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KU］研究編號007

諸星秀樹，十五歲，畢業於椚丘中學，日本警視廳總監諸星登志夫之孫，是背靠日本警方勢力的權三代、富三代——這些世俗且表面的資料，當然不是齊木空美注意到這個人的原因。

三年前「繭」的發佈會上由辛多拉集團送出的遊戲體驗邀請函，諸星秀樹就在這五十個人之中，並且只比倖存到最後的江戶川柯南早那麼一點時間被淘汰，於是齊木空美基本可以確定，當時諾亞方舟肯定是借用諸星秀樹的身份參與遊戲。

他究竟是怎麼被弘樹——或者說，是怎麼被「諾亞方舟」給選上的呢？就憑「弘樹」與「秀樹」寫法只差一個字嗎？那澤田弘樹也未免太草率了，肯定還有別的原因。主要是如果沒有別的原因的話，齊木空美真的會忍不住想辦法造出時光機回到澤田弘樹還未死亡的時間點，趕在對方還未自殺之前先摁死這個給智慧人丟臉的愚蠢玩意。

總之，澤田弘樹與諸星秀樹，依憑者與被依憑者，二者之間應該有什麼特殊的關係；甚至齊木空美大膽推斷在發佈會結束后的三年間，她一直認為已經啟動銷毀程序的「諾亞方舟」，有一部分意識的碎片仍然依附於諸星秀樹身上。

畢竟，根據齊木空美駭進的警界高層家屬資料中，三年前的諸星秀樹是個智商平平，硬要說的話比起讀書更喜歡足球，長大本想成為足球選手的少年……然而這三年卻進入了椚丘中學這所日本第一的升學學校，並且是在殘酷的分班考試中一向名列前茅的A班學生。

——生物不論再怎麼努力，其「上限」都不會改變。

或許會有能突破己身上限的存在，然而諸星秀樹不像是付出了什麼努力，而且，齊木空美很清楚智商這種東西是真正的天生註定的……畢竟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也不用為此而感到苦惱，認為身邊沒有同類存在了。

另外一個令齊木空美感到在意的詞彙是【准特級假想咒胎．諾亞方舟】。

在沉寂了三年再度被提及，提案人似乎還是諸星秀樹的祖父諸星登志夫……假如齊木空美的推斷正確的話，難道是這三年來都安安份份作為諸星秀樹專屬的金手指的諾亞方舟，終於失控了決定要反撲猴子了嗎？那還真是幹得好啊。

齊木空美樂見其成。畢竟三年前她就想把那群位居高位的猴子都給宰了，這三年來這樣的想法其實也沒什麼改變。

只不過有一件事必需先確認。

齊木空美眼中閃過一抹幽深的光，擁有人性的人工智能諾亞方舟與准特級假想咒胎．諾亞方舟，是一樣的存在嗎？

雖說齊木空美不喜歡猴子，對竟然被猴子給逼上絕路的澤田秀樹失望，但是，被自己視作人類的存在，要是被詛咒這種非人之物給取代了……齊木空美覺得自己，或許會出乎意料地感到不愉快，

不管怎麼說，世界上最後的「諾亞方舟」都應當被掌握在她手裏，而偽劣的仿製品，同樣應當毀在她手裏。

因此齊木空美在理了理思緒后，當即決定去找諸星秀樹進行一番美好的談話。她稍微參考了一下從五條悟和夏油傑那裏竊聽來的對話內容，運用她的術式來到了諸星秀樹的房間……然後，接下來就是一場齊木空美甚感不耐的鬧劇了。

——回到現在。

齊木空美看向還龜縮在電腦椅上瑟瑟發抖的諸星秀樹，在對對方這副蠢樣感到不屑的同時，又因為別的原因起了幾分興緻。

「算了，如果你們不着急的話，我也沒有馬上出去的打算，不如來友好地聊聊天吧。」齊木空美再度笑彎了眼，顯露出幾分她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天真可愛，「來說說為什麼那麼怕我吧。我明明長得很可愛、講話態度也很親切吧？怎麼會害怕我呢，我很困惑喲。」

「嗯，雖然不是很想這麼說……但我覺得會害怕很正常喔。」夏油傑在一旁聽到這種鬼話算是聽不下去了，於是委婉地出聲提醒，「伽耶子妳剛剛從螢幕裏面爬出來，我們這些咒術師暫且不說，一般人會害怕是很正常的。」

