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KU］研究編號001

只要是活着的生命，存在於世的時間裏無可避免的，一定會接觸除了自己以外的「他者」，其中人類作為群居動物發展文明至今，日常生活中的人際交往更是避無可避。

心理學家阿爾弗雷德．阿德勒曾斷言「人類所有的煩惱，都源於人際關係」，人是因為與人相處才會產生名為「煩惱」的事物；會感到煩惱的原因根源於個體間的差異性，並且大多是在世俗的標準下，認定了「我比對方差」才會產生煩惱。

齊木空美曾經對阿德勒的學說毫無感觸，因為她生來就是個絕世天才，普通人跟她沒有可比性，不只碾壓同齡人，就算是專業領域的天才，只要稍微花些心思假以時日齊也一定能將他們通通踩在腳底下，她就是這樣的天之驕子，是人類智慧演化至今的才能結晶。

——本該如此才對。直到她三歲時，弟弟楠雄降生。

她的弟弟齊木楠雄，是個出生就會使用心靈感應說話，兩歲時就能用瞬間移動幫家裏人跑腿，還是嬰兒時就能解開九連環的，幾乎可以稱為此世BUG的，超規格超能力者。

以弟弟的誕生為契機，貫徹齊木空美一生的煩惱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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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又輸了……第3657次輸給楠雄。」

在輸給了弟弟以後，齊木空美一如既往地開起了個人的戰敗檢討會，正如上面所說，這是她第3657次戰敗檢討會；順帶一提，勝利的慶功宴也會舉辦的，只是到目前為止她還沒贏過楠雄。明明她連慶功宴的地點都選好了，打算贏了就帶着全家飛到杜拜最高級的酒店頂層開宴會，再邀請幾百個各界名流來親眼見證她的勝利。

為了這個夢想中的場景，到現在空美已經結交很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了，卻還是沒能勝過弟弟楠雄哪怕一次。

「說到底比誰先吃完飯的時候竟然用超能力把飯全部塞到嘴裏，楠雄根本犯規……不對，超能力跟他的手腳一樣，直接規定不能用的話這種比賽一點意義也沒有。我要堂堂正正用我高達218的IQ贏過楠雄！」

齊木空美想要的並不是弟弟刻意放水后得到的勝利，那樣一點意義也沒有，要是真那樣的話她反而感覺受到了侮辱——儘管齊木空美的爸爸齊木國春十分中肯地在一旁吐槽「咦，比賽誰先吃完飯這種事就沒有侮辱到妳的智商還有楠雄的超能力嗎？真的假的？」

齊木空美並沒有順着爸爸的話去思考這樣的對決到底算不算毫無水準，反而會覺得要是楠雄不使用超能力，難道是把她當成了在路上隨處可見的普通「猴子」嗎？

像是這樣的想法絕對會自心中一角噴薄而出，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齊木空美一向認為自己是特別的，儘管她日天日地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狀態只維持了短短三年，弟弟出生后她就是個常駐loer，但是，她打從心底認為自己與普通人類是不同的兩種物種。

能生出她和楠雄這樣的奇迹的齊木夫婦、也就是她的父母姑且不論，其他人類就是猴子、是難以想像還能口吐人言的類人猿、或是感覺主食應該是香蕉的生物……總而言之，齊木空美不認同除了齊木家系以外的所有人類有被她冠以同類之名的資格。

她是如此自恃甚高，但如果她沒辦法贏過作為弟弟的楠雄，不僅姐姐的地位不穩，作為「人類」的立場也很不妙——好討厭，她才不要那樣。

她要贏，這關乎到她以後能不能抬頭挺胸繼續做人，無論如何都要贏。

「……但是，如果再過兩年沒辦法贏過楠雄的話，那或許需要改變方針。」

忘了說，齊木空美今年十二歲，是已經超修課業到一般大學程度的超級天才兒童，證據是這幾天收到了本來是打算邀請到「打敗弟弟楠雄慶祝大會」的學術界名流之一，劍橋大學校長的入學推薦信；一般人應該會高興，但在還沒打敗楠雄之前就要離開日本，現在的空美難以接受。

