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斷尾
修士中有走正道的修鍊者，就有走歪道的修鍊者。
歪道修士在外觀、功法、靈氣、術法等各方面上，都與正道修士完全沒有區別，辨認他們的方法僅兩種：
一是他們自己主動展現給人看——他們能用虐殺、吸食血肉、煉魂控屍等殘忍手段額外提升修為，也會在跨越境界時引來能劈死人的雷劫，但凡有這兩個特點的，就是歪道；二是請登仙途修為的大能對修士進行觀氣，頭頂氣運中夾雜着血色的，便是作惡多端的歪道。
歪道修士就是那種“世界上除了我，全都是我的修鍊材料”的、熱愛修鍊的變態。
這些陌生人一言不合，就對自己的同伴痛下殺手，還將同伴的屍體吃掉或是收集起來……絕對是歪道沒跑了。
看着恢復了平靜祥和的湖面，陶薰的心中有些複雜。
她阿公素行，修為方至得道大圓滿，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再往前一步，成為此界幾千年來未出一個的踏仙途修士了。
可就在這個關頭，歪道眾人來襲……
他們是知道了素行還差一步就能進入登仙途境界，前來扼殺危險的；還是因素行戰力低修為高、又修鍊了回春訣能生生不息無限利用，所以早就盯上了素行？
若是前者，那是誰泄漏了素行得道大圓滿的消息？
若是後者……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常悅的聲音在陶薰心中響起，“現在最要緊的是離開扶搖山，避免落入歪道手中。”
陶薰蔫了下來，她差點忘了正事：“好。”
按照演練過的計劃，他們現在應該做的，是進入青雲湖南邊的洞穴。
那個洞穴有一條最短路徑直達扶搖山外圍，他們只要離開扶搖山陣法，就能發動萬里隨機傳送符逃走了。
但現在，山頂有人巡邏。
他們想要進入南邊的洞穴，不但要避開敵人的視線，還得掩蓋從湖中離開、進入洞穴后留下的水漬痕迹，並在對方發現不對勁之前，逃得遠遠的、讓人追不上才行。
“我們要等他們再打一架嗎？”陶薰問道。
陶薰與常悅今日玩的是藏貓遊戲，常悅與她分離的時間也就一刻鐘，先她到達山頂的時間也肯定不會太久，但在這麼點的時間裏，這些人的人數就從二十個銳減至十二、又減至九……想來很快就會再次減少了。
常悅點頭：“他們再走一圈，應該就會發生下一次混戰了。”
陶薰有些驚嘆於歪道修士的自我消化速度：“也不知道，他們一開始在山頂上搜尋的人數是多少？會不會再打兩次，一群人全死了？我們等那個機會出去，就不用……”
陶薰想着想着，就在腦中否定了自己的幼稚想法。
歪道修士，固然因為自身性格很難與“同道中人”和諧相處，但並不代表他們沒有腦子，平日他們在一群正道中，不是裝得像模像樣完全不會被發現么？
現在他們這般鬆懈地自相殘殺，不過是因為不用在同道中掩藏本性、又無無辜者殺害來提升修為，所以才互相挑起紛爭，伺機撿個高修為的漏打打牙祭罷了——畢竟在這扶搖山，修為高低並沒有明顯差別，正是以弱勝強的好機會。
但他們能聚在一起來扶搖山，就一定有能驅使他們的人，和他們不得不服從的命令。
現在這麼混亂，一定是暫時的，因為他們有自信獨自拿下她和常悅兩個不過十歲的小孩。
等到他們只剩一兩人的時候，就會專心起來考慮該怎麼把她和常悅翻出來了。
“所以下一次他們打起來的時候，我們就必須離開了。”常悅很贊同陶薰的想法，因為他也是這麼想的，“下一次，他們的人數一定會減至最低，畢竟來了這麼久，卻沒看到我們的影子，他們也該不耐煩了。”
九個人，互相打打，也就差不多隻剩兩三個了。
陶薰點點頭：“在湖裏我們還能利用蜃心蘆葦隱藏，但上了岸可不成，我去把蜃心蘆葦移一移位置。”
蜃心蘆葦的幻境依託的是它控制的蘆葦絮，移動得太過火，它連接蘆葦絮的細絲就會斷裂，構不成蜃景了，否則他們舉着蘆葦、注意處理痕迹，就能大搖大擺地下山了。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嘗試移動蜃心蘆葦，看看它是否能脫離蘆葦叢，去覆蓋蘆葦叢到南方洞穴的那一路了。
“如若不成，我們上岸妖化后就立馬用尾巴將身上的水擦乾。”常悅不情不願地強調道。
