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弱水河畔舞劍詩，姜子趙娥結姊妹

前面見一寬河，賈彩道：“這就是著名的弱水。”許多百姓在冰面上鑿孔捕魚，河兩岸大片平整的白雪覆蓋著農田。眾人口渴，向百姓開鑿的冰窟窿內取水，灌滿盛水皮囊，在岸邊撿柴支架生火，張姜子燒水做飯。眾人席地而坐，喝着弱水河的水。

看着花容月貌的姜子、秀美的山河和日落的金色晚霞，韓遂情不自禁取出佩劍起舞，吟詩曰：“

西涼白虎七宿星

貿絲綢以西金兮，蓄寶藏於奎星。

衛涼州以勇士兮，招驍騎而婁星。

鋪碧雪於肥田兮，盼豐登以胃星。

履白冰而弱水兮，現中天之昴星。

亮明目而皓齒兮，爭月輝之畢星。

牧毛羊於西海兮，富民庶以觜星。

舞馛劍之削髮兮，禦敵寇而參星。”

西涼眾友很難得聽到詩，齊聲叫好。張姜子更是獃獃地痴情看着韓遂，鍋水沸出尚未察覺。

用餐后，眾人收拾停當，從冰面踏過弱水，進入張掖郡郡府觻（lù）得縣城，入住張記客棧。張掖太守魏彥聽探報說有幾十輛的大車隊入城，想必是涼州大族的貿易，特帶主簿張端、功曹和俊專程到張記客棧拜訪，郡主簿的官位雖次於功曹，但主簿在太守左右執掌文書及迎送賓客等親近職事。

郭汜怕郡官認出自已躲在房裏，韓遂八人忙到客廳拜見魏彥。只見魏彥身材魁梧、滿面紅光，可以猜得出是武將出身的青年官員。

相互介紹寒暄后，魏彥道：“西周時期，戎與狄占居河西。春秋戰國時，烏孫與月氏共有河西。而後，月氏驅逐烏孫而獨佔河西。秦漢相爭之際，漠北匈奴趁勢重新掘起，攻佔河西逐走月氏人。匈奴右賢王分弱水河以東歸休屠王、弱水河以西歸渾邪王。

前朝漢武帝時，驃騎將軍霍去病驅逐匈奴，攻取河西走廊，都張掖郡的渾邪王和都武威郡休屠縣城的休屠王率眾歸漢，休屠王又被渾邪王斬殺並其眾，渾休屠王子金日磾與金倫淪為官奴，霍去病收繳休屠王祭天金人。前漢朝還有西戎後裔北地義渠人公孫渾邪、公孫賀父子將軍，也有說其為匈奴人。

前朝廷在隴西、北地、朔方、雲中、代五郡設五屬國分納降眾，官稱為附漢之南匈奴。前漢設河西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繼而動用幾十萬兵民和囚徒大規模軍屯和民屯。自弱水張掖觻得縣段開挖引流千金渠西至酒泉郡樂涫縣澤中，將觻得縣綠洲沿伸，與酒泉郡綠洲打通連片。沿弱水北上還有張掖屬國屯田區和張掖居延屬國屯田區。張掖富殖甲於河西四郡也。”眾人齊讚歎。

魏彥又道：“列位此去疏勒國有二條路可走，一條是北路，經鄯善國、山國、龜茲國；一條是南路，經鄯善國、于闐國。”

賈彩道：“南路未走過，還是走北路安妥。”魏太守點頭稱是，又道：“有批貨送到西域貿易，可否同行？”眾人相互看了看允諾下來。

韓遂道：“路上有五位新人加入，能否派發五份通關符？”魏彥安排主簿張端去辦好交給韓遂，這樣張姜子、陰香、郭汜、跟班小廝楊密和伍習都有的進出邊關的通關符。

次日，魏太守帶子魏粲（càn）、主簿張端、功曹和俊、尉曹掾傅應在張家私府宴請諸位。魏粲與段煨、胡軫同年。尉曹掾傅應妹妹傅薇陪張姜子、陰香逛街，補充給養和衣物。魏粲與傅薇已訂婚。

