十三、淳于老人(下)

十三、淳于老人(下)

老人雙腳不丁不八,站在大帳中間,和我目光一對,微微一怔:“飛帥面有疑惑之色,可是為你的部下擔憂?”

我霍然一醒:“老人家,您可聽什麼消息?”

老人道:“哦,沒有。不過我託了賈參軍和司馬主薄兩位先生,他們答應儘力勸阻曹丞相懲罰他們。飛帥儘管放心。”

我道:“您老和他們二位有交情?”賈參軍就是中軍參軍賈詡,司馬主簿則是丞相主簿司馬朗,他有個弟弟非同尋常,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司馬懿。

老人道:“賈詡原來的主子張綉是我的師侄,所以我跟他也打過幾回交道。司馬朗的父親司馬防跟我是老朋友,小事還是可以幫幫忙的。”

我暗暗驚詫:“這老人家真非常人。”其實我也知道,目前大敵當前,曹操不會如何重罰這麼多大將的,最多打上十鞭二十鞭。但這二人都是現在曹操身邊舉足輕重的人物,有他們出面,再加上曹休,趙玉他們這次看來連這頓打都可以逃過了。道:“聽說張綉將軍和賈詡先生是去年歸附丞相的,您莫非是他們引薦而來?”想了想,又搖搖頭。

老人道:“哈哈,飛帥想問我是為什麼會來到軍營的?”

我道:“是啊,老人家您是這時代……天下奇人,總不會對功名利祿感興趣吧?”

老人曖昧地笑了一笑,道:“那飛帥你呢?你也非是一般人啊,連曹丞相都看不透你。你怎麼會來到這裏?”

這話讓我忽然想起池早那混蛋來。我輕嘆口氣,道:“我是陰差陽錯。”

老人淡淡道:“是讓朋友給坑了吧?”

我吃了一驚:“您怎麼知道?”

老人微笑道:“老夫雖很少出去,但這軍營里事,卻很少有能瞞過老夫的。”

我皺皺眉,心道:“這老人家說話可也透着神秘。”

老人向床邊走近幾步,道:“不瞞飛帥,老夫是今年年初由張綉薦給夏侯淵的,比你飛帥只早了一個月。”

我道:“可我看阿櫻的腿法,少說也有十年以上的功力。”

老人一伸拇指,道:“飛帥眼光不錯,是十一年。”

我道:“那就是說,您教阿櫻武功已經有十一年了?您一直在悄悄地教她?”

老人笑道:“沒錯。”

他笑得有點奇怪。我很想多了解些阿櫻的情況,又問:“那您是把阿櫻帶回家去教,還是躲在她家裏教?”

老人盯了我一眼:“飛帥對阿櫻的事情為何如此上心,是動了真情罷?”

我臉一紅,心裏臊得慌,想道:“我堂堂守拙一族拳宗、棋道兩門首屈一指的人物,居然被人指着鼻子說對一個小女孩子動了真情,陳貧、韋巧巧他們聽說非笑掉大牙不可。”可同時卻隱隱有一股甜蜜之意湧入心田,覺得別人知道我們相愛真是件很讓我高興的事。

老人忽然閃身坐上我的床,盯着我的眼:“飛帥,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愛上阿櫻了?”

我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擠壓着我的胸膛,但恰到好處,讓我有喘不過氣的感覺,卻不至於把我推倒在床上。我毫不猶豫地抬起頭,正視他的雙睛:“是。”

老人雙眼精光四射,瞪着我,足足約有三分鐘之久,忽然身形一閃,又退回原地,沉思片刻,道:“好,那很好!”

我道:“老人家,您是阿櫻的師父,自然也就是我的長輩。如果您以後發現我對阿櫻不起,隨時可以取我的性命。”

老人哼了一聲:“以後?以後我哪裏還是你的對手?”

