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秋葉?

第十三章 秋葉?

不久,她來到了一個僻靜的貧民區。下來就往裏走,直到車夫吆喝再三,她才驚醒,訕訕的折回來交付車錢。

轉身時,只見前面一條又濕又窄的巷子延伸至深處。一個婦人提着涮鍋水出來,呵斥正耍貓的小毛,叫他拎涮鍋水去餵豬。秦香憐看着,想起了姐姐。回神時,只見小毛調皮的逃開了,說什麼“什麼都讓我做,都不見叫阿哥”。她想了想,繼續前行。不記得繞了幾個彎,只覺得越走越靜,越走越偏。依照之前唐山寺所指的,最後來到一個緊閉的房門前。

沒有猶豫,看準了狴犴門環,伸手就上去叩。一邊叩一邊想,“聽那個唐山寺說,好多人想突破三星都不行,要花上百年的時間。雲在軒雖然不知道他幾星,但恐怕沒有七八十,也有五六十了。能殺死修鍊七八十的人,那得修鍊時間比他還長才行。這麼算來的話,秋葉大概已經有好幾百年了……會不會是個老人?嗯……超凡脫俗的,一定是”。

究竟秋葉生了什麼三頭六臂?從江三紅天壇下遭暗算,到紅石灘外犯案的傳聞,接着是流放三年,平光復姚文璐千里之行復仇……究竟他有哪些特別之處?引發這場軒然大波,教人畏懼又教人期待。

一會兒,只聽“吱呀”一聲,門開了,出來個乾癟癟的老頭。像是大病初癒,一陣清風就能把他扇得十萬八千里;看着秦香憐,唾液肆意流淌;又像患了中風,嘴巴歪着。

秦香憐慢慢打量他,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心道:“這、這就是秋葉……?”心灰了一半,大有撤退回去的意思,可想起姐姐,只好堅持下來問,問得好像蚊子叮一樣細,道:“請問,您是……秋老先生嗎”?

老人確實是中風了,磨牙着,“呃呃”地回答,支支唔唔的,邊說邊又流下了口水。

秦香憐聽不清楚,只瞧他嘴巴,心就又緊了一寸。

老人說完往門牌上指了指,不等秦香憐探問,就蹣跚地回去,闔上了門。

秦香憐忙道:“哎……”滿是疑惑,正想再叩門,想起老人指了指門牌,就退了兩步抬頭往上看。原來門牌朱漆剝落,“三”字少了兩橫。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想,“呼呼——還沒到呢,還得往裏,住得真是偏吶……”。

……

屋裏極靜,只有“嘀嗒、嘀嗒”的鐘擺聲;極簡,只有一刀一劍,一桌一椅,一傘一罐,一掛鐘。

他不習慣紙醉金迷,不習慣花團錦簇,對琳琅滿目避而遠之,對燈紅酒綠退避三舍——他喜歡安靜,喜歡簡單。

昨天他也接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信封和信箋一樣簡單,信箋和信文一樣質樸——也許因為寄信的人了解他。只一句: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恭賀新歸!

看完信他就點起煙,用煙頭慢慢把信文燙掉,燙成灰。燙完他躺回睡椅上,合上了眼——憶起幾ri前的一場秋雨。

雨下得乾脆清爽。

一個人倒在泥潭中。已經卧了三個時辰兩炷香時間,也乞求了兩個時辰一炷香時間——其中一個時辰一炷香時間他是昏厥的。

昏厥時沒有人理睬,醒來時哀求仍是沒有人理睬。

“求、求……”

為什麼世人這麼冷漠?為什麼狩靈師遭到這樣的待遇?沒有一絲同情憐憫……

誰也不清楚他死前最關心的事。只是奄奄一息時,他來了,撐着一把油紙傘。他把傘移過去,替泥潭裏的人遮住了雨。因為傘太窄,他變成了站在風雨里。

“剖開……取出,給子夜……”“泥人”斷斷續續地交待。

他微微點頭。

泥人微笑安息了。

原來這泥巴一樣的人讓他剖開他的肚子,取出一件光彩奪目的琥珀似的石頭——像個舍利子。

雨不斷的下落,像是上天惡化他傷口的懲戒,又像混淆視聽,助他從銀川外逃回。

他取走舍利子,把傘放下,替泥潭遮蔽,算作最後送行……

煙頭燙着了手,他睜開眼,漫不經心地看了看,丟進酒罐子裏。

不久,門響了,他起身去開——

門開時,只見門外站着個老嫗。

老嫗是樓下中風老人的老伴,這時端着砂鍋,滿面慈祥道:“蹄髈肉煮多了,做個順手人情”。

他接下,也不感謝,自顧着往裏屋去。自從前些ri租進來,他就受了她的一家子關照。

老嫗道:“你聽外面人說了嗎?”

他在裏屋回道:“沒有。”也不問老嫗那些人講了什麼。

老嫗道:“老蔡家的祠堂里有隻惡靈,掛那兒一天了,大約睡著了,大伙兒都怕吵它醒。”

他應道:“嗯。”

老嫗道:“都遠遠避着呢,你外出時,可得小心,千萬別打那兒過。”

他回道:“好。”

老嫗嘆了口氣,道:“也沒錢去請人家狩靈師,大伙兒現在算計着,大約下個禮拜就都搬出去了,這兒太危險。”

他從廚房裏出來,還回了砂鍋。

老嫗接了問他道:“你要搬出去嗎?”

他說道:“我很喜歡這。”

老嫗笑道:“我說,年輕人,膽子大呢是好,可別拿命不當回事,這事兒啊,你可得好好的想一想,啊。”

他微微點頭,老嫗就回去了。

他也回來躺下。正要合上眼,門又被敲響了——

門開時,正是秦香憐來了。

只見她,纖腰婀娜,盈盈一握;皓膚生雪,吹彈yu破;秋水為瞳,青雲作鬢;蓮步微移,宜嗔宜喜。

他大概領略了問:“什麼事?”

秦香憐聽着這話兒輕柔,好像在感嘆,又好像天生xing情恬然。自上而下細細觀察,找不出一絲一毫出彩之處,只是膚sè潔白,看來十分年少。

“好年輕……他也不是……”她不禁想,退後對了會兒門牌,確信無誤。她問道:“呃……請問,秋葉先生,他是住在這裏嗎”?

門裏人道:“是”也不問她怎麼知道。

秦香憐踮腳往裏望了望,不見屋內有人,問道:“請問,他還沒回來嗎”?

門裏人道:“沒有。”

秦香憐問道:“那你知道他上哪兒去了嗎?什麼時候回來?”

門裏人想起了之前老嫗的忠告,道:“老蔡家的祠堂”。

秦香憐奇道:“老蔡家的祠堂?”

門裏人微微點頭。

秦香憐道:“那能告訴……姐姐怎麼去嗎?姐姐找他有事,很要緊的事。”

門裏人似對“姐姐”二字奇怪,微微點頭,輕輕地說道:“嗯”當下指明路。

秦香憐聽了一遍又確認了一遍才去,下樓時,她小聲嘀咕:“真奇怪,屋子這麼簡單,還兩個男人一起住……”

等她離去,他微微地掩上門,回來拿起倚在角落裏的刀。聽着“嘀嗒、嘀嗒”的鐘擺聲,微微推開刀鞘,只見裏面鋒刃裂了一道舊紋,映着自己似是苦澀的臉。悄悄放回去,轉看一眼窄劍,只見它身姿婆娑,妖艷湛藍,好像也有一段愛恨情仇的文章,就不拿起,讓它靜靜地,安詳的獃著,繼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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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靈師之秋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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