眾人按時來到，和功曹門口迎入大堂。宴席上，用張掖南酒招待眾人，張主簿道：”張掖南酒喝前需溫酒，源於揚州會稽郡黃酒，故起名南酒。二十五年前，會稽太守扶風郡茂陵人馬臻引會稽山山泉築成鑒湖，為會稽黃酒提供了優質水源。但鑒湖淹沒富戶良田，引富戶不滿，誣陷馬臻致死，當地立有馬太守廟悼念。馬臻過繼父馬毅是張掖屬國都尉，八十八年前陣亡。馬融弟馬續三十五年前也任過張掖太守。后揚州會稽酒商來張掖見這裏弱水河水好，帶來釀酒技藝本地釀造出張掖南酒。“眾人齊聲回道：“好酒。”

韓遂道：“馬續、馬臻乃茂陵伏波將軍馬援之族人，馬援乃戰國趙國趙奢子趙牧之後。秦滅六國，因趙奢受封馬服君，馬援先祖改姓馬。前漢武帝徙郡國豪傑及錢財三百萬以上充實茂陵，冀州邯鄲馬氏一族以吏二千石在此徙遷之列。茂陵為漢武帝陵墓。前漢宣帝置茂陵縣，又徙遷入天下富豪六萬餘戶。”

和功曹道：“張掖郡弱水北向流域除有張掖屬國外，尚有張掖居延屬國，那裏有著名的雙湖居延澤，乃弱水的末端。居延水也能釀好酒。”

段煨道：“張掖居延屬國和張掖屬國都常年設屬國都尉和駐有精兵，北方大漠的游牧部落如南下和西侵，其尾部和側翼就會受到屬國駐軍的威懾。張掖居延屬國與武威郡武威縣、北地郡廉縣形成三個突出部，嵌入大漠，如同三把利刀插入漠北。”

聽到如此軍事佈防點評頓時耳目一新，眾人皆對段煨刮目相看，魏太守也誇道：“不愧為涼州三明段熲將軍的同族。”

賈彩道：“武威縣北有休屠澤，碧波萬頃，水天一色，與居延澤齊名。傳說匈奴休屠王與前漢軍戰敗想歸降大漢，消息泄漏或又變卦，被佔據張掖的匈奴渾邪王殺害，並且搶走了彼祭天金人獻給霍去病。休屠王部眾拒為渾邪王吞併而一齊投澤自殺。澤里每晚上湖中就傳出凄涼歌聲，只能聽清失吾兩個字。有人猜是匈奴民歌失吾祁連山，使吾六畜不蕃息；失吾焉支山，令吾婦女失顏色。”

魏粲道：“焉支山，又名胭脂山，在吾張掖郡番和縣和刪丹縣之間，山有紅藍草拌羊脂可做婦女化妝顏料而得名。”

之前路上聽郭汜提過焉支山，當時並未弄明白，今又聽魏粲提及“化妝”，這才恍然大悟，眾人失聲道：“原來吾等遇到群狼的群山就是盛名之下的焉支山。”

韓遂突然一拍腦袋大叫道：“吾知匈奴為何敗了。”眾人忙問：“為何？”韓遂一本正經地道：“失吾祁連山，使吾六畜不蕃息；失吾焉支山，令吾婦女失顏色。這哪裏是民歌，簡直就是匈奴男人的凄涼哀歌。這首匈奴民歌傳唱幾百年了，竟沒人深究，匈奴敗因依吾之見就暗含在這歌里。爾等想想，前朝漢軍佔領胭脂山，切斷了匈奴婦人的化妝顏料，匈奴男人征戰回家看到的是無妝可化的蓬頭垢面的匈奴婦人，男人征服之欲早就扔到九霄雲外了，哪還有心思廝殺，戰力直接下降到零，就敗了唄。”

說完過了些許時間，眾人才聽明白韓遂所說的意思，猛然哄堂大笑起來，直笑到肚子插氣、眼淚直流。笑完了，眾人回味一下，覺得韓遂說的很有道理，紛紛給韓遂敬酒。

眾人得出一個結論：兩國交兵，無須征戰，只需切斷婦人的胭脂供給，其國自亡。太精彩了。

鬧完了，李傕繼續討論張掖地利：“出北地郡廉縣西北，可直達居延澤。是張掖居延屬國另一條補給線。”張主簿道：“老子西出函谷關留下《道德經》后不知所終，但據西涼傳說老子是先到安定郡笄頭山、再到居延澤。”韓遂又一次聽到笄頭山，心裏一動。

