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祿福李壽羞敗仇，酒泉黃衍謀入伙

走到最繁華的十字路口李記客棧門前，李記客棧的攬客婦認出趙娥氣不打一處來，趙家午前搶走了一大車隊住店買賣，攬客婦被店主李壽大罵一通。

只見攬客婦衝到趙娥面前伸手就要抽耳光，張姜子眼急手快出手架住攬客婦的手臂，一反手將攬客婦摔落地上。攬客婦躺地上嚎啕大哭，確是驚動了店主李壽。

攬客婦見李壽出來忙指着張姜子告狀道：“這外地婦會武，無故打吾。”陰香搶道：“是這潑婦先打吾小妹。”

李壽冷笑道：“好啊，來會會武，讓汝見識一下酒泉劍法。”說著抽出劍直刺張姜子，張姜子身向右後旋躲過來劍，順勢抽出寶劍回擊李壽。兩人連擊六七個回合，李壽不支連連後退，不想被台階絆住向後直跌倒不起。

平日裏，李壽仗勢欺人，城中名聲不佳，這會圍觀庶民見其敗於一女子更是鬨笑不止。趙娥見狀拉着張姜子就跑，家丁張度、張章斷後，眾人奔回趙記客棧。

次日，韓遂和魏粲去郡府交驗通關符，酒泉郡設有西行出境的第一道初驗。郡主簿黃衍接待。黃衍看到貿易車隊如此規模，讓韓遂、魏粲先回客棧等待。於是向酒泉太守戴宏稟報。戴宏讓黃衍驗好通關符，邀請韓遂等九人來郡府就座。

黃衍道：“戴府君為當朝儒宗，知名東夏。今聞諸位貿易路過本郡，特邀來一敘。”戴太守道：“本官濟北郡剛縣人，字元襄。看到諸位少年俊才，就想起吾十六歲見到膠東侯相吳季英吳佑，那時家父任膠東縣丞。幽州樂浪太守吳鳳字君雅乃吳季英子，最近有批貨托吾運到西域貿易，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押運，可否委託諸位？”

韓遂眾人相視一顧，見都同意，韓遂答道：“願為府君大人效力。”戴宏非常高興。

韓遂隨即把張姜子和李壽的衝突起因經過告訴戴太守，太守怒道：“這個李壽仗着涼州府和京城有族人做官，在本郡經常做惡，本官卻不怕彼。黃主簿汝去一趟李壽家，告訴彼去趙家道歉，否則明日關彼客棧。”

李壽懼怕戴太守，落日前果然和黃衍去趙記客棧向眾人道歉。李壽見商隊是一群娃娃，暗自竊喜。看着李壽的表情，趙君安知道李壽不會善罷干休，這個梁子可是結上了。

等李壽走後，趙君安叮囑韓遂當心。韓遂道：“拜謝店主提醒，吾等一路披甲持槍。”

當晚太守戴宏帶功曹蘇吉在黃家私府宴請眾人。眾人見一英俊少年在院門口迎賓，入廳后，戴宏介紹道：“此乃幽州樂浪太守吳府君之子吳馮，字子高，會武藝，將隨諸位同行。吳家乃陳留長垣望族，彼三姊吳娥延熹三年受朝廷和親之命以公主身份嫁給西域西夜國國王做王后，彼正好去看望姊姊。”

入席后，眾人見到與戴宏同坐正席有一壯年官員，戴宏介紹道：“這位是剛卸任尚書令的關內侯黃大人。黃家祖上乃前漢朝丞相黃霸。黃家乃酒泉望族。”眾人鞠禮入座。賈彩悄聲對韓遂道：“此人叫黃俊（黃儁），乃當朝名人。”

黃衍提議：“下官接待過西域諸國眾多使者和商隊，略知西域諸國，一直想去各國實地游訪。府君大人，在下可否辭去主簿隨諸位去西域？”

戴宏思索良久問道：“可有人選暫接替汝職位？”黃衍答道：“在下原籍隨家父不在酒泉，但本郡黃家是下官的親族，有族人可以勝任。”戴宏看了看黃俊，見黃俊點頭，戴宏便應允了。

黃家用酒泉夜光玉杯斟滿酒泉葡萄酒款待眾客人。黃俊道：“酒泉夜光玉杯用酒泉玉，取材祁連山，又稱祁連玉。天下產玉之地很多，以西域于闐國於闐玉（和田玉）、南陽豫山玉（獨山玉）、京兆藍田玉、遼東岫玉（遼寧鞍山岫岩）為上乘，于闐玉乃王中王，產量越來越少，比黃金還珍貴。

酒泉玉與岫玉相似，酒泉玉暗綠，岫玉深綠。岫玉產量大些，高貴墓葬金縷玉衣的玉片多用岫玉，但能用上于闐玉更顯身份。于闐玉乃取自昆崙山又稱崑崙玉或和闐玉。

西域向周朝天子進貢于闐夜光玉杯，玉杯成貿易品，后因玉杯途中易損，于闐玉石運到酒泉加工成夜光杯再運到長安和洛陽。

後來于闐玉石供應不上，就改用在祁連山開採的酒泉玉來製作夜光杯，本家莊苑專有一個子苑製作夜光杯。玉門關取名就因是當年和闐玉石向酒泉運送的道口。”

董越問道：“玉門關在玉門縣嗎？”黃俊道：“玉門縣在酒泉郡，玉門關在敦煌郡，為漢長城的西端頭。諸君此行都會經過。”

李傕問道：“和氏璧玉璽出自哪裏？”黃俊微笑道：“在尚書令任上見過玉璽。出自荊州南郡中廬縣（今襄陽市南漳縣）楚山，在襄陽縣西南，古羅國和廬戎國所在地，羅姓和盧姓的由來之一。來京述職的南郡官員說中廬縣有個神秘的白馬洞，洞通益州。”

