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發現
陶薰一行人待在花散里的,的確是有所收穫。
但道法精進了,並不代表陶薰六人就要感謝將軍將他們關在花散里的行為。
玉詩詩乾脆利落地問道:“將軍帶我們來此處有何目的?我們要怎麼做,你才能放我們離開花散里?”
將軍低頭,舀起一個圓子,“呼呼”吹了兩口氣,慢悠悠地吃下一個酒釀圓子,看玉詩詩眼中都冒火了,也不答話,反而問道:
“你們來傾頤,有何目的?想離開花散里,又要去做何事?”
被將軍如此反問,玉詩詩一時啞然。
他們走過幾個大陸,最先遇到的辛熙然、不離、辭夜竹,都因着他們是正道而親近,叫玉詩詩都快忘了,這般隱隱帶着警惕的審視,才是面對外來者與不速之客的正常行為——他們的確該將自己的目的告知,才有立場直面與質問將軍的行為。
玉詩詩有些遲疑。
統治着如花散里這般輪迴之地的人,到底是正是歪?
若是正道,為何他手下子民全數陷在“夢”中、對自己是鬼修一事的認知極不清晰?
若是歪道,為何這些一遇到“改變”就會重來的鬼族們生活如此滿足、一派安居樂業之象?
以歪道的心性,有可能關着一群人卻不加以利用、還讓他們日日活在美夢中,彷彿從未死去嗎?
玉詩詩所想,也是陶薰所想。
陶薰在心中將這個問題反問一遍,就得出了極確定的答案,不禁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
不論是想要留着鬼修們一個一個“吃”,還是想留着這些鬼修們搞一波大的,歪道都沒有必要供着鬼修們——若將軍是歪道,花散里的氛圍絕不可能如此安逸。
刺痛使陶薰清醒,她垂下頭:“說吧。”
於陶薰一行人的目的來說,非歪道,則可信。
玉詩詩擔憂地看了看陶薰,瞪了一眼不知為何安靜如雞的倪鴻,見倪鴻專心低頭吃酒釀圓子,死也不開口調節氣氛,才無奈地對將軍解釋道:
“我們本來是旅行尋找九狐大陸,才來到傾頤大陸的。”
“來到這裏后,我們有所發現——清兮珠的鑰匙之一,濟墨石,就在傾頤大陸的某個地方。八把鑰匙,我們已差不多有了七把,只剩下這一把,怎麼也要拿下的。畢竟,有許多大陸在等着一顆新的清兮珠,使傳承延續……”
“清兮珠”三個字,讓將軍眼中光芒一閃。
將軍身為梁翊島之主、得道境大圓滿境界的大能,經歷過的時間不是普通強者能比的,當然明白清兮珠是什麼。
但他聽完玉詩詩的話,卻沒有立即將陶薰等人想知道的全盤托出,只在一口一口認真吃完立婆婆的酒釀圓子后,將六塊瑩白色的玉牌放在了桌上:
“看在你們這都沒打擾花散裡子民、方才亦不曾在我面前說謊的份上……若有一日你們做出了我最愛吃的那種酒釀圓子,我就放你們離開梁翊。”
將軍的身影如一朵雲,眨眼間就飄到了天邊,消失不見了。
玉詩詩瞪大了眼:“喂!喂!鬼知道你最愛吃的酒釀圓子是什麼樣的?你倒是形容一下再走啊!”
倪鴻用勺子敲了敲空碗:“別白費功夫了!這將軍這麼神神秘秘的,明顯就是想讓我們在這裏多耗些時間,怎麼可能多告訴我們些消息,讓我們早日做出他愛吃的酒釀圓子?”
倪鴻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玉詩詩心口憋着的火氣就全數對準了倪鴻:“阿鴻你是怎麼回事?以前明明挺會插科打諢的,怎麼今日卻不太說話?若你能與我一起,那將軍不說給我們更多提示,對我們的印象也會好些,說不準出的題也沒這麼難!”
什麼最愛吃的酒釀圓子,這麼主觀的題,就算他們真的做出了將軍最愛吃的酒釀圓子,只要他不承認,又有誰知道他到底愛不愛?
“事已至此,也不要怪阿鴻了啦!”辛熙然連忙安慰玉詩詩,“我是廚修,能做出很多種酒釀圓子的,也能學會更多種酒釀圓子的做法。只要將梁翊、甚至其他三島的酒釀圓子全數做出來,總有一種是將軍最愛的啦!這任務便交給我吧!”
