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浪子回頭
這些日子,盈玥身體已經好轉,每日能抽出幾個時辰管家!
壞消息又傳來,那黃兵曹又相看了幾家,仍是沒成,才鬆了口,托媒人再往陳府來一趟,說要成了與盈玥的親事,盈玥聽了此事,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一下子泄了氣!
「姐姐,你萬萬不可嫁給那黃兵曹!」
盈姝從玉蘭閣里出來就往西院去,盈玥的模樣已經是不成了,她萬萬不能再讓她嫁去黃家。
陳老夫人聽了她的來意,擱了茶杯。
「我原道你近來有了長進,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祖母,你真忍心讓大姐姐跳火坑裏去?」
陳蘭笑道:「姝姐兒說的是什麼話,黃兵曹可是正六品的官,可能馬上還要升上一升呢!玥姐兒嫁過去,可是享福的官太太,怎麼能是火坑呢!」
陳老夫人也點頭道:「你姑母說的不錯,你大姐姐那病就是閑出來的,眼下定了親事自然就好了。」
盈姝聽了也笑道:「祖母說的對,只是大姐現在病着,若是嫁過去黃家不滿意,可能親事沒結成還要結仇了。黃家既然那般好,何不讓表妹去呢!」
陳蘭口口聲聲都是黃家好,她自己也有女兒,慣看她舍不捨得嫁給那四十好幾的黃兵曹了。
「姝姐兒這是打趣我呢?你表妹還小,長幼有序,況且人家也瞧不上媛兒啊!」陳蘭道。
黃兵曹那是高不成低不就,正經的大戶娘子,自然是不會嫁的,往日若盈玥身體好着,陳老夫人也不會考慮姓黃的,說起來,還是那病的原因,趙謹言害人不淺。
「這可說不準,眼下姑母既然和表妹在錢塘,想來也是想替表妹在錢塘尋一門合適的親事。姑母剛剛也說那黃兵曹可是六品,在錢塘能找到幾個?」
若是從前王家沒出事,王媛媛自然選擇多得多,現在跟命案扯上關係,親事可就不一定了!
陳蘭不是沒考慮過,只是王媛媛說她有自己的打算,不同意才罷了。
陳老夫人聽了心中不滿,只覺得盈姝管的太多了。
「你自己的親事都沒着落,倒管起你表妹的事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二伯父伯母都沒有意見,你就少摻和了!」
「母親,想來是姝姐兒也是大了,自然多關注些。說起來,眼下玥姐兒的事若定了,也該到姝姐兒了。」
陳蘭笑的不懷好意,扮演起一個關心小輩的姑母來。
「你倒提醒我了,盈姝還有半月就要及笄了。是不小了!」
這段時間事情多,盈姝自己都把事兒忘了乾淨。老夫人既然想起了這事兒,自然順帶安排了下去。
二月中旬,趙家三房嫡子趙雲昭居然又回錢塘了。
全錢塘的人都在想,這個前不久才回長安的趙郎君怎麼又回了?之前盛傳他禁不住陳家大娘子逼迫而逃,如今看來皆是謠傳,因為趙郎君回了錢塘當日連府都沒回,就上陳家拜訪了。
陳府,玉蘭閣。
「姐姐,趙雲昭回來了,你怎麼還是不高興?」盈姝疑惑道。
趙雲昭就在門外,已經半晌了。可惜,盈玥不願見他。
「他想走就走,想來就來,我又為何偏要笑臉相迎呢?」
盈姝心道,若真能放下,就不會如此了。
「阿姐,難道你真想嫁給那黃兵曹?」
盈玥悲慟不言聲。
「我為你梳妝,姑且隔着屏風見上一面吧!」
「我真不想見。」
盈姝想到那趙雲昭,面容憔悴,一身風塵僕僕!連她都有些不忍心。
續道:「如你所說,無論結果是什麼,都應該說清楚。」
外間,趙雲昭的聲音又傳來,盈玥聽了鼻子又是一酸。
走的時候為何不說一聲,這般鬧得兩人都如此傷情是何必呢!
