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沒有署名的書信

第一章 沒有署名的書信

《史記?越王勾踐世家》記載,范蠡逃到齊國后,寫了一封信給越國宰相文仲,信上說:“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勾踐的頸項特別長,嘴又象鷹的,這種人,只能跟他一起患難,卻不能跟他享受太平,你為什麼不早點離去?”,文仲看完信后,像是醍醐灌頂,就稱病不上朝。有人於是進讒言,說他準備要作亂。勾踐就親自送了一把劍(吳國宰相伍子胥自殺的那把劍)給他,並且說道,“你教給我攻伐吳國的七條計策,我只採用三條就打敗了吳國,那四條還在你那裏,你替我去到先王面前嘗試一下那四條吧!”……

這裏講的不是歷史,但也不妨提一提,再從裏面拿出一句:“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來探討這樣一個殘酷價值觀的江湖——

時間是八月上旬。

這一ri,準備入夜,天上劈起了悶雷。雲很低,翻滾成黑sè,像是能把一座城池壓裂。

秋風“瑟瑟”的吹,隱約吹起了幾片人聲——“不吉利”。

聖境有一座叫天壇的祭壇,拔地大約一千丈,像一個倒掛着、用竹篾製作的斗笠,側面鱗次櫛比,寸草不生。飛禽走獸都不能在上面繁衍築巢。它的山勢很險峻,像是雁門關,連大雁來到這裏,也只能繞着過。只有一條向上蜿蜒的狹道,從艾湖邊伸展過來。

而在這狹道的道口,設的大石牌坊下面,這時守衛森羅,看起來肅殺兇惡。

突然,馬聲“得得”,一個報信的人搶過艾湖,流星一樣趕來,顯然有十萬火急。

等他來到牌坊前面,勒住了韁繩,把馬兒拉得人立而起。

拋下韁繩,棄掉馬匹,他輕車熟路似的,齎持了一頂角烏打造的木匣子,匆匆忙忙,就想登山上天壇。

誰知早有了守衛橫跨出來,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在狹道口攔截。

這報信的人見了這個陣勢,頓住了,一看這些人個個疾裝勁服,臉上都帶着奇形怪狀的面具,用來遮蔽自己的容顏,就知道是在“地下工作”的刺客。而那兩個橫出來的人,負手在後,凝眸遠方,更像是鐵打銅鑄,冰冰冷,煞氣縈繞周身。

他只得恭謹的說道:“這裏有急報一枚,應當立刻交給江執事。”

誰知這些人鐵一樣,聽了無動於衷,仍是直挺挺的站着,他於是複述,加上了謙詞,道:“這裏有急報一枚,應當立刻交給江執事,萬望通融”。

鐵人仍是傲然挺立着,不動安穩如山,他就說道:“江執事ri理萬機,人人皆知,只是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有耽擱,在下就是肝腦塗地,也不能贖罪,懇請予以通過”,鐵人還是冷冷的,如同yin司一樣,對他視若無睹。

報信的人早就聽說江三紅江執事獨攬狩靈師大權,草菅人命,她用的人,也個個心狠手辣,照這樣看來,果然不是浪得虛名。沒奈何,他只好單膝跪地,恭敬地作出呈遞的樣子,低下了頭,也不再請求了。

不知道多久過去了,他的膝蓋像是扣在了針頭上,他的腿,他的腳,他的腰肢,他的背脊,都麻木了。

接着,幾顆杏子來大的雨粒飛落,敲在匣子上,“咚咚咚”的響。

再不久,他聞到了馥郁的麝香香氣,聽到了輕盈的腳步聲,然後匣子被接過去。

他就不打話,霍然扭頭轉身,去奪韁繩,似是還有很多別的訊息沒有帶到,急忙着策馬飛離,眼看掌燈時分早就過去,大約今天是送不完的。

剛剛跨上大馬,一個甜美的嗓音就忽然說道:“你們瞧,那個人誰?我還捨不得他呢,他就不理我了”。說得隨從們都笑了,卻把那個報信的人唬得滾落馬鞍,回到原處,從新跪下,恭候着聽命,仍然不敢抬頭,唯恐失了禮數。

這個甜嗓音的人就是江三紅了,今天是他弟弟的忌辰,她率領眾人來悼念,將法事設在天壇上,剛剛祭祀完畢,她支使了一些下人打點剩下來的事,就先和左右親近的人下來。

彷彿更早之前她也接過這樣的匣子——似是熟人寄來的。所以剛剛看到時,她只是漫不經心,等到打開了蓋子,柳葉眉微蹙,才問道:“匣子裏面有什麼,你看過嗎?”。

報信的人道:“就算有九條命也不敢偷看。”

江三紅道:“那十條呢?”

報信的人不敢回答,生怕答錯。

江三紅又道:“裏面是一封書信,沒有署名”,說時馬上有隨從jing醒她,道,“前輩小心。”

江三紅故意問道:“為什麼?”

那人道:“一封書信而已,用木匣子不是很可疑嗎?”

江三紅道:“也許是寄信的人害怕被雨打濕呢?你看,這天不是要下雨了?”

那人不說話了。

江三紅轉回來問報信的人,道:“這封信,你看過沒有?”

報信的人道:“沒有”,再不敢多嘴饒舌。

江三紅嘆息道:“好孩子,真老實”,伸匣子去,又溫柔的道,“幫婆婆念念,可好?”

報信的人似是不解其意,但執事地位,在狩靈界僅次於大長老,他不得不從,就緩緩抬起頭來——

頭一抬起,他就又驚又奇——

只見眼前女子濃妝淡抹,丰姿綽約,雖然看似三十一二,仍不改她浩氣清英的風流,哪裏有她謙稱“婆婆”的樣子?就砰砰心動起來,想,我原來還不知道,江三紅竟然長得這麼好看,就是看上一眼死了,我也心甘情願,毫無遺憾了。

取出信封,展開信箋,他念了起來,道:“秋葉回來了”,原來書信內容簡短,只有五個字。

誰知,剛一念完,突然之間,信箋就從他手中滑落,接着他口吐白沫,兩眼上翻,好似癲癇發作,劇烈顫抖,隨即倒了下去,在地上亂抓狂抓,抓了幾抓,七竅出血,漸漸失去了力量,就僵直發硬,不能動彈了。

儼然已經完全死去。

報信之人死了一會,忽然有人拊掌大笑,道:“jing彩、jing彩……”,連說七八個jing彩,才繼續道,“這種垂死掙扎場面,不論看多少次,都這麼賞心悅目”。

江三紅也笑道:“原來都是同道中人。”

那人道:“自然自然。”

幾縷輕風吹過,把信箋卷上半空,抬眼望去,似是一片無處安身的冤魂——輕輕哼唱着:悔不該,悔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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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靈師之秋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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