玉詩詩深吸幾口氣,好歹冷靜了下來:“也罷,至少,我們現在有了一個只要努力就會有結果的方向。”
陶薰拿起桌上瑩白色的玉牌,放在鼻端嗅了嗅,卻沒有聞到想像中清神醒腦的香氣,不由搖頭失笑——這玉牌怎麼可能與清兮珠有關?又不是所有瑩白色的東西都會與清兮珠產生聯繫的。
陳藝珊也拿起玉牌看了看,身為器修,她很快就明白了這玉牌的作用:“佩戴此物,應該就能脫離花散里的輪迴了。”
“真的?”倪鴻將椅子往後一倒,從鄰桌伸手過來,拿起一枚玉牌直接戴在了身上,“那我們快點離開這裏吧!十來天都待在花散里做差不多的事,我都快悶出病來了!”
倪鴻一戴上玉牌,整個人就發生了變化——雙腳變成了飄渺的一團霧,在光線下投影出的影子也消失了,彷彿從人變成了“鬼”。
陶薰正要問倪鴻“變鬼”的感受,卻見立婆婆走了過來,只得忍住。
立婆婆約莫是年紀大了,耳朵有些背,所以沒聽見方才陶薰幾人所談之事,只顫顫巍巍地走近,將桌上的空碗收走了。
“將軍走了呀……”
她嘆息一聲,語氣中透出幾分傷心,低着頭顫顫巍巍地離開了。
倪鴻盯着自己打了特效的霧氣腳,又看了看立婆婆正常無比的雙腿,發出質疑:“這玉牌真的是讓我們離開花散里的靈器嗎?我怎麼感覺它只會讓我們在花散里變得更加特立獨行?”
陶薰看看倪鴻的鬼族標誌腿,又看了看立婆婆正常無比的雙腿,心中有所明悟:“大概,身處花散里,只有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去、已經由凡族變成了鬼族,才會脫離輪迴吧!”
陳藝珊點頭又搖頭:“可花散里的規則,只要出現特殊變化,就會時間停滯、重新來過——他們就算認清了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恐怕也會立馬因着輪迴重啟而忘記。”筆蒾樓
——所以,將陶薰等人困在花散里的不是將軍,而是因為他們“不是鬼族”這一事實。
“不止我們被困在此處,他們也都被困在此處……”玉詩詩若有所思,“設置出這般輪迴,也是煞費苦心。”
一個人由凡族等種族轉變成鬼族,一定是有極其痛苦的經歷,所以才會在死亡時執念極深、以另一種身份“復生”,擁有修鍊資質來完成執念。
花散里的人陷在安逸的輪迴生活之中,不知自己是鬼族,不懂什麼是修鍊,無需為執念所擾、因經歷痛苦,一直愉快地“活着”——大概,這也是他們的另一種心愿,所以才會一直沉迷。
“這麼一說,也不知這輪迴到底是好是壞啦!”辛熙然想了一會兒,才理解了這輪迴的利弊,她搖搖頭,“算了,與其想這麼複雜的東西,還不如多想想都有哪些酒釀圓子的做法。”
“原來你們在這。”常悅的聲音由遠及近,“立大娘還說你們在立二娘那兒吃早飯,沒想到你們竟一大早就跑來吃酒釀圓子。”
“阿悅你來得正好!看看我們得到了什麼——離開花散里的玉牌!”倪鴻對常悅揮了揮手,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我們這算不算晚起的鳥兒有蟲吃?”
常悅走近,拿起一塊兒玉牌看了看,才說道:“我今日也並不是沒有收穫的。”
“阿悅你發現了什麼?”
其餘人頓時感興趣起來——他們這十餘日都無功而返,今日竟一下子有了兩樣發現?
常悅指了指自己走來的方向,也就是花散里的一片桃林所在之處,眾人便都往那個方向看去。
此處離得桃林極遠,又有重重房屋阻隔,僅能看見一丁點兒綠色的樹頂,陶完全不明白常悅指的究竟是什麼。
常悅也不賣關子:“我在花散里最老的那棵桃樹上,發現了小孩們刻下的字跡。立大嫂、立二嬸、立三叔……凡是花散里中年紀二十餘歲、三十歲左右的居民,都在那棵桃樹樹榦上留有名字,一共二十四個。”
陶薰皺了皺眉:“這數目不對呀!花散里二十至三十歲年紀的人,不是只有二十三個嗎?”
昨日他們才去了一趟里君家裏,作為一里之長,里君家的名冊記錄了花散里的所有居民信息,花散里二十至三十歲的居民,只有二十三人!
陳藝珊問:“那多出來的一人,是誰?”
常悅:“是一個名為立羽的人。”
“花散八戶人家,房屋分配有數,也沒個空房子,這多出來的立羽……”陶薰說著說著,就閉了嘴。
是他們一行人來到此處后,花散里才八戶變九戶,還是花散里本來就九戶人家?
想想他們現在所住的那二進的小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