黃衍邀請諸位品嘗新端上的酒泉花鍋盔。眾人邊吃邊贊道：“花鍋盔非常香，味美別緻。”戴宏道：“花鍋盔用麵粉、雞蛋、牛奶、棗泥等，加入香豆粉。香豆是酒泉特有菜食香料，這次去西域可以帶一些去貿易。”

黃衍道：“通常磨成粉拌在菜肴食料里。本家莊苑專種香豆。諸位從西域回來時可帶些回自家郡縣，定受歡迎。”

次日，黃衍辭別妻兒霍姈和黃挺，和吳馮、吳馮家丁吳迪、戴家家丁戴霆、黃家家丁黃棋、黃曄到客棧匯合。戴家和吳家二十車貨、黃家十車香豆貨、六車布帛幣、六輛補給車。黃衍比韓遂小一歲。吳馮尚未婚配，與段煨等同年。

趙君安帶着趙娥來送別，張姜子送趙娥二竹盒胭脂和一匹絲綢，韓遂送趙君安那把鮮卑短佩刀，趙君安送韓遂一套酒泉玉器。

韓遂、張濟、段煨、胡軫、賈彩、李傕、楊定，董越、郭汜、魏粲、吳馮、黃衍、張姜子、陰香、韓何十五人和二十六名家丁及二百一十四輛雙馬輜車、八十二匹坐騎浩浩蕩蕩出祿福縣城向西進發。

渡過一條結冰河。黃衍道：“這是呼蠶水（討賴河/北大河），在酒泉郡、張掖屬國、張掖居延屬國三地交界處與弱水匯合。”來到玉門縣城，入住安歇不表。

次日出城又渡一條結冰河。黃衍道：“這是籍端水，發源於南邊祁連山羌人居住地，由此河向西尚有多道水河為支系。籍端水上游延壽縣有羌部落，縣南有山，石出泉水，水面漂有一種不凝膏，燃之極明，不可食。當地人用它塗牛皮潤澤皮革和防水，潤滑車軸等。前漢班固所著《漢書》中記載并州上郡高奴縣有洧水可燃，據說可炊飯、點燈、取暖。”

韓遂道：“不凝膏必為神奇之物，或許可以用於冶鐵，日後從延壽縣和高奴縣弄些帶回冶鐵庄苑試試。至少可點燈用。”

李傕道：“上郡高奴縣離吾北地郡近。秦漢時，漢軍韓信暗渡陳倉出益州，一舉擊敗項羽十八諸侯在三秦的封王的三位原秦國將領雍王章邯、翟王董翳（yì）、塞王司馬欣。董翳封地為上郡一帶，都城就設在高奴。”

董越道：“史書記載董翳戰敗自刎。但據吾董氏族人傳說董翳降楚封吳王，后歸漢，扶佐漢高祖平天下。晚年遷左馮翊夏陽縣。夏陽是司馬遷故里，也是黃河東岸司隸河東郡與黃河西岸司隸左馮翊的黃河重要渡口所在地。”韓遂認真聽着，記住了夏陽。

一路穿過干齊縣、沙頭縣，展現在眾人眼裏一個十分震撼浩瀚無際的大澤，雖是冬天，仍能猜到開春必是水草豐茂漁歡鳥鳴的景象。黃衍道：“這是有名的冥澤，冥澤一半屬酒泉郡，一半屬敦煌郡。冥澤與張掖居延屬國的居延澤、武威郡武威縣的休屠澤為河西走廊四郡的三大名澤。”

段煨道：“看上去冥澤比休屠澤大。”魏粲道：“居延澤為雙澤湖應排第一。”

過了沙頭縣，貼近遮虜障（漢長城）行走，看着遮虜障和烽燧（烽火台），韓遂問道：“遮虜障（漢長城）似乎未用磚？”

黃衍道：“遮虜障和烽燧（烽火台）用沙石建造，每隔一腳長攙一層乾草，距今近二百年了，風吹日晒經久不倒，只需每年用泥修補有損的表面。前漢武帝建遮虜障起自玉門關，玉門關到冥澤，冥澤到居延澤，沿線佈滿烽燧。”

當夜趕到淵泉縣城入住張記客棧，淵泉縣城已在敦煌郡境內。次日，眾人在淵泉城裏逛街，看到兩個靠在一起的樓堂一模一樣，匾名一曰“伯英堂”一曰“文舒堂”。

伯英堂門廊道左右支柱題為“道可道也非恆道也，名可名也非恆名也。“文舒堂門廊道左右支柱寫有“淡兮其若海，望兮若無止。”

韓遂笑道：“此必為名揚天下的涼州三明張奐將軍的二位公子的草書堂。大公子名張芝，字伯英，時人稱張有道；二公子名張昶，字文舒，時人稱亞聖。”

賈彩道：“家中衣帛，書而池洗，臨池帛筆，池水盡墨。張芝草書，上牽下連，一筆而就。張昶章草，簡隸書之束，任縱奔放，適速急書。張家毛筆也是天下聞名，士人都想擁有一桿”

吳馮道：“張奐將軍累建大功於朝，兩位公子確能淡泊功名，實在讓人佩服至致。”

眾人入兩堂見只有書童頭上挽發插着簪筆在忙碌，漢時男女都會用簪來固定發冠，儒生們把筆一頭削尖，插在頭冠上，隨時取用，墨也不會滴滿身，故稱為簪筆。

眾人未見到張芝和張昶，書童透露張奐老爺新娶的續妻前幾日剛生一子，名叫張猛，張奐任度遼將軍在前線，張芝和張昶兩公子在張府代將軍接待來賀喜的賓客。眾人只好向書童購得一批有道和亞聖的字貼和毛筆回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