我道:“老人家,此話怎講?”心想:“你是大行家,我眼光也不會比你差。本來我遍閱古今中外奇技異術,對各家各派的武功都了如指掌,對古人大佔便宜。但你老人家的武功我大半都沒聽說過。這方面只能算是半斤八兩,各有所忌。論起內力,那我可不能不承認,我本身功力比你還差了那麼一籌。”想到這兒,記起以前我自詡什麼內氣功大宗師,不由打心底里臉紅出來。

老人道:“你武功雖不及我,但以後還會有進步,我老頭子可已經到頭了。而且那時你佔地千里,擁兵百萬,手下高人無數,又豈容我近得身去?”

我大為震動,老頭這話,不是暗示我將來將叛曹自立,割據一方嗎?

老人一閃身,又坐上我床邊,道:“賈先生說得對,不光他看不透你,曹操看不透你,連我老頭子也看不透你。這天下沒有人能看透你。既然這樣,我就相信你吧!”

我張張嘴要說話,老人道:“你不用說話,聽我說。你只需要點頭搖頭就可以了,嗯?”

我心想:“真是報應不爽!我對劉大也這麼說過,現在人家把我也當結巴啞巴了。”看看他,心裏痒痒的,只想知道他到底會說出什麼驚人消息,便點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

老人道:“江湖上有四大名門,你聽說過沒有?”

我搖搖頭。

老人也搖搖頭,自語道:“看來你根本沒走過江湖,真奇怪,仙叔怎麼會認為天下將應在此人身上?”他掰起指頭,道:“川中文司馬,遼東武公孫,江南皇甫藝,關中淳于財。這四大名門,你真沒聽說過?”

我記憶力一向甚好,現在身體漸漸好轉,記性恢復了很多,驟然憶起一次跟典滿、趙玉閑聊,他們好像提起過有關事情。忙點點頭。覺得不對,又忙搖搖頭。

老人道:“唔,怎麼又搖頭又點頭,糊裏糊塗!到底聽說沒有?”

我心想:“你不說你問得不好,卻賴我。”點點頭。

老人道:“你聽說過幾家?”

我想了想,點了三下頭。

老人道:“三家?哪三家?”

我難辦了,這怎麼點頭搖頭啊?皺起眉。

老人又問了一遍,見我還是不說,頗為惱火:“我問你話,你怎麼不說?”

我瞪他一眼,心想:“你不讓我說,我敬你是前輩,答應你。現在你讓我說我就說,那我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老人居然讀懂了我眼中的含意,愣了一愣,心想:“這小子表面謙恭,實際驕傲自負得很,不是隨便呼喝之輩。得罪了他,後果難料啊!不過這才像樣,有成大事的個性。”腦子一轉,哈哈笑道:“我倒忘了,飛帥答應我不說話的。那好,我慢慢一個個問。司馬家?哦,有。公孫家,對,你有了公孫箭,自然會聽說。還有一個是哪一家?皇……”問到這裏,忽然想到:“他要再知道皇甫家,那我淳于家他就肯定沒聽說了,那我豈非太沒面子?”便不再問,道:“算了,這樣太麻煩。我們還是隨便聊聊。”

我吐出一口氣,心想:“你也知道難受?”下定決心,以後劉大再要想說話,就讓他盡情地說,一定不再笑他,也決不再阻攔他。

老人道:“飛帥猜猜,老夫是哪一家的?”

我看看他,心想:“川中文司馬,你說話沒一點川味,武功這麼好,可似乎又不認識公孫箭。嗯,那是皇甫或者淳于了。皇甫藝,你的武功可也真多,算得多才多藝;淳于財,你有錢得很,什麼寶貝都有。到底是哪家的?噯,他為什麼不讓我接着猜下去?聽他這麼說四大名門應該是齊名江湖,他是不是怕我沒猜到他的出身,弱了他家的名頭,難堪哪?”道:“我聽說川中司馬家有位司馬吟,琴棋雙絕,人稱琴聖;江南皇甫家有位皇甫秋,號稱琴鳳,卻與他齊名。”