魏太守道：“吾子魏粲也有一身武藝，明日隨諸位西行。”眾人皆敬酒歡言，當夜安歇不表。

第二日，魏粲帶家丁魏宜、十車胭脂貨、二輛補給車、二車布帛幣，懷揣兩個張掖郡官府通關符到客棧匯合。另送張姜子三十個竹盒胭脂。

韓遂、張濟、段煨、胡軫、賈彩、李傕、楊定，董越、郭汜、魏粲、張姜子、陰香、韓何十三人、二十二名家丁及一百七十二輛車、七十個坐騎浩浩蕩蕩出觻得縣沿弱水河岸向西進發。

入酒泉郡的第一個縣是表氏縣，眾人尋到一家龐記客棧安歇，晚餐，店主子少年龐子夏熱情周到地端上表氏縣各種美食。看到主食蘸鹽非常雪白，張濟問道：“此等好鹽是哪裏產的？”龐子夏回道：“表氏縣到郡府祿福縣之間的縣叫樂涫縣，其東北八十里有鹽池，白鹽產自那裏。”

張濟問道：“這一帶有無羌寇？”龐子夏回道：“樂涫縣東南百二十里有祁連戍軍屯，防守祁連山西羌入酒泉的必經之山口，無大的寇侵很難越過山口。酒泉西南的延壽縣有羌部落，表氏縣西北的會水縣（金塔縣，為酒泉衛星發射中心所在地）有丁零胡部落（丁令胡）。這些部落附漢已久相安無事，戰時出兵協助漢軍。會水縣有大灣城、東大灣城、西大灣城、地灣城、肩水金關防禦工事。”

韓遂問道：“郡府祿福縣城有哪個客棧較大較好？”龐子夏回道：“有李記客棧和趙記客棧。趙記客棧主叫趙君安，為家父好友。趙記客棧雖小些，但趙君安名望高。”

次日出城，過樂涫縣、安彌縣，沿路儘是白雪覆蓋的農田和庄苑。這一日進入酒泉郡郡府祿福縣城，走到主街尋找客棧。

看到長長的車隊是大買賣，李記客棧和趙記客棧的婦人盯住拉客，趙記客棧門前是位漂亮小妹妹，眾人按龐子夏的推薦跟着小妹妹入住趙記客棧，李記客棧的人非常生氣。

張姜子和陰香獨居一間。餐堂用餐時，張姜子見那位引入客棧的漂亮小妹妹在認真地送餐，纖弱的小手吃力地端着大碗碟跑來跑去。等端到面前，姜子攔住問道：“小妹妹，叫什麼？”小妹妹爽快地答道：“趙娥。”

一旁店主見姜子滿喜歡小妹妹的，忙補道：“這是吾長女趙娥，本人趙君安。客官所居何郡？”陰香道：“武威姑臧。”

趙娥道：“吾知道，是涼州大城。姊姊第一次來祿福吧。吃完飯吾帶爾等去街上玩。”姜子和陰香對視一下齊聲回道：“好啊。小妹妹真可愛，姊姊可以認汝做妹妹嗎？吾姓張名姜子，彼是陰香。”趙娥看了父親一眼，見父親笑眯眯地，就答覆道：“答應姊姊了。姊姊一身俠女裝真好看，還有這把劍，吾也喜歡。吾長大也做俠女。”

姜子年幼父母過世，一直跟着兄長張普和張濟，今得一妹妹甚是歡喜，一把把趙娥摟在懷裏道：“吾的好妹子。”

午後，趙娥蹦蹦跳跳在前帶路領着張姜子、陰香來祿福城街上逛，張家家丁張度、張章遠遠跟在後面。

沿街小店林立，路邊小攤販一個挨着一個，十分熱鬧。做生意的有漢人、羌人和西域人等。民食區有粟米、麥、肉、魚、蛋、菜、小食等；家用區有皮具、農具、刀具、絲綢、麻布、葛布、衣物、胭脂、珠寶、奇石等；家禽區有雞、牛、羊、馬、狗等。還有吞火、劍術等雜耍，以及風水、算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