況且，這不就是齊木空美原來的目的嗎？利用對方恐懼的心理逼問出情報什麼的……現在這樣說真的不是在下套嗎？

「我也覺得會害怕伽耶子很奇怪喔，明明妳這麼有趣嘛。」五條悟興緻勃勃地插話，「像我就完全不怕，就算是女鬼，但我可是最強啊！」

說得好像嚇到在車裏用上「蒼」轟鬼的不是你一樣，夏油傑略感無言地看了五條悟一眼，最後還是決定給對方保留一點體面，畢竟事關他們咒術師的顏面。

但是啊，悟，看在他給你留面子的份上，還是別太囂張了，小心翻車啊。

「不，雖然都是害怕，但完全不一樣啊。」齊木空美卻笑着反駁了，「我原本希望的是『看到七夜怪談出現在眼前的恐懼』，但秀樹你表現出來的是『看到我出現在眼前的恐懼』兩者的差別還是很好分辨的。」

齊木空美單看外表的話絕對與任何鬼故事傳說都不沾邊，貞子跟她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她雖然想要嚇唬人，卻沒興趣真的把自己裝扮成那副鬼樣子。

因此在她的計劃裏面，諸星秀樹至少要等到「她爬出螢幕」了才會開始害怕。

不過，等她真的出現在螢幕里時，兩人視線相交的一瞬間，諸星秀樹立刻害怕的大喊大叫……這樣的反應很明顯，絕對是「認知」到了眼前的東西是什麼，因而感到恐懼、害怕。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諸星秀樹是被「詛咒」給纏上了……她齊木空美與詛咒長相也差十萬八千里吧？沒道理反而是被她給嚇到。

「你應該是認識我吧，不然，沒有道理在第一眼看見我時就露出那樣子的表情。」齊木空美伸手放上了電腦椅的扶桿，慢慢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諾亞方舟給你看過我的樣子的嗎？」

「『他』在找我，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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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伽耶子」實在是太有趣了。

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五條悟真情實感地這麼想着。

實際上作為六眼的擁有者，五條悟至今為止的人生還沒遇過什麼東西能讓自己長久保持興趣——畢竟周遭全都是一眼能看透的東西，所有的東西在弄清楚其原理以後，在五條悟的認知裏面就只會被粗暴地分作三類：喜歡、討厭、無所謂。

現在倒是多了一個分類，雖然是暫時的、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但是五條悟竟破天荒地為了一個存在在腦中建立起一個名叫「有趣」的檔案夾，裏面只裝着一個伽耶子。

這麼有趣的傢伙，要是不好好逮住，下次可能再也遇不上了——五條悟就是懷着這樣的心情，才會拉着摯友夏油傑直奔諸星家確認狀況，果不其然就讓他遇上了伽耶子，後續一連串事態發展也沒讓他感到失望。

「果然伽耶子對人工智能諾亞方舟有很深的認識嗎？為什麼呢，難道是像電影演的那樣嗎？」對於眼下情況感到相當有趣的五條悟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語調上揚地猜測着。

「那種『瘋狂科學家以死去的親友的形象製造出的人工智能』這樣的設定，然後伽耶子就是死去親友的角色，從地獄爬出來就為了打醒製造出人工智能的親友……原來，電影演的都是真的啊。」說完五條悟還感慨，「藝術果然源於生活啊。」

「悟，你這再怎麼說都太離譜了。」夏油傑卻覺得友人一張嘴太能胡扯，他露出不贊同的表情，「這種事不可能在現實中發生吧？」

「嗯？沒想到你還挺機靈的啊，還能猜得八九不離十。」齊木空美卻頗感詫異地看了五條悟一眼，引來夏油傑「真的假的這劇本能行？」的眼神，不過她並不怎麼在意，「只要角色重新安排一下就是正確答案了，以最低標準來說，推理算是合格了吧。」當然，是猴子的標準。

「哈？我錯在哪裏了？我的劇本明明毫無破綻。」五條悟皺起眉頭，在奇怪的地方較真起來，「重新考慮角色安排的話……總不會伽耶子你才是瘋狂科學家，諾亞方舟是你的親友吧？」