老人道:“四大琴王,後起之秀。不錯,不錯。”

我暗笑:“你不用暗中點醒我,我知道你這麼個糟老頭,決不可能是他們的。”心裏已經明白了他的身份,道:“幽州公孫家大概是以馬上武功見長,是不是?公孫箭就精通刀箭之技。”

老人道:“公孫家因為練習陽剛一類武功的外堂子弟多些,所以歷代多出武將。可他們還有個內堂,弟子雖少,功夫非同小可。如果見到這一堂的高手,你不能小瞧了。”

我牢牢記住,笑道:“您老人家武功內外兼修,自然不分什麼內堂外堂。我猜您是關中淳于家中的第一人物。對不對?”

老人一呆之下,忽然歡喜地一拍我肩膀:“飛帥眼光了不得,難怪仙叔說天下必然應在你身上。老夫正是淳于賓。”

我忙向四下張望,又側耳細聽,但內力未復,聽力大受影響,什麼也沒聽到。可正因如此,我的心更是忐忑不安,強笑道:“您老人家不要老說這些話好不好?”

老人道:“放心。帳外的守衛,我都趕走了。十丈之內,沒有人。阿櫻在另一個帳內煮蓮子野參湯,小鳳在幫她,沒這麼快的。”

我點點頭,心想:“這個要命的老頭子叫淳于賓,那是誰?”三國到現代有兩千多年,時間實在太長,這四大名門不知哪一朝就斷了香火,沒能有後人留傳到我們那時候,我根本就沒聽說淳于賓這個名字,聽他說得嘴響,應該很有名氣,想着還是以後問問典滿、趙玉這些人,他們說不定如雷貫耳呢!道:“晚輩愚鈍,請您老人家多指點。”

淳于賓道:“飛帥別拘束,咱們接着聊。嗯,你說這人活一世,到底圖個什麼?”

我想了想:“女人嘛,自然是嫁個好丈夫,兒女孝順,衣食不愁。咱們男人,還是有才有名,有權有錢的好。”

老人撫掌大笑:“飛帥果然豪氣。這有才有名,有權有錢,正合老夫胃口。”

我心裏暗罵:“我就知道你喜歡這個。不然,你弄那麼多錢幹嘛?”

老人忽然止住笑聲,看我道:“飛帥文武雙全,‘才’之一字不提了。自白馬、汝南之戰後,飛帥名氣急劇飆升,天下英雄都知道曹營出了個飛督帥,這‘名’字呢,也不用多說,以後飛帥一定會更加有名。至於這權勢和金錢,飛帥打算如何爭取呢?”

我心道:“老人家,您就別循循善誘,賣關子,打啞謎了。你看人家趙大哥,直截了當,多痛快。難怪俗話都說人老是精。”道:“請老人家指點。”

老人又看我幾眼:“那好,老夫就不兜***了。飛帥,有人告訴我,現在天下大亂,漢室必亡。而新朝真命天子已出。老夫靜極思動,人老心熱,不自量力,妄想做個從龍之士,附鳳之臣,當一當新朝的開國元勛。飛帥你看如何?”

我嘿嘿一笑,道:“老人家以天下為己任,阿飛佩服。”

老人笑道:“別給老夫戴高帽。我是什麼人,飛帥自然一眼便知。我不是關心什麼國家黎民。我只是希望在我手中,蓋過三大世家和另外三大名門,成為天下第一家就是了。”

我心想:“天下第一家?你老人家要求不高嘛!”道:“阿飛能幫您什麼忙呢?”

老人道:“飛帥自然能幫忙,而且能起決定性的作用。因為那真命天子,就應在飛帥你的身上。”

我皺起眉:“您老這麼說,那是嫌我傷得還不夠,想乾脆讓我咽氣算了?”

老人又拍拍我肩:“飛帥你這條命值錢得很,怎麼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你想去,天都不答應吶!”

