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三):深海孤島
第四十六章(三):深海孤島
周雁的卧室里,幾人均在查找綁匪有可能留下的線索,整間房子除了大麻被子沒疊,其他一切正常。但一些細微的地方或許有可疑之處。伏吟風觀察門窗,發現窗頁子有穿孔。初步斷定綁匪是先下迷藥迷倒正在休息的周雁,再將人帶去的。李應書認為不管是誰抓了周雁,其目的百分百是想得到真鋒破胡,所以如果周雁一天不說出秘密,就不會xing命危險的。
傷勢全好后,林展翔試着運氣,完全恢復以前的樣子,可他一點高興的勁兒都沒有。向孟君心裏還是開心的,這一多月來辛苦總算有點回報了。
一個天晴午後,林展翔坐在海邊的一塊大石上,聞着帶有鹹味的海風,心情積鬱,於是拿出周雁送的佛珠來睹物思人,卻是愈加憂傷,暗道:“小雁,你到底在哪裏呀?”
突然一隻手從側邊扣來,林展翔擰身一閃。還沒看得清是誰,那人又一記“黑虎掏心”往自己心窩處抓到。這招平淡無奇,但來勢猛烈,認位極准。以林展翔今天的修為,也不禁失sè,他立以“五形小相拳”中的“形猴拳攀枝手”纏上。那人十分了得,豈能輕易讓人纏住,“黑虎掏心”沒掏到,便急收回來,速變一記“烈虎搏兔”襲出。這招出自衡山派的“虎搏手”,也算得上是一門武林絕學。林展翔跳落地上,施放“大yin絕神手”里的“必殺三式”對拆。那人連使兩招均被化解,喝了一彩:“賢侄果然好身手,我要出真傢伙了。”
對方動作大快,林展翔一直看不見他的樣子,斗聽這聲,方知是伏大俠,說道:“伏大俠,在下學而有限,你手下得容情三分。”伏吟風因上次比輕功輸了,再是連出幾記“飛龍擒拿手”亦沒將之制服,心裏一直痒痒的。他雖無爭強好勝之心,但很想一試林展翔的能耐究竟到了何種地步。當下發出“飛龍擒拿手”中最厲害的踏青、奪鳳、戲珠三記,名曰“絕命三式”。這幾招堪稱天下擒拿法界中的扛鼎之作,與當世“少林龍爪擒拿手”齊名,並列武林近身搏擊手法雙絕。林展翔根本無法拆解,只用移身換影步法閃讓,不料對頭逼得大緊,剛一開溜,肩膀已讓人抓實。林展翔一矮身掙脫,急忙踏出數步。伏吟風使“金鵬展翼”的輕功搶上,猛招暴發,口上卻氣定神閑地笑道:“賢侄,你總躲,那沒意思啦。”林展翔臉一熱,心想自己怎麼變得這般意志消沉?難道因為小雁的事?他稍一疏神,又中了兩招。
伏吟風功力臻化,收放自如,及時收勢,也沒傷到人,見他愁眉苦臉,再比下去都沒趣了,一想即知他在為周雁失蹤而煩悶啦,便說道:“吉人天相,賢侄不要過於憂傷。”林展翔強自打起jing神,說道:“伏大俠讓你掃興了,來,在下就向你討教幾手。”伏吟風求之不得,叫聲“小心了”,就拍出一掌,所用的內功是來自“龍騰**”。林展翔暗贊:“好強大的掌力!”退開一腳,扎穩馬步,運起“神昭素心訣”推去。兩股掌力一碰,砰然炸開。伏吟風上身只後仰一下,而林展翔倒退三步遠,雙足定在沙灘,拖出兩條深痕。
林展翔拿樁站好后,內息仍然激蕩,如海浪翻滾,經久不能平靜,這是有生以來見過功力最強大的人:“伏大俠修為之高,首屈一指,當世難覓第二人。”伏吟風搖頭輕嘆,並不以此為耀:“伏某如你這般年紀時,內功比你差着一截呢。再來!”話落,縱躍欺上。兩人再次交手,但見真氣橫飛,拳剛掌猛,風起雲湧。
拆幾個小時,無法分出高下,便止斗。伏吟風三十年來打得最暢快就是這一回了:“賢侄不但學雜甚多,修為優其驚人,只盼你ri後有一番作為才好。”林展翔自知能力有限,也不希望能幹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求個心安理得就可以了:“在下其實什麼也不懂,不過是誤打誤撞,武功是習了不少,卻大多一知半解,真是糟蹋了這些絕技。”伏吟風笑呵呵道:“你此等造詣已屬不易,放眼天下,更有幾人能及?”林展翔垂眉低頭:“我連朋友都保護不了,武功高又有何用?”伏吟風支開話題,不讓他老是想着周雁,說道:“對了賢侄,你怎麼會學到乾坤派武功?”他並不知道昔ri乾坤派已變為七星宮,所以還稱舊名。林展翔摘重點簡說自己如何學得七星宮的“鬼冥**”與“移形換影步法”。伏吟風道聽罷,對馮孝賢的評價頗高,居然能自創武功,可惜此人非我正道一類。
