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卸掉擔子
“嘩……”
“嘿!”
恢復漕運的蘇州府運河段,往來的漕船,叫昔日受叛亂影響的漕運,開始恢復了往日的繁榮。
航行在運河上的漕船,被一幫鬥志高昂的縴夫,拉着粗麻繩,喊着號子,賣力的向前拉着漕船。
站在甲板上的趙志偉,轉過身來,看向朱慈炅和趙德安,說道:“對吳縣所看到,所經歷的情況,心裏都是怎麼想的?”
朱慈炅、趙德安聞言,相視一眼,心裏有着諸多想法,然一時間卻不知從何說起。
“先說好的一面。”趙志偉撩了撩袍袖,開口說道:“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此次趕赴松江府時,趙志偉特意走的海運,為的就是能在安排一應謀划部署,明確松江直隸府後,在啟程返回金陵之際,能瞧見真實的南直隸情況,包括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
大明新軍控制住南直隸治下各府州縣。
暫行軍管事,展開相應的釐清行動等等。
這並不代表着南直隸治下,自此就朝着好的方向邁進,期間肯定會出現很多問題,這是絕對的。
“以韓東雄為首的蘇州新軍將校,有擔當,有眼界,能在暫行軍管事期間,發現治下存在的問題,積極尋找問題根源。”
朱慈炅想了想,開口說道:“特別是韓東雄、左兆亮他們,針對抓捕漏網之魚事上,雖說存在着分歧,但卻能為了破局,而展開相應的行動。
此舉使得蘇州府治下,之後推動各類基礎性新政,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給後續治下的整體發展,夯築了較為牢靠的根基。”
“蘇州軍管指揮所,能堅守本心,嚴明軍管條例。”
趙德安接著說道:“儘管涉及到錦衣衛,但依舊能在證據確鑿下,為開闢蘇州府更好的局面。
敢於將一應涉案人員,抓捕起來,並展開相應的公審和巡遊,此舉對治下百姓的民心,將會打開不錯的局面……”
聽着兩個小傢伙所講之言,趙志偉不時點頭表示認可,認真聆聽着他們所想,吳縣所發生的事情,的確是存在諸多積極的一面。
然暴露出的問題,同樣不少。
若是不加以整治,對其視而不見,那要不了多久,就會形成新的問題,埋下相應的禍根。
“說完好的一面,然存在的問題,同樣也不少。”
朱慈炅眉頭緊皺,看向自家姑父,正色道:“其一,錦衣衛於南疆內部監察不足,導致這類違法亂紀的事情出現,也將錯誤的情報,呈遞到上層,不可避免的會造成錯誤判斷。
其二,韓東雄此人,為人霸道,做事太過簡單粗暴,不懂周旋,喜大開大合,其可為邊塞悍將,但不適合長期待在內陸領軍。
其三,前軍都督府及南直隸都司,於所轄各府州軍管指揮所,存在溝通渠道過少,上下通傳效率過低,造成韓東雄他們,先將事情辦下來,再事後稟報。
其四,蘇州軍管指揮所,於宣講方面,於意識領域,過於薄弱和欠缺,導致治下各縣的百姓,內心依舊恐懼國朝法紀。
韓東雄他們,在推動各類基礎性良政時,表現得太過於心急,沒有分清主次,竟一股腦的全部推出.
錯非此次抓住鄭運輝、齊之忠他們,只怕蘇州府治下,所存在的停滯問題,會變得更加嚴重。”
聽着朱慈炅所講的這些,趙志偉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想到這些東西,發現這些問題,的確是不容易的事情。
“還有!”
趙德安此時皺眉道:“通過吳縣一地,我發現駐紮的新軍,包括治下的百姓,都陷入到一種焦躁的境遇下。
以點看面,似這樣的情況,只怕在南直隸治下,甚至是湖廣治下,都是普遍存在的問題。
還有南直隸治下的框架,包括各領域秩序的維穩,甚至於跨衙署的聯繫,做的其實並不到位。
如果說在後續的時間裏,不能妥善解決這些問題,那固然說能改變很多,但同樣也帶來不少問題。”
受長期壓迫的影響,加之被操控的奴變事,使得南直隸也好,湖廣也罷,亦或者其他南疆治下,都開始覺醒一種意志。
這是不受人為控制的,是屬於自發性的。
想要疏導這種情緒,想要解決這種思潮,就必須用更完善的制度,框架,來逐步將它們釋放出來,而非是漫無目的的宣洩出來。
一旦出現後者的情況,那或許就會加劇南北對立,甚至是更為嚴重的問題。
“你們能想到這些,本王心裏很欣慰。”
趙志偉微微一笑道:“現在所看到的東西,還很少,對於整個全局的修訂和調整,還不具備合理性。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在趕赴金陵的期間,看到更多,通過更客觀的方式,來調整後續治理南直隸、湖廣,甚至是整個南疆的策略方針。”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當前既然形成這樣的問題,那麼就要積極地去解決,而不是說被動的承受。
倘若真是這樣的話,那當初為何要操控奴變事,想以此來釐清大明的南疆呢?