我道:“可是您老人家這些話,沒有一句不是大逆不道。讓別人聽見,我非滿門抄斬不可呀!”

老人看我一眼,也嘿地一笑:“哦,飛帥家裏還有什麼人?”

我被他輕佻的態度弄得哭笑不得:“我現在家裏是沒什麼人,可您得替阿櫻想一想啊!”她以後可是要做我老婆的。

老人第三次拍拍我肩頭:“我老人家就是為了阿櫻着想,才決定毀家助你。不然,”說到這兒,似乎有點煩躁起來,“我老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飛帥卻盡給我打馬虎眼,說真的,如果你再不跟我說實話,我就去幫曹操了。我看他的本事也不比你差,也可能成就大業。”

我心想:“您老也差不了哪兒去,還不是跟我扯東扯西?”仔細思考一會兒:“您能不能告訴我,誰告訴您我是那什麼……真什麼?”

老人道:“好吧,我就告訴你。嗯,在武林中,除了我們四大名門之外,還有三大世家,飛帥聽說過沒有?”

我回憶在藏經網上讀到的東西:“我知道北方二門是鐵肩擔道、比翼連環,南方三幫是漢水幫、武陵幫、廬江幫,中原還有那個什麼五花門、雲龍門,還有天星……”

老人打斷道:“北方二門和南方三幫都是烏合之眾,小門小幫,武功既不怎麼樣,又沒什麼了不得的首領,只能在當地屁股大一塊的地方妄自尊大而已。他們算什麼大世家大門派?天星錘和五花拳他們的武功雖然頗有獨到之處,可主要首領人物都是頭腦簡單,倚仗一點武力,以為就可以爭雄江湖,稱霸武林。給我們三家四門的人聽見,只當作笑話,不值一提。雲龍刀傳人一直得到老天爺幫忙,歷代主人都是有見識的,倒是不容忽視,可惜他們為門規所限,武功只傳長子,實力太差,連那兩門都不及。直到典韋被迫投曹,現在倖存的典滿又跟着你,我看雲龍門還可能時來運轉,有所轉機。唔,至於真正的大世家,我想飛帥你也沒有聽說過。聽說過這三大世家的都是和他們有瓜葛的大門大派的第一流高手。飛帥武功雖然不錯,可江湖經驗太差,只怕你師父沒跟你提過。”想了想,道:“我們四大門有個順口溜,這三大世家也有一句話,叫做:明趙家,暗徐家,無影無跡是陳家。”

我跟着念了一遍:“明趙家,暗徐家,無影無跡是陳家。”心中一動:“這個陳家,莫非就是我要找的仿鳥跡陳家?”雖然我現在風光得意,仕途正順,而且想有更大的圖謀,根本就沒有再去尋找陳家的打算。但幾年的辛苦歷程,心裏對這件令我頭疼許久的事情可還是不能忘記。

老人道:“不錯,一個趙家,一個徐家,還有一個陳家。趙家一向公開標榜什麼正義道德,是北方武林的領袖。現在趙家的高手主要有三個,他們是三兄弟。”

我頓時明白,他說的是趙楷、趙雲等人,心想:“原來他們就是明趙家。”

老人道:“不過,據我所知,趙家已經分裂。趙老二早年就改名換姓加入了黃巾軍,公開造大漢的反;趙三則一直在尋找能中興漢室的仁義君主;只有趙大還不知道是什麼想法。”他看我一眼,“你手下那個趙玉,可能是這三兄弟中某個的兒子,武功已頗得趙氏槍法真傳。他是不是趙楷的兒子?”

我不能不服,這老頭淵博得令人咋舌,趙楷聽了他的話,也得嚇一大跳。

老人見我默認,哈哈一笑:“趙大是當今趙家的主人,他代表趙家的態度。他把兒子交給你,看來趙家是支持你的了。不過,徐家卻是支持曹操的。他們小一輩里最出色的二文二武都在曹營任職。”

我道:“您是說安國中郎將徐晃?”