再嘗試兩年好了，真的不行就勉為其難接受劍橋的邀請，在離楠雄遠一點的地方好好重整旗鼓，找出對抗超能力的方法。

「好，既然決定了就回去……不過回去之前清空腦袋裏面的想法，再去買一盒咖啡果凍給楠雄。」

這是空美針對楠雄的心靈感應採取的反偵查手法，操作大腦強制性暫時遺忘某些她不希望楠雄知道的情報，因為會有破綻所以準備楠雄最喜歡的咖啡果凍聲東擊西，以達到避免情報泄漏的目的。所以，並不是因為一大早輸給弟弟以後說了「我最討厭拿超能力比賽作弊的楠雄了，我要跟你絕交！」奪門而出，現在回去有點尷尬所以想拿咖啡果凍求和——至少齊木空美絕對不會承認。

說起來，雖然齊木空美在受到打擊時常常會一邊喊着最討厭弟弟楠雄一邊來一場說走就走的離家出走，但還是頭次跑這麼遠。

遠到什麼地步呢？遠到等到空美回過神來，四周的景色自己已經完全不認得了。

普通人來到完全不認識的地方可能會感到驚慌，鎮定一點的可能會找路人或是派出所問路；像齊木空美這個年紀，做出後者就是能被大人稱讚懂事的行動了，不過她並沒有這樣做的打算。.

事實上，她第一時間直接在腦內展開運算，得出的結論是根據出門經過的時間以及他的腳程再加上一些變因，她此時絕對不該跑到毫無印象的地方。她甚至能推算出，她現在應該在商店街雜貨店前的巨大不倒翁裝飾品旁邊，就算有誤差，最多就是多跨或是少跨一步的距離。

齊木空美信任自己的計算能力，所以她知道，狀況不對勁。

直覺告訴她踏入了不該踏入的地界，經過觀察后更加可靠理性更是告訴她，完全無法辨識周邊的景象。

就在此時她總算注意到了，自己並非是「來到了陌生的地方」而是「失去了對周遭環境的認知」，兩者的不同在於，她有可能是在熟悉的地方，卻因為某種原因而「認不出來」。

也就是說，她對外物的認知受到干擾，進而影響到判斷力，就像是有人在一定範圍的周遭扭曲了來自外部的情報一樣。

「這個狀況……難道是楠雄的超能力終於失控暴走，即將要打破第四面牆*與高次元的觀眾面對面了嗎？」

齊木空美當下首先浮出的想法就是這個，她的弟弟超能力隨着年齡漸長，儘管還沒經歷過，但在她看來總有一天超能力肯定會因為突破某種上限而暴走，或許就是今天；可惜的是，她其實為弟弟設計了超能力的抑制裝置，根據她的預測應該要兩年後才會用上，她打算要是自己真的去劍橋讀書，就臨別時將抑制器交給對方，再對楠雄說幾句很有姐姐風範的叮囑。可惡，楠雄你竟然在這種地方都要打姐姐的臉，超能力增長得那麼快那她豈不是一輩子也沒辦法趕上了嗎？！

齊木空美內心有些崩潰，然而下一秒身體已經順着可靠的直覺往旁邊一閃——耳邊傳來巨響，齊木空美回頭一看，原本站着的地方向下凹陷出一個巨大的坑洞，坑前站着一個醜陋的黑色怪物。

怪物碩大的腦袋上有着一大一小上下並排的兩隻眼珠，兩排像是鋸齒狀的尖牙從比能輕易吞下成人的血盆大口中隱隱透出，還有與巨大身形不符的細長四肢，長長的勾爪搭在坑洞邊緣，腥臭的口氣噴涌而來。

齊木空美因為醜陋的讓人眼疼的怪物瞪大了眼，用難以承受般的不敢置信的語氣，顫聲道：

「……楠雄你現在連變身異形這麼偏門的超能力都有了嗎？！」

這還讓不讓人活啊！

——好的，於是接下來的展開就是「弟弟大變異形后我為了喚醒弟弟的神智與他大打出手」……當然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齊木空美在將那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一面躲避了異形的追擊，一面在心中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的弟弟齊木楠雄雖然是世界上最討厭的超能力者，但同樣也絕對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弟弟……所以說這麼丑的怪獸才不可能是可愛的楠雄！