“好……”陶薰也不情不願地答應。
他們妖化之後都是長着條長尾巴的帶毛小“動物”，可討厭水了，不到萬不得已，才不願自己油光水滑的大尾巴沾上水呢！
逃跑，真是一件讓人極其不爽的事。
如果她修為夠高……
陶薰搖搖頭，她想起自家阿公：素行修為雖高，但卻是個沒什麼戰力的葯修，葯修沒有醫修吃香，治療手段繁瑣還效果緩慢，自然沒有追隨者；再加上藥修專註於研究和煉藥，戰鬥力低下，完全不能打……
看來，光有修為還是不夠的，有用或是有戰力才是王道。她若是有二者其一，就不會這般被動、只能逃跑了。
陶薰暗暗握緊了拳頭，她以後要努力修鍊才行！
陶薰一邊想着，一邊小心翼翼地開始挪動蜃心蘆葦。
這蘆葦她在演練的時候已經移過幾段距離了，原本只需要再移動幾次，就能夠移到一個合適的位置，遮掩住青雲湖中蘆葦叢到南方洞穴和西方洞穴的範圍，確保他們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從南方洞穴最快地離開扶搖山、或是從西方洞穴快速通向扶搖山中各個隱蔽樹洞躲藏。
但現在危險已經來臨，場地卻沒佈置好，陶薰只能儘可能把蜃心蘆葦往南方洞穴移動，方便他們從最短的路徑離開扶搖山。
好在這事陶薰已經做過幾遍，還是比較熟練的，將蘆葦移動一定距離之後，她就察覺到蜃心蘆葦的細絲已經達到了極限，不能再移了。
“還差一點點，”常悅藉著水面觀察四周，順便也估計了一下蜃心蘆葦和洞穴之間的距離，“要是他們還能再打兩次架就好了。”
蜃心蘆葦在細絲上的拉力到達極限時，就會拉動控制的蘆葦絮，將細絲恢復成不緊不松的樣子，到時候就能夠繼續移動了——若那些歪道打了一次還能再打一次，的確是有時間再次移動蘆葦的。
“我才不要等下一次呢！”陶薰瞪了常悅一眼，“我記得你的運氣一直不太好，怎麼還會有僥倖心理！”
“我沒有……待會兒我走後面。”
兩人商量好，便盯准了湖面，就等着那九個歪道打起來了。
九個巡邏的歪道像是說好了一般，在山頂上又繞了個半圈后，不約而同地動起了手，其中兩個人突襲成功，極順利地給“同伴”收了屍。
“走！”
陶薰與常悅趁着這個機會悄悄游上了岸，然後迅速妖化，用尾巴裹着身上濕掉的衣服，使其不至於滴水在地上，才輕手輕腳地靠近了目標洞穴。
將要離開蜃心蘆葦範圍的時候，兩人仔仔細細地估摸了一下三隊，啊不，是三個半敵人的方向，盡量藉著湖邊的花草，從他們的視線死角衝進了洞穴。
進入洞穴，陶薰和常悅撒開腳丫子，藉著毛爪爪的肉墊一路安靜地向前衝去。
在敵人眼皮子底下玩花樣，實在是讓人恐懼……又刺激。
陶薰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太害怕，還是太興奮，只知道自己的心臟在胸腔中“砰砰”只跳，彷彿擁有了自己的生命。
“咦？”
“怎麼了？”
有聲音通過洞穴的收束傳來，雖然被削弱，但依舊清晰地從陶薰和常悅身後響起，讓兩個人身上的毛全部炸起。
好在那個在洞口邊的人似乎沒有發現洞穴。
只聽見一聲物體磕地的聲音，最開始的那個聲音笑嘻嘻地：“老子洗個手你也要管？現在看你還管不管得了？不知道我最……”
洞穴似乎突然不能傳聲了。
常悅回頭看一眼，在心中說道：“後面沒有光線了，那個洞被堵住了。”
“歪道還會發善心的嗎？”陶薰並沒有將自己與常悅的玉佩分開——在洞穴里說話聲音會傳很遠，若是有人在洞穴旁邊，就會很危險——現在她自然也就聽到了常悅的心聲。
“或者他並不是歪道呢？”
“他是不是歪道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聞到岐絕鳶的香氣了。”
帶着藥味的香氣在洞穴中瀰漫開來，陶薰慫了慫鼻子，臨近一個岔道的時候，換了一條路，“應該是東南邊有一個洞穴被發現了，我們不能通過洞穴直接離開扶搖山了。”
岐絕鳶的香氣雖然沒有毒性，但燃燒起來卻會產生致人失的黑煙，在洞穴中能聞到味道，就意味着它的煙已經被灌入洞穴之中了。
一個洞中有煙，那遲早所有的洞都會有煙。
走洞穴直接離開扶搖山的計劃，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