老人點點頭:“他是武的。還有一位徐宣,現任許都城門校尉,負責許昌城防。兩文是徐奕、徐邈,也都在許都,在代尚書令、中軍師荀彧屬下擔任重要職務。”

我哦了一聲:“這幾個人我倒是聽說過,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一個家族出來的。怎麼沒聽人提起過?”

老人道:“他們雖然是一家所出,但並非生於一地,各自都是從小秘密接受徐家高手的訓練教導,相互間只怕也互不知情。”

我道:“幹嘛要這樣?”

老人白我一眼:“他們徐家祖宗規矩就是這樣的,你說為什麼,我怎麼知道?”

我道:“那,您老人家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比他們自己還清楚?”

老人道:“關於這一點,我答應過人,一年內不能告訴任何人,只能以後再告訴飛帥了。現在我該說陳家了。”

我心神一凝。

老人道:“陳家的事情我不是很明白,認識的人也不多。但他們中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前輩人物,曾在十年前和我有一面之緣。那次見面給我印象很深。因為他向我預言了本朝未來十年將要發生的十件大事,結果有九件完全應驗。真是神仙一流的人物呀!”

我道:“您說的是那位仙叔?他說的話十有九驗,那可真是神了!”心想:“你這麼老了,還有前輩?這人真有這麼厲害,那不是管輅一流的人物了?迷信!”

老人看出我的不信,道:“還沒有應驗的就是你。他說你將在今年在許昌出現,並在不久自立門戶,創立自己的天地,最終奪得天下。我之所以來到這裏,就是為了等你出現。”

我大吃一驚:“有這種事?”心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這人在十年前就預言到了?難道我真有黃粱之福?”問道:“這人是誰?”

老人道:“他不肯報出真實姓名。但他說,一旦你出現,允許我帶你去見他一面。”

我看看老人,急道:“那我們這就去?”

老人道:“呵,你比我還急。不行,他說了,只有你扯起大旗,與諸雄爭霸天下時才能去見他。”

我看他樣子,對那陳家前輩是五體投地的佩服,心想:“這傢伙現在一定是不肯帶我去了。不過好在知道有這麼個人,以後總能見着。”道:“老人家,您打算是堅決幫我了?”

淳于賓道:“那當然。這次五龍的五花拳陣都沒能要了你的命,我就認定了,你一定是上天安排的真命天子。我老漢遇上這個好機會,豈能隨便錯過?”

我道:“可是我現在一五兵將,二無地盤,三無錢糧。說什麼創立門戶,奪得天下,怎麼可能?”

老人笑道:“要說將,你現在的趙玉、典滿、公孫箭這幾個人都是一個頂十個的好幫手;要說地方,那多得是,只要你想去拿,憑你的本事,還怕哪個地盤取不下來?要說錢糧,不是我說大話,我淳于家的財產,夠你十萬大軍吃上三年。而且我還有幾個朋友,他們有的有錢,有的有人,只要你真能顯出成事的跡象來,不用我去遊說,他們也都會自動支持你。”

我看着他火熱的眼神,心想:“等我一年游到期跑了,你就知道後悔莫及是什麼意思了。唉,也罷,既然大家都這麼看得起我,我就努力奮鬥一下吧。”

初來三國時,想的是如果順利找到陳家,學會仿鳥跡神拳,回去以後不但可以獲得董事會巨額獎金,而且能同時震服守拙一族和神遊世界,百尺竿頭,一舉奠定我武道空前絕後大宗師的地位。