盈姝去傳話,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阿姐她,並不想見你,你走吧!」
他的臉晦暗下來。
「我對不起她,但是我有話想對她說。」
他顯然是日夜兼程而來,眼下青黑,面色蒼白,確實讓人動容。
「你既對她真心,又為何離她而去?」
趙雲昭垂下頭,想起那場與趙三老爺的交易,有舍有得,只是,他回了長安才知道自己已經情根深種了。
「我心悅你姐姐。從來沒有變過,至於原因,請二娘子給趙某這個機會說給她聽!」
他的眼神堅毅,不似作偽。卻讓盈姝想起那日趙謹言當街跟她告白的情景來,歷歷在目。
她時常在夜裏想起那個冷冰冰的人,偶爾也會想是不是自己太要強,身份差距那麼大,被人瞧不起是應當,可是無論怎樣在感情上至少該是平等的,可她做不到忽視他眼底的輕視和施捨。
她側開身子,冷冷道:「自你走後,我姐憂思成疾,卧床不起。你們隔着屏風姑且見一見!」
趙雲昭知,他對不起盈玥,但以後不會了。
盈姝看着他走進房裏的背影,不由自主心下一松!
兩人在房內待了很久,盈姝聽到斷斷續續的哭聲和解釋聲,待趙雲昭走後,盈姝走進房內,就看到盈玥久違的笑容,看來誤會是解除了,見了她,頗不好意思。
「姝兒,謝謝你!」
「何須謝我,是他態度真誠,對阿姐情深義重。」
「你還是喜歡打趣我!」
「如何?」
「他說明日遣媒人來。」
「這麼快?也太心急了!」
「我也覺得,太急了,可他不聽。」盈玥愁道。
盈姝笑道:「姐姐你就安心吧!想來納採到完禮,還有些日子,好生將養,便是錢塘最美的新嫁娘了,算是苦盡甘來啊!」
盈玥聽了,感嘆道:「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姝兒,我錯怪他了,他回長安原是為了我。虧我心中埋怨了他這麼久!」
「此事有內情?」
盈姝點頭道:「正是。那日我求上府去,他自然全心幫忙。誰知伯父那邊覺得此事不妥,不肯相助,最後以此威脅,逼他回了長安。」
「那為何連一封信的不留?」
盈玥傷心起來。
「都怪我,去求他。大冬日的,害他被伯父罰跪,最後暈了過去,醒來已經是在回長安的馬車上了!」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自然無法傳信了,趙三老爺又以王家之事威逼,回來不得,拖到今日。
「看來那趙三老爺倒是打了個好算盤,空手套白狼呢!」
「此話怎解?」
「姐姐不知道?姑父的官職連降兩級,可見趙府幫的是倒忙!」
盈玥急道:「盈姝,我們被姑母騙了!剛剛雲昭說,姑父可不僅僅是和那處了斬刑的黃把頭有來往這麼簡單,被害死的張榮榮是姑母府上丫鬟,出了事後,姑父姑母還包庇犯人,作偽證,幫着黃把頭。按律,是要判罷官流放的!且後代不能參加科考,如今只是降了兩級,可見趙家是幫了大忙的。」
盈姝聽了,腦中混亂。一是氣憤她們的好姑母,藏污納垢,欺騙家人。二來若真如趙雲昭所說,趙謹言不僅沒有對他口中微賤勢力的王家落井下石,反而幫了忙,免去了重罰?
盈玥沉默片刻道:「雲昭一直以為我並不喜他,因為我一直沒應承他。回了長安后,他想着我自會在錢塘嫁人生子,可是十幾天前,才知道了我的近況,所以才火急火燎的趕回來的。」
「幸好趙三郎對阿姐你情意深重,否則就如了那些人的意了!」
想到陳老夫人竟然打算應了黃兵曹的親事,盈姝心中慶幸,幸好趙雲昭回來了!
而陳蘭此人,雖是她們的姑母,為人處事卻惡劣,遲早要拆穿她金陵一事!
至於王元朗,他多番相助自己,還是有必要先同他交代清楚!從玉蘭閣里出來便改道往清輝閣去。
清輝閣位置好,又大,大院裏有一個小院。原本陳斯年等人和王元朗都住在裏面,因着那幾人回了書院,倒只有王元朗了。
已是傍晚,清輝閣甚是安靜,進了門,才想起並不知道王元朗住在哪一間,打算找個丫鬟小廝詢問,卻發現院裏人影都沒有,只得一間間找過去。
到了一間院子,就見了有丫鬟,正待相問,那丫鬟卻急着往裏跑,倒像是遇着鬼了一樣。盈姝四處瞧瞧,除了自己便沒別人,莫不是自己生的可怕,這小丫鬟該罰!.
