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求我,我就會心軟
緬江。
程歸零11歲的時候被獨自扔在這邊。
十年來,沒人問他冷暖,沒人知他饑寒,沒人管他死活。
可在緬江提起小先生,人們便就會想起他程歸零,小小年紀,手段極度殘忍。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為什麼突然被程家召回的小先生一年後又回來了。
這次回來,還帶着一個女人。
重啟被刺眼的陽光喚醒,她看着窗外鬱鬱蔥蔥的樹,樹上隱着撕心裂肺的蟬鳴聲。
她坐起來,目光落在桌面的花瓶上,琉璃色的玻璃瓶里插着幾朵格桑花。
這讓重啟想起那個長相奶里奶氣的楚格,他是程序的保鏢,一個很漂亮的男孩子,喜歡穿黑色運動服和匡威的球鞋。
他會問,重啟,你知道格桑花嗎?
楚格很喜歡格桑花,曾經還送給過重啟一束,他說,這是生命力最頑強的一種野花,它喜愛高原的陽光,不畏嚴寒風霜。
楚格說,重啟,你就像這格桑花。
重啟晃了晃混沌的頭,她怪記憶被時光吞噬的太快,她甚至有些記不清楚格的樣子了。
或許是她不想記起來,那個曾經說要保護她的男孩子,在她和程序之間選擇了保護程序。
重啟她看着手腕上的紅痕,那一圈泛着青紫的痕迹,像鈍刀剔骨一樣。
她抬頭望向那扇依舊緊閉的房門,自言自語:“程歸零,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重啟的目光掃過疊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整齊的讓她不忍心抖落那副虛偽的平整。
她將自己泡進浴缸,冰冷的水溫讓她有片刻的清醒:“謝重啟啊,你還在期待什麼呢?”
重啟想起程歸零,想起他每一次陷入的時候都會讓重啟忘記那些詩一樣的情話。
他說簇擁的氣流潰散,乾涸的土地便能得到盈潤,身體經歷過一場雨,靈魂便能掙脫世間桎梏,隨汗水一起蒸發的紅塵,再無人責備恃美行兇的花。精華書閣
重啟聽不懂程歸零在說什麼,重啟只是在這字字句句中捕捉到了一個淺顯且隆重的詞:恃美行兇。
這幾個字更像是嘲諷。
重啟把腦袋裏不切實際的想法晃出去,她伸手擠壓了滿手的沐浴露,薄荷的清涼感可以挽留漸漸沉落的身體。
重啟開始唾棄自己,還能在程歸零難以分辨真假的告白攻勢下棄守。
他說,他不停地說,他將媚人心魄的聲音埋在重啟的肩頭不停地說,我愛你啊重啟!
她竟然享受程歸零帶給自己的虛妄感,這種讓人悸動的感覺讓重啟看程歸零的眼神都開始不在清白。
程歸零像一個儀式,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關於耽溺的告白儀式。
他讓重啟再無法準確的分辨愛恨。
25年來,重啟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一條魚,這樣便能忘記程歸零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說,重啟,你輸了,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很享受這份失敗。
他說,重啟,你輸了,你的身體沒有你的內心那麼堅固。
他說,重啟,你輸了……
重啟再也不想記起這幾天發生的任何事,雖然只發生了一件事!
她沉入水底,渴望得到一絲清醒。
一隻蒼勁有力的手把她從水裏提了出來,程歸零看着重啟的眼神里有獸暴怒時的弒殺氣息:“你想死嗎?”
重啟搖頭。
程歸零把重啟按進水裏,直到重啟開始反抗,他方才把她提起來,又問一句:“你想死嗎?”
重啟大口大口的喘息:“我不想死,我想回國。”
程歸零笑了一聲,目光掃過重啟的身體:“我想,你不想回國。”
重啟重新跌進浴缸里,她欲推離身體上壓下來的重量,奈何依舊虛弱的沒有一絲力氣。
程歸零捏起重啟的下巴:“想聽歌嗎?”
重啟搖頭,眼睛裏倔強依舊:“不聽。”
程歸零扯下襯衣:“不,你想聽,你想唱給我聽。”
重啟的身體裏殘留着濕漉漉的悲傷和恐懼,但那一雙幽暗的眸子裏依舊是程歸零撕扯不掉的頑強和驕傲。
“重啟,你喜歡這種感覺的對不對?我們走不到結局,還不如提前枯萎。”
程歸零的身體裏藏着詩人一樣扭曲的浪漫和自以為是的固執。
那種執拗和浪漫糅合在一起,讓他像一個極具藝術感的雕塑,他豎立在重啟的瞳孔和心裏。
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他晃動能讓他崩塌能讓他從世俗的音道里抽離出去。
“重啟,你說你愛我,我就帶你出去,出去喝加了冰的檸檬水。”
“重啟,你說你愛我,我就帶你去動物園看老虎。”
“重啟,你說你愛我,我就把手機還給你。”
提及手機二字,重啟心動了,可她如何都說不出“我愛你”這幾個字。
重啟突然感覺她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程歸零,他不再是那個在溫暖的歲月里笑意盈盈的少年。
不是那個頂着烈日排隊買檸檬水的少年,再也不是那個對重啟說,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少年。
突然的寧靜讓重啟驚醒,她看着眼前的程歸零,他的臉在重啟清明的瞳孔里逐漸模糊。
這是一頭受傷的迫切需要療養的小獸!
程歸零的目光突然變得柔和,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悲戚,他說:“重啟,你為什麼總是如此驕傲,你只要求我,我就讓你出去。”
重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本想摸摸程歸零的臉,就像原來一樣,她會捧着他魅惑迷人的臉沉醉在自己的臆想中。
重啟會主動吻上程歸零清冷柔軟的唇,她會對他說,我喜歡你啊程歸零。
可重啟真的喜歡程歸零嗎?
曾經的程歸零看重啟的眼神軟的都能柔出水,他會拉着重啟在公路上奔跑,他會冒着大雨給重啟送榴槤餅。
他會對着程家所有的人大喊:歸零是重啟的。
淚水模糊了重啟的眼:“阿零,我之所以嫁給程序,是因為...”
程歸零笑了一聲:“是因為你愛慕虛榮。”
“不是的。”
“不是嗎?是因為程序是程家的長子,他有程家的繼承權。”
“不是的。”
“不是嗎?楚格也喜歡你,你怎麼不嫁給他?你把我騙回緬江是為了什麼呀?要不是阿安提前透露消息給我,我還真不知道你要和程序結婚了。”
重啟對上程歸零深不可測的眼睛:“阿安?”
程歸零笑起來,眼睛彎彎如月,重啟在程歸零充滿鄙夷的凝視中站起來,她想逃卻慌亂的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