進了曹營,又幻想着一箭雙鵰,獲得很多原始素材,回去以後一改筆路,寫出自己風格的三國小說,在文學創作上開創新局面。

等見到趙楷之後,雖然對他的爭霸天下計劃很感興趣,但也只是抱着不妨胡鬧一番,玩個盡興,回去可以把小說寫得更加精彩逼真的想法。豐富旅遊生活的念頭還是佔了大半部分。

可是自從白馬、汝南之戰後,我發現自己還是頗具軍事天賦的,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很適合這個時代,好好磨練幾年,不會比這時代任何一個名將遜色,野心已悄然而動。加上認識了阿櫻和杜似蘭這兩位紅顏美人,一個使我成為真正的男人,另一個,卻讓我體會到做君主的威風和有趣。因此雖然我心裏仍然殘留着一個很深的疑慮,但我已經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我已經真正愛上了這個時代,這輩子只怕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我想到一年游的限期,心裏並不是想調侃這淳于老人,而只是提醒一下我自己:我只是個遊客而已。可這警告其中還有多少約束我的力量,連我自己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我心想:“反正我都死過一回了,大不了把這條命留在這兒。要我回去再過守拙世界那種枯燥乏味的生活,我怎麼也過不慣的。”揣測老人的心思,道:“老人家,我阿飛說話直爽,您這麼幫我,到底想得到什麼?”別說一點,留大半,趁早攤牌,我看看怎麼樣。太苛刻可得討價還價一番。

老人道:“只要飛帥肯興義兵,伐無道,大事一定可成。等飛帥坐穩江山之後,能念着老夫的微薄之力,讓我淳于家成為武林第一門,老夫也就心滿意足了。”

我道:“武林第一門?”心想:“還是這麼點想法?不過,我就算封你個第一門,武林最終是講實力的,如果你們武功不行,誰說也沒用。要是你們武功夠強,那還要我幫什麼忙?”

老人看出我的心思,笑道:“數百年來,我們三家四門都可稱並駕齊驅,不相伯仲。我淳于家十數代積累磨礪,錢是攢了不少,武功也臻於上乘。可其他幾門和三大世家的武功卻一點不比我們差,那算是各有千秋,誰也壓不了誰。光比別人多點錢,頂個屁用?老夫身在江湖,消息卻非常靈通,自董卓亂漢以來,趙、徐、陳、公孫、司馬、皇甫等各家各門都改變了策略,大家都深知無權即無勢的道理。認準一個最可能成功的諸侯,竭力相助,以期最後藉助朝廷勢力力壓諸門,獨尊武林。現在的情況是,論到在朝廷和諸侯中的影響,我老漢有自知之明,我們淳于家因為人丁單薄,在四大名門裏也就只能說不太滯后。三大世家,嘿,根本就沒法跟人比。別的不說,趙家幾百年來一向標榜自己是什麼以忠義持家,現在不也低下頭來幫你了?老夫已經落了後手,若不抓緊行動,到時候豈不被人佔了上風,騎在頭上?”

我道:“原來如此!”心想:“難怪你這麼熱心幫我。不過,就為了這什麼天下第一門的虛玩藝兒,你就肯把不知祖宗幾輩子攢下的血汗錢全給扔了?似乎有點孤注一擲。萬一走了眼,豈非全砸鍋?”

看看他熾烈火熱的眼睛,忽然一凜,醒悟過來:“我糊塗了!這老頭剛才自己都承認了,他根本是個天生的權迷!有錢還嫌不夠刺激,眼見天下大亂,漢室必亡,聽信了那陳家的老傢伙的神仙鬼話,瞧着我還有那麼點兒攪混水的本事,便對我進行大筆金額的贊助,以堅定我的造反信心。萬一我造反成功了,他自然可以加倍撈回投資。所以他現在才只提這麼低的條件,讓我以為佔了多大的便宜。嗯,池早那混蛋就是這麼乾的。這麼說來,他說的那個陳家前輩,可能九成是真的了。”

真有那麼能掐會算的預言家?打死我也不信!有機會見到他,一定要當面戳穿他的伎倆。哼,在我二十五世紀的人面前,看你還能說什麼鬼話?但心裏微微生出一個想法,盤算着:“就算鬧不成功,只要抓住這老頭,能找到那陳家的人,總是有退路的。”

老人道:“飛帥,這筆交易如何?”