齊木空美當場就怒了，好啊你這個假扮我可愛的歐豆豆的丑東西，要不是手邊沒有稱手武器我第一個就弄死你！

一面生氣齊木空美又是一個翻身躲過怪物追擊，小孩子身體不夠堅強，但勝在柔韌度足夠，而為了在方方面面贏過楠雄齊木空美也下功夫鍛煉過，至少體能還是不錯的。

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體力總有耗盡的時候，必須想辦法逃出去……然後再找楠雄來摁死這丑玩意。

沒辦法，雖然想要親手弄死他，但齊木空美手頭上沒有現成的殺傷力強大的武器，早知道就在家裏組裝反坦克炮以備不時之需。

齊木空美嘗試過用石頭砸對方未果，完全沒有對對方造成傷害。確認無效的空美腳下一溜煙就竄進一旁不知名的小巷子，並且牢牢記住了剛剛的情報：物理攻擊不太起效，要是火或是水之類的攻擊也沒辦法傷害到這個怪物，可能要讓楠雄想辦法把它打包送到宇宙去。

話說回來，這怪物說不定就是宇宙來的異形？還是說是克蘇魯神話生物？總覺得是前者，因為齊木空美看到怪物的瞬間除了微妙地被丑到了一下，並沒有什麼看到了不可名狀事物后的癲狂——當然啦，也可能是她的SAN值鑒定過關了也不一定。

齊木空美在心中開着玩笑，實則體力已有些不支，腦袋裏頭思維運轉的速度已經超過過去十二年的任何一個時刻，當怪物的利爪朝着她迎面襲來，而她確信自己避無可避時，思維更是清晰並且快速地軸轉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她閉上眼冷靜地想着，自己是要死在這裏了嗎？

毫無意義的，被一點也沒有楠雄可愛的怪物打死，在還沒有贏過楠雄哪怕一次的這個時候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懷抱着沒能證明自己是人類的遺憾，以她最不屑的「猴子」的身份死去。不要。

她才不要這樣。

在這個世界上齊木空美只認同弟弟楠雄，因為只有齊木楠雄能夠贏過齊木空美，所以也只有齊木楠雄有奪走齊木空美性命的資格。

這個醜死人的玩意，連猴子都構不上邊的異類，憑什麼殺死她？

——齊木空美猛然睜開眼睛，死死瞪着朝自己而來的利爪，眼中是一片令人心折的癲狂與憤怒，以及某種奇異的寒芒於其中顯現。

巨爪如預期般揮下，女孩的腦袋就這麼消失在怪物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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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十五歲，剛剛加入高專的五條悟覺得手上的這個任務簡直無聊透頂。

本來就是，竟然叫身為最強的自己來收拾二級咒靈，這麼暴殄天物的行為高層那群傢伙也好意思？

俗話說得好，殺雞焉用牛刀，何況是五條悟這種屠龍寶刀，真當他是三流網頁遊戲點擊下載開局就送的那種虛假的屠龍寶刀嗎？

五條悟都想過下回要是出現個龍形咒靈，他必須搶着上前宰了對方，以證明自己是作為真正屠龍寶刀的實力，好讓上層那些老橘子們別成天拿些雞毛蒜皮麻煩自己。

他可是很忙的，忙着要去排隊限量甜點，萬一沒買到的話那些老東西難道要負責嗎！

最強問題兒童的抱怨遠不止以上這些，但作為咒術師，他還是十分盡責地在買完了當地限量甜點后紆尊降貴地來到了任務現場。把珍貴的甜點交給輔助監督要他好好保管后，最強六眼五條悟，出發啦！

「等一下！五條……同學，」在五條悟準備起飛捏死任務目標前，想到什麼的輔助監督連忙開口，「剛剛布下帳的時候我有感覺到裏面……似乎有其他人闖入，五條同學注意一下吧。」

