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堅持
路小鎖不置可否，她承認季宇信是她的心理醫生，可不代表她什麼都要聽季宇信的。
焦警官似乎終於打完了電話，眸色之間也是陰雲密佈地走向了路小鎖：“看出什麼來了嗎？”
路小鎖搖了搖頭，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卻說不出究竟哪裏奇怪：“我說不清，拋屍現場的人太多了，這不符合他的性格。但是手法和他一樣，而且拋屍的間隔時間也和他的習慣差不多。”
焦警官很不喜歡路小鎖這種和玫瑰殺人魔很熟悉的樣子。
所以還沒等警方將這裏處理完畢，就將路小鎖帶離了現場，卻拿了一個證物袋出來，裏面是一張名片：玫瑰谷，您最理想的度假樂園。聯繫人龐經理，電話xxxxxxxxxxx。
玫瑰谷？！
路小鎖的心頭震顫了一下，從前她就在x國的玫瑰谷中，待了整整三個月！
但她忘記了那三個月具體是怎麼過的，她只記得遍地殘骸，滿眼殘肢。
季宇信說，是她受到了創傷而後激發了她對自己的本能的保護，所以她自己將這段記憶藏在了內心深處不願觸碰。
但也是因為她對這段記憶的封鎖，讓警方沒有辦法從她這個唯一的倖存者這裏得到更多有用的線索。
路小鎖的內心深處，是怪罪自己的。
所以不管這一次焦警官對她的態度有多差，她都願意耐着性子去和這個有些頑固的老警員交流：“這是哪裏發現的？”
焦警官臉上的焦慮很是濃重：“在旁邊的垃圾桶里，不知道是不是和這案子有關。可能只是一個巧合，對於玫瑰谷，你記得些什麼嗎？”
忘了。
只知道那裏很美，但最後的記憶卻是凋零的玫瑰。
路小鎖，別過頭，手又開始微微顫抖。
季宇信再度擋在了焦警官面前，禮貌地隔開了他和路小鎖：“焦警官，我的病人情緒有些不穩，等你們這邊都處理完了，我再帶她去警局和你說吧。”
季宇信拉着路小鎖出了警戒線，卻也不知是否是老天都在為這美麗的女子而哀，天上竟下起了細密的雨絲。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大多離去，可秦天意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彿感覺不到春雨微涼。
季宇信皺眉，擋住了路小鎖看向秦天意的目光：“我送你去酒店吧，很晚了，你該回去休息了。”
路小鎖卻繞過了季宇信，徑直朝着秦天意走了去：“玫瑰谷，你有興趣去看看嗎？”
秦天意很沉默，陰鬱的眼神掃過了路小鎖身後的季宇信，最終還是落在了路小鎖的眼睛裏：“好，什麼時候？”
“啊——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呢！？”
他們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喊叫聲。
路小鎖回頭，就瞧着一個穿着凌亂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女人，哭喊着從路邊的車上連滾帶爬地摔了下來，而後朝着拋屍現場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泥濘打濕了她名貴的小羊皮皮鞋，弄髒了她淺米色的裙擺。
她卻絲毫不在意，只紅了一雙眼哭喊着：“是不是小米？！是不是小米啊！我的女兒啊——”
她似乎是死者的母親，是用盡了力氣，卻也沒能靠近那警戒線。
焦警官出來的時候，她死死地抓着焦警官的衣袖，整個人幾乎都快要崩潰了一般：“是不是小米！？是不是我的女兒？！她的嘴邊嘴角有一顆痣的，所以你告訴我，是不是小米啊！？”
是。
雖然光線不是很明亮，可路小鎖剛才卻看得清楚，那死去的少女被精緻的妝容遮掩的面部，嘴邊的嘴角斜下側，的確有一顆痣。
這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讓路小鎖想起了姑姑。
她在得知了表姐何韻煙的死訊的時候，也是和這個女人一樣，哭得這般慘烈。
所以後來的這兩年，她怨怪路小鎖是兇手，疑惑不解為什麼自己的女兒死了可路小鎖還活着。
她對路小鎖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百般打罵，用盡手段將路小鎖從家裏趕走。
即便如此，路小鎖也對她沒有半分怨恨。
她們只是失去了自己的女兒，失去了她們這一輩子最疼愛的人。
沒有人該承受這樣的苦痛。
路小鎖心頭一酸，看向了秦天意。
他一個大男人，在面對秦天雪的死亡的時候，是不是也曾這般痛徹心扉呢？.
那樣的傷，一輩子都不會癒合的吧？
不敢再去看那個女人的痛苦，路小鎖只是轉頭，第一次直視季宇信的雙眼認真道：“上一次你說的那個治療，給我開始吧？”
而後她又轉頭，看向了秦天意：“治療的時候你也來吧，說不定能知道些玫瑰殺人魔的消息。”
季宇信皺眉，真的很不喜歡路小鎖對那男人的退讓：“小鎖，這不合規定。我在給你進行治療的時候，他不能在旁邊，否則對你可能會有危害，而且我也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
感覺到季宇信的敵意，秦天意有些不屑一顧：“正好，我也不想去。我只想找到玫瑰殺人魔，其他的事情和我無關。”
有時候路小鎖覺得這世界真的很冰冷啊！
可在冰冷之中久了，也就不算什麼了。
她的眸色淡淡，瞧着秦天意，只輕描淡寫：“我要進行的治療，會讓我重新回想起被玫瑰殺人魔囚禁的那三個月的點點滴滴。秦天意，你如果不來，可能會錯過很多關於玫瑰殺人魔的消息。”
她篤定了秦天意不會拒絕，甚至沒有再給秦天意說話的機會，轉而看向了季宇信：“如果你不讓他來，我就拒絕參加治療。”
這是認識兩年以來，季宇信第一次看到路小鎖這麼任性的樣子。
“為什麼？給我一個讓他來的理由。”
季宇信不能刺激路小鎖。
理由？
路小鎖愣了愣，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堅持。
大約是因為秦天意讓她想到了姑姑，那個同樣失去了摯愛的家屬。
那個……她想要祈求被她原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