“這位老爺…前面要過滸墅關了,煩請幾位,將戶籍憑證拿出來。”船老大面露笑意,朝着趙志偉他們走來,開口道。
“說來我們這是貨船,您一行被臨時安排上來,這駐守滸墅關的新軍將士,瞧見小的船上,多這麼多的人,是要罰款的。”
“好說,好說。”
趙志偉微微一笑道:“李忠勝,將一行的戶籍憑證,都預備好,別叫船家太難做了。”
“喏!”
一旁候着的李忠勝,當即抱拳應道。
“這位老哥,據我所知,這運河沿岸的縴夫,不是叫南直隸都司,出文給廢除掉了嗎?”趙志偉看了眼運河岸的縴夫,笑着對船老大說道。
“坐鎮金陵城的武王殿下,言,縴夫徵發徭役,乃惡政,必須廢除,為何在這運河沿岸一帶,還有這麼多的縴夫呢?”
聽着趙志偉所講之言,朱慈炅和趙德安相視一眼,都低頭忍不住笑了起來。
明明武王就在這漕船之上,卻偏偏裝作自己不是。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現在這些縴夫,跟您所想的可不一樣啊。”
船老大聞言,當即說道:“小的是常年跑船的,自漕運恢復以來,就經常往返這南直隸漕運河段。
當前沿運河的府州縣,在各地軍管指揮所的安排下,已然徹底廢除掉徵發徭役,這一項惡政了。
除此之外,各地其他的徵發徭役,也一併都給廢除掉了。
您也瞧見了,現在這些縴夫,幹勁都很足吧。
那是他們養家餬口的買賣。
干多,就多得銀子,干少,就少得銀子。
他們都隸屬於新創立的商號,每月都按出工數量,發放相應的銀錢,這在先前是從不敢想的。”
在先前吃人的世道下,徵發徭役絕對是一項惡政,特別是在吏治腐敗的氛圍下,那就更是這樣了。
不僅吃的喝的,都是自己備,就算生病鬧災,那都沒人管,全靠自己扛着。
扛過去了,就活。
扛不過去,就死。
沒人會管這些底層百姓的生死。
“那要是這樣說的話,你們這些跑船的船家,豈不是要掏不少銀子了?”趙志偉想了想,開口說道。
“不用!”
船老大擺手道:“一看您就不是經常出船,我們所乘的漕船,會根據相應的規格,繳納相應的關稅。
就比如說從蘇州府到常州府治下,在起始河段領取票據,到終程河段繳納關稅,期間所途徑的一應稅關,都無需再多繳納銀子。
不過相應的貨物,不準中途增添,若是瞞着不報,那會從重處罰的,一應的單據必須準備齊全。
再說這淺水區域,有潛伏幫着拉船,我們是不用再多掏銀子,甚至也不用過多等待,在繳納的關稅中,都會包含在內。
這跟先前的漕運相比啊,不知要好多少啊,或許一趟多掏一兩枚銀元吧,但所節省下來的時間,卻是很多很多的。”
過去大明針對漕運這一塊的管理,是相對比較落後的,且其中存在的漏洞,可以說是多到數不勝數。
趙志偉清楚漕運是南北聯繫的命脈之一,是增強內部發展的保障之一,所以他從不會做一刀切的事情。
針對北疆漕運的治理方式,對南疆漕運的整頓調整,也是結合本地情況,逐一明確下來的。
即要確保漕運衙門,能徵收相應的關稅,以修繕運河段,還能拿出部分關稅銀子,上繳到國庫。.
又要確保依靠漕運討生活的各個群體,都能賺取到相應的銀子,以維護好大明漕運這一體系。
像徵發徭役這樣的事情,已然被趙志偉堅決取締了,這種卸去擔子的行為,能確保區域發展,還能釋放更多的生產力。
現在被釐清的湖廣和南直隸治下,或許在暫行軍管事期間,存在着不少問題,但總體來講的氛圍,卻是相對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