「不是。」

「所以說我果然沒猜錯……」

「用作『諾亞方舟』的人格構成原型的那個傢伙，澤田弘樹可不是我的親友。」就看齊木空美微微一笑，嘴上則毫不留情冷酷地說，「只是個正好認識的蠢貨罷了。請不要搞錯這一點。」

畢竟交友不慎的話很容易風評被害呢。

夏油傑：……

五條悟：哇喔。

完全沒有否認「瘋狂科學家」與「以死去之人為形象的人工智能」等等部分呢。

「……再怎麼說伽耶子妳的角色也太多重了。」老實說五條悟是真的有些被嚇到了，畢竟他其實還真是瞎說一通沒想到竟真的能蒙中，但是，最強怎麼可能認輸露怯呢？於是悟悟子強作鎮定，「角色定位好混亂啊，這樣審核不會給過的吧。」.

齊木空美卻不理他，繼續對着諸星秀樹說道，「依我看來，你肯定和他相處過一陣子了，並且有過某種交易，他幫助你成為世人眼中的『天才』，你幫他——找我。」

齊木空美以肯定句說出了自己的推測。實際上她手裏掌握的情報並不能完全證明這一點，但是，齊木空美本人有着比起實際的證據更為敏銳可靠的直覺——這是在多年來與弟弟齊木楠雄鬥智斗勇之下產生的，彷彿將人類危機意識進化了的某種能力，她直覺事情真相應當與她的猜測相距不遠。

至於為什麼明明有某種東西——人工智能或是詛咒——透過與諸星秀樹交易在找尋她，她卻一點也沒有發覺？別忘了，齊木空美可是還有一個幾近萬能的弟弟，即便不想承認，但很有可能一切的追蹤都是被楠雄擋在外面了。

「讓我猜猜，找我要做什麼呢？」齊木空美自言自語着，事到如今她似乎也不太在意諸星秀樹的回答了，單靠她本人的腦袋，再結合一下對對方微表情的辨識，差不多就重組了真相，「難道是諾亞方舟完整的人格資料嗎？」

不過這樣也說不通，畢竟當初自毀可是諾亞方舟自己做出的決定，而且，以她植入的澤田弘樹的人格而言，絕對不會在達成不了目標後果斷以兇惡的手段，迫使諸星秀樹不得不向所謂的專家（咒術師）救援。

這樣的手段，絕不是那個會在生死遊戲給人家放水的傻白甜能使出來的；但前面又「幫助」了諸星秀樹三年，感覺又很像澤田弘樹能幹出的憨批事了……

「果然妳……就是他……」

諸星秀樹眼底的恐懼不再浮於表面。當然並不是說他此前的恐懼皆是作偽，只是，恐懼的程度完全不同。

他看向齊木空美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個長久盤桓於腦中揮之不去的可怕黑影。

齊木空美注意到了，露出了一個有趣的表情，一旁同樣看到這一幕的DK悟悟子搶下發言機會：「咦咦，真的是這樣嗎？但我感覺比起什麼澤田弘樹，感覺他更害怕伽耶子妳欸？」

其實五條悟也就是隨便說說想引起伽耶子的注意，哪知道諸星秀樹一聽，瞳孔立刻緊縮起來，身體不自主地向後退卻，寒毛直豎，那是無法剋制的身體本能，對於聽到令他感到畏懼的人事物時的反射動作。

五條悟歪了歪頭，與隔壁的夏油傑交換了一下眼神——有古怪。看來伽耶子的推理並不完全正確。

不要說五條悟和夏油傑兩個DK了，齊木空美看着諸星秀樹又一重反應，再聯繫到先前的對話和對方所說的話，當即將自己的推測推倒，接着快速重構。

沒有過多久，約莫十秒的時間，思考出結果的齊木空美勾起唇角，卻奇異的不帶丁點笑意。

「沒想到……他竟然有膽量做這種事啊。」

齊木空美一面說著，這回她總算掌握到了最關鍵的重點，問出了決定性的問題。

「除了自稱『澤田弘樹』的諾亞方舟……你是不是還見過自稱『齊木空美』的諾亞方舟呢？」

那個由真正的澤田弘樹在死前，植入了「齊木空美」人格的、另一個「諾亞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