「哈？開了帳以後還有人闖進去？」五條悟挑眉，被墨鏡擋住的六眼不屑地瞄了滿頭大汗的輔助監督一眼，「嘖，知道了。」

應該不是普通人。五條悟想，畢竟都開了帳了嘛——所以是術師嗎？

說不定喔，還可能是來殺自己的詛咒師，畢竟他的腦袋值好多錢呢——五條悟十分搞錯重點地感到驕傲，心想真的遇上就順手抓住通緝犯好了，畢竟他就是這麼一個行事正派作風端正的完美最強。

進入帳以後就更確信了，周遭的環境顯示情報因子被扭曲，估計是對方用自己淺薄的認知想到的對抗六眼的法子吧，試圖擾亂六眼對於資訊的處理，刻意放出假消息——對此五條悟只想說，太嫩了！

五條悟的六眼平時收取的無用資訊可比這個術士扭曲的外部因子多得多了，而且大概是對方能力有限，也做不到把所有資料都扭曲重組一遍，基本上遭到扭曲的都是重要的情報……所以說，只要看透他扭曲的部分就好，簡直比兒童益智玩具還要lkeapeoake嘛。

最強DK悟悟子花了五秒將被扭曲的外部因子還原，兩秒定位，又用三秒解決了在暗處搞事情打算暗殺自己的詛咒師。就這樣，十秒內搞定一切。

啊，好無聊——就剩下一隻二級咒靈了吧，就連飯前運動都算不上。

因為無聊沒什麼幹勁的五條悟消極怠工地用緩慢的速度——實際上也就比平時慢了五秒——來到了二級咒靈面前，打照面的瞬間頓時不得了，竟然有個金髮的小女孩在咒靈跟前逃竄。

咦，不是布下帳了嗎，為什麼還會有普通的小鬼頭在啊——是的，普通。五條悟的六眼告訴他，不遠處那就是一個普通的小鬼頭，身上的咒力也在普通人的範疇，衣服在翻滾逃竄的途中有些破損了的，普通的狼狽小鬼頭。

不管怎麼說，救人姑且還是他的，呃，工作？五條悟想，他可不喜歡正論，從來不怎麼感冒「咒術師就該保護弱者」的說法；但話又說回來，一個正常人看到人類幼崽就要被撕碎還毫無感覺，那就是單純的變態了。

不認為自己是變態的五條悟當下就打算上去把咒靈給殺了，再把小鬼頭拎出去順便教育對方別往大人視線範圍外走——然後，他就看到了令人倍感驚悚的一幕。

即便對五條悟來說，那也絕對稱得上驚悚——在二級咒靈巨爪即將揮落的當口，女孩的腦袋，消失了。

不是被打落的，就是憑空消失了，只剩下脖子以下的部位站在原地。

五條悟：「……」

五條悟瞪大了眼睛，動作幾乎可稱慌忙地摘下了完全遮光的墨鏡，試圖讓六眼看得再清楚一點——但是，沒有用，那個女孩的頭仍然不知所蹤。

在女孩對面的二級咒靈似乎也感到困惑，擺了擺腦袋，看上去就不太確定是不是得手了。

白痴！五條悟在心中大喊，當然沒有得手了，她的心臟還在跳，體內所有器官都正常運作，這些六眼都跟他說了——問題是怎麼會有人類腦袋消失了心臟還強而有力地繼續跳動？頭都沒了還完全沒看到血也不對勁，妳難道是青椒還是空心菜嗎？！

這是五條悟十五年以來頭次遇到不能理解的狀況，一時之間他驚愣在原地，其實也不過一兩秒的時間——然後，不只是女孩的腦袋，這次連還留在原地的女孩的身體，竟然也在六眼的注視下憑空消失了！

五條悟：「啊這……」

雖然作為咒術師好像不應該這麼說，但是……五條悟懷疑自己遇到了靈異事件。

而且是六眼都無法勘破的，超超超特級靈異事件。

鎮定地宰了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二級咒靈，雙手插兜的最強六眼仰望天際……嘖。

有點想去收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