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獨裁者
忽然,有一兩個不忿的隨從道:“信紙上塗了毒。”
江三紅道:“是呢。”
一人無畏權勢,質問道,“既然你早知道,為什麼不救他,反還叫他幫你念信?”
江三紅在狩靈界能有現在地位,所歷經的磨難早將她煉出了一副好脾氣,她十分的擅長用人,對於對自己有利的,她一向委婉,有時甚至各取所需,行魚水之歡。為了壯大勢力,拉攏人士,也十分的願意貢獻身子。因此這時她不但不怪罪,還甜蜜蜜的,笑道:“開個玩笑而已嘛,誰知道他拿去念得到快,跟他急着拍馬離去一樣,我想制止都制止不了。”原來她見報信的人去得匆忙,突然生出了疑心,心中也十分的厭惡,就想以死刑對他懲治。
難怪大家暗地裏都說:當今口蜜腹劍,笑裏藏刀者,江三紅為之最。
聽她解釋得這麼天真爛漫,那個質問的登時消了氣,去到屍體邊,大略查看了幾眼,說道,“是魚肚白,子夜早年提煉的”此人對毒物有獨到見解,江三紅總樂於拉攏這些人。
隨從里有人好心,道:“別碰它,會被感染的,等下得原地銷毀。”
那人卻回瞪了一眼,道:“豈有此理,這些常識,我也知道啊。”
好心提醒的人微皺眉頭,似對他胸無城府不滿,似有“豎子不足與謀”的厭惡。
江三紅理了理鬢角,忽然嘆了口氣,道:“沒想到,我容sèri漸衰老,還有人打我的‘主意’,真教人又愛又恨。”
這話說得十分曖昧,大家連忙討好似的陪笑。此時有一個手持萬壑松風扇的人出了隊伍,笑道:“哪裏哪裏,江前輩芳華正茂,我看着還食指大動呢”。
江三紅嫣然道:“你們瞧,都埋怨我偏心,只疼他一個,可你們也不想想,為什麼只有他一個懂我,總說些好聽的,哄我開心。”
之前查看屍體的,卻鄙薄道:“徐娘半老了,還學人家十七八歲的少女,整ri賣弄,風sāo不改,老而不尊。”
大家都曉得江三紅的手段,又曉得女人尤其在乎人家說她變老,聽他說出這樣的話,還有哪個不斂聲屏息?
偏偏江三紅望向他,笑得更歡快了,指着他,笑罵道:“看,我說什麼來着?說話跟拉屎一樣臭,怨不得我最恨他。”她當真有些降服男人的手段,只要在底線之內,均以寬容,看似放浪,實則又不失一代宗師風範。
手持萬壑松風扇子,討得歡心的道:“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就這樣打發他走呢?”
屍體邊的見他惡意排擠,擰起眉頭。
江三紅一邊踱着步子,一邊笑道:“你們哪裏知道,物極必反,否極泰來,一個人,固然愛聽些奉承,諂媚,但是被吹噓久了,耳朵難免就會失聰,所以我得好好的養着他,隨時隨地治一治我這耳根子的毛病。”
大家聽她說完,又忙着討好似的陪笑一回,都知道她心如明鏡,唯獨那個查看屍體的,不知逃過了厄運。
聽說被放逐的人回來了,一干行人里,有些岌岌可危,有些悚然驚懼,有些不屑一顧,有些不假顏sè……而在這些千變萬化、瞬息之間又奉諂獻媚的面孔里,有一個走到了前面來,正sè道:“秋葉回來了,怎麼辦?”
人叢里一人斥道:“慌什麼!”
那人立馬反斥道:“我沒慌!”望向江三紅。
江三紅淡淡道:“一個孩子而已。”
那人右手一攤,顯得十分的大氣,問:“放任不管?”他這種不怒自威,連江三紅也不得不正經對待,比之之前嘲弄的隨從,他顯然高出一籌,在她心中有不可撼動的存在感。
人眾中一人代替江三紅,應道:“放任不管?信箋上塗的可不是胭脂水粉”。
那人轉看了他一眼,道:“你認為是他寄來的?”
江三紅望了望受風擺佈的書信,道:“信不是他寄的。”
立即有人附和,“正是呢,如果是他,書寫成‘秋葉回來了’,而不是‘我秋葉回來了’,就很不自然了”,他這種憑藉阿諛奉承高攀的小丑,通常不會錯過這樣的顯露機會,但追根究底,也不過能挑出些無關癢痛的語病。
旁邊有人小聲反駁,道:“如果秋葉料定了我們會這麼想,故意更換稱謂,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江三紅瞧了瞧他,見他似是膽怯,甜笑道:“我說,信不是他寄的,他不是做這種多餘事的人。”她笑得耐人尋味,因為她討厭愚蠢又冥頑不化的人。
之前溜須拍馬,挑書信上措辭的人,似是生怕又有人有異議,連忙說道:“這麼說來,這信寄的不是謀殺,而是陷害?”
江三紅似是見他和弟弟相似,自來十分的愛護,因此他的話也有一些分量,就略微的沉吟起來,道:“也只好先查一查。”轉向開頭那個問“放任不管”的人道:“你去散佈謠言,就說,‘江三紅那個sāo娘們暴斃了’”。
那人一愣,道:“sāo……?的確會提高真實xing,但你確定了一字不改?”
江三紅笑了笑,道:“當然,如果你想趁機多咒罵我幾句呢,我是批准的。”
那人輕笑一聲,道:“恭敬不如從命,我就多罵幾句。”
江三紅笑罵道:“放你娘的狗屁。”
之前受理屍體的,這時開口道:“之前鳴沙洲帶隊暴斃,生怕部下叛變,死訊封鎖了一個多月,現在是狩靈界執事,太早傳揚,只怕教人生疑。”
江三紅道:“說的在理,你說怎麼辦?”,想,鳴沙洲洲隊被邪伊暗殺,已經過去了很久,但至今知道真相的,卻寥寥無幾。邪伊小兒做事,當真滴水不漏,但他志不在小,不能為我所用……
手持萬壑松風扇的道:“就先利用一下黑道人脈吧,等大部分人都得到了消息,咱們再公佈。”
受理屍體的道:“誰去知會大長老?”,一面說一面拿出一個瓷瓶出來,緩緩將裏面似是石灰的粉末灑在屍體上。
江三紅似是欺大長老老來昏庸,掃了一眼隨從,問道:“你們哪個去知會大課長?只說‘秋葉回來了’就行,不要說太多。”說時立即有個丫鬟裝扮的女孩請纓,江三紅見她形容嬌小,純情天真,就微微點了點頭。
然後傳喚刺客隊伍收隊,打道回歸雁居賞花品茶——不曾有報信之人之前描述的“ri理萬機”景象。
下來從艾湖邊走過,一個剛剛受到賞識重用的新人,見艾湖宜亭那裏花燈點點,似是七十八枚,似也在悼念,想了想,問道:秋葉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