我斜視他一眼,因為已經猜透他的小九九,所以心裏就坦然了不少,暗想:“古話說得好:禮尚往來!又說:路遙知馬力!我不聽嘴上的,你以後怎麼對我,我自然記得,有機會不妨如數還禮,銀貨兩訖,互不相欠。現在當然說好聽的。”眼珠一轉,道:“就這麼說定了。”

老人道:“飛帥切莫以為此事甚易。現在趙家在幫你,公孫家、典家也有人在你麾下賣力,到時候你要封我淳于家為天下第一門,趙家會答應么?其他家會答應么?”

我想了想,回憶一下古人遇上這種事是怎麼乾的,不一會兒便胸有成竹:“我自有辦法讓其他人沒話說。”

老人眼中精芒一閃:“飛帥已有腹案?”

我道:“淳于先生可想聽聽我的想法?”現在確定了雙方的關係,我就不再什麼老人家您老了,乾脆公事公辦,稱先生好了。

淳于賓狐疑地觀察我的臉色,心想:“這小子心思這麼靈活,這麼快就想出主意了?”道:“正要請教飛帥。”

我道:“好,這樣,淳于先生,您是阿櫻的師父,師徒如父子,如果我真有那麼一天……”我壓低聲音,“那阿櫻就是皇后,您就是國丈了。我再加封您為國師,也就是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事了。而您的淳于財門,自然而然就是國家第一門戶,天下第一世家。誰又能說個不字?誰又敢說個不字?”

淳于賓眼放奇光:“國師?好,妙!飛帥真是才智過人,眨眼間就想到如此奇妙的稱呼。我淳于賓若真能當上新朝國師,縱然傾家蕩產,又有何不可?”遲疑一下,道:“飛帥此話當真?”

我聳聳肩:“這事對我什麼損失都沒有,我為什麼不能當真?”

淳于賓一想果然如此,心中大喜,忽然倒身下拜:“臣淳于賓謝過陛下。”

我嚇了一跳,忙伸手遙扶,道:“淳于先生,你快起來。讓別人看到可不好。”心想:“這可真叫做前倨而後恭了。剛見着還一派清風洒洒,道貌岸然,現在本相露出來,也不過是個官迷罷了。”

淳于賓站起身,道:“是。”

我道:“以後不用這麼陛下臣子,還是你稱我飛帥,我叫您淳于先生。現在我也不是什麼什麼。先生不必拘束,我也不能消受。”

淳于賓道:“是。”

我搖搖頭,心想:“他功夫如此高強,又家財萬貫,富可敵國,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偏偏官迷心竅,要胡亂折騰。聽到一句空口白話的許諾,便自願給人當奴才。”想是這麼想,臉上可不敢露出來。請他坐下,隨便聊天。

淳于賓坐下,猶豫了一下,道:“飛帥,老夫知道飛帥將來榮登大寶,三宮六院,妃嬪自然不會少了。阿櫻這孩子性情直爽,如果以後她說話不合飛帥心意,還望飛帥多加寬容。唉,老夫沒有子女,阿櫻從小跟我長大,我看她就如親生骨肉一般。本來五年前她就該出嫁了,可她性子頑劣,眼界又高,他爹又常年征戰在外,疏於管教。她娘和老夫的話她又從不聽從,所以才一直拖到現在。”

我心想:“看不出,他還很關心阿櫻的。”對他的觀感不覺好了許多,道:“淳于先生放心,阿櫻是我患難之妻,我怎麼都不能虧了她的。”

淳于賓欣然道:“這我就放心了。哈哈!老夫想不到,她居然如此好福氣,竟能得到飛帥青睞。”

我心想:“你說錯了!是我好福氣,得到了阿櫻的青睞才對。”隨口和他談論些武功。兩下一談之下,對方所擅大多是自己聞所未聞的功夫,出乎意料的精妙絕倫。不由得都感眼界大開,又驚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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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遊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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