「站住!」那小丫鬟頓了一下,又繼續走。
「叫你呢!再跑,我可要將你賣出府去了!」
小丫鬟才停下來,轉身垂頭立在一旁,抖如篩糠。
「怎麼?這般害怕我,可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二娘子恕罪,奴婢剛剛是想起有事情未做完,才急着的。」
「是嗎?算了,懶得追究。這可是表郎君的院子?」
小丫鬟哆嗦道:「正,正是呢!」
盈姝得了準話,才往裏走去。
「二娘子,郎君現在不方便!」
盈姝回頭一看,那小丫鬟慘白着臉,眼神躲閃,若王元朗真有要事,不會如此態度。
「是嗎?那我去等着便可。」
說完大步走去,只把那小丫鬟急得跺腳,若說原本只是懷疑,現在可以確定了。
院中亮了燈,書房恍惚有人聲,盈姝朝書房過去,還沒走近,就聽得女子的嬌笑聲。
「好郎君,如今奴家換了個身份,是不是更有樂趣了?」
「你個小狐狸,怎麼?表弟滿足不了你?」
「哎呀,休提他。人家自始至終就你一個!」
「誰讓你留不住他呢!」
「人家肚中懷着你的孩子,你還打趣我!」
「孩子是我的?」
「嗯~」
「你可真是膽大!」
「怎麼樣,和自家表弟妹是不是好玩多了?」
「你可真是…」
房中不斷有嬌笑調戲的聲音傳出,王元朗那張臉漸漸在盈姝腦中變得模糊,滿耳都是他們的浪蕩之言。
陳蘭在府上挑撥是非,禍害盈玥,王元朗與丫鬟苟且,還讓陳斯年背了黑鍋,逼的陳斯年離家出走,了無音信!
她們倒好,竟然在這裏白日宣Yin,這口氣實在難忍。欲要推門而入,卻又爬被倒打一耙!
「你去西院,請老夫人和姑太太、大夫人,就說表少爺染了惡疾,速來!」
那丫鬟一驚,只呆愣愣看着盈姝。
「你是陳府的丫鬟,誰才是主子自己可還清楚?腿腳麻利些,耽誤了事,就將你發賣了出去!」
那小丫鬟才急着去了。
王元朗與那碧桃不知是何時勾搭上的,虧得前幾日還到她跟前訴衷腸,如今想來,只覺后怕。
盈姝退出院去,直到看到陳蘭一行人急着過來,盈姝才出來假裝也是被喊來的。
「姑母,聽說表哥突發惡疾,在房內囈語不斷,你可知是何緣故?」
陳蘭急道:「我怎知!」
撇開盈姝,就往院子裏去。
小張氏跟在後面帶着丫鬟婆子也往裏走,還沒到門口,就聽得陳蘭高聲尖叫。過去一看,房門大開,裏面是慌亂的兩人,碧桃用被子矇著身體和臉,只一雙玉腿露在外面,王元朗赤裸着上身,滿臉驚愕害怕,書房內一片糟亂!
「好個小娼婦,居然勾引我兒子!」
陳蘭遍尋不到趁手的刑具,抄起書案上王元朗的鎮紙就往碧桃身上砸,幾步上前又是踢打,摔踩,扯頭髮,抓臉。
「我兒可是上年的舉人老爺,你個***,誰的床都敢爬!」
見此狀況,小張氏也不多說,轉身制止了盈姝上前。
「你姑母正教訓下人呢,你還是躲遠些,讓人送你回房去!」
說完召了那個剛剛去西院傳話的小丫鬟過來,盈姝一愣,直覺小張氏知道了。
「姨母,姑母教訓下人不假,但還是得認清人才行!」
說完帶了那小丫鬟出了院子,聽得小張氏在後面吩咐。
「還不去拉着姑太太,雖說我陳家的奴僕不值什麼,也要幾十貫錢呢!」
聲音越來越小,後面的盈姝再聽不見了。閉上眼睛也能料到結果,醜事敗露,無非得遮醜,現下府上可經不得一點事兒!陳老夫人再心疼陳蘭,也不能拿陳頤的仕途開玩笑,況且事關陳家子嗣,這個苦果得陳蘭自己吞!
只是可惜,陳老夫人沒親自來,沒能順帶將陳蘭陷害盈玥一事揭露出來,還得她往西院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