兩人講武論劍,直至殘陽西歸才回,走到馬三保的停船邊上,向孟君招手道:“林大哥,伏大俠,這裏有發現。”林展翔、伏吟風聞聲走近,只見副將押着一個人,李應書、伏詩遠、馬三保、章進等人俱在此間。馬三保指着岸邊那艘算是最小的船,說道:“林兄,你們的船隻我派人去找回來了。”伏吟風道:“哪天我就追着這條船隻,可是回頭時沒一併帶回來。”林展翔看了看,確是自己坐的那條,點頭以表謝意。馬三保道:“林兄,你看看這人你可識得?”說著,他的副將連踢帶推把那人帶到林展翔面前。
那人三四十上下,倒像是搬運的長工,嚇得直哆嗦,混身打顫。林展翔望一眼,說沒見過。伏詩遠道:“大哥哥,這人是從你們的船捉來的。”林展翔大惑不解:“我們的船上?”章進聳聳肩,表示也不知情。向孟君急於知道答應,叫馬三保快點揭曉。馬三保道:“我仔細想過了,周姑娘既非我擄了去,那她必是讓別人來到此島捉走的。但別人怎麼會知道路途而來到這裏呢?跟蹤是不可能,那麼大海面上若有人跟蹤,你們必一眼就看得出來,排除這點后,那唯一的就是你們船隻里藏着連你們自己都不知道的人。於是我命人尋找這條船,找了幾天真的看見了,終於證明我的推斷是正確的。我手下發現他在你的船上,他居然迷失了方向,所以沒走遠,一直在海上隨波逐流。”章進踹了那人一腳,審犯人般的口吻道:“什麼名字?”那人戰戰兢兢道:“小人叫亞福。”章進又放一腳,說道:“你怎麼會在我的船上,你老老實實說,有半句假話,立即將你大卸八塊,丟到大海餵魚。”向孟君拉開章進,禁止他使用暴力逼供。林展翔道:“福大哥,你實話交待,我可保得你一命。”亞福避開章進怒盯的眼睛,說道:“小人本是沙塘港碼頭的搬雜工,那天你們幾個來租船,老闆給了五兩銀子讓我躲到船艙暗室里,他叫我沿途記下路線,用飛鴿傳回去給他,事成后還有十兩酬金。”林展翔、向孟君、章進都不敢相信,所乘來的船里竟然真的躲着另外一個人。向孟君道:“原來從我們一上船就被人盯住了。那碼頭的老闆定受人指使,可是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誰知道我們出海?”
誰抓走了小雁?誰抓走了小雁?林展翔反覆地問,可是沒有人給他迷底。伏吟風敢肯定周雁暫無xing命之憂,若按她失蹤的時間來算,那抓她的人再過七八天也就到中土了。林展翔叫章進、向孟君收拾東西,馬上就開船。”章進、向孟君一樣着緊周雁的安危,即回木屋收拾行旅。林展翔向馬三保鄭重道歉,又跟伏吟風一家子話別。
伏吟風道:“本想多留你們幾ri的,但事有突然,只好罷了。伏某卻有一事相求,望賢侄能夠答應。”林展翔道:“伏大俠的恩情在下畢生難忘,你莫說求不求的,在下辦得到,決無不允。”他話剛講完,李應書竟掩面哭泣起來。弄得眾人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伏詩遠搖着李應書的手,說道:“娘,你哭什麼呀,是不是捨不得大哥哥他們?”伏吟風拍拍她肩背,說道:“去吧。”李應書一狠心,逕往木屋。
林展翔、馬三保面面相覷,一臉詫態,這一家子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伏吟風端詳着女兒,想多看幾眼,好像過了今天再難見到一樣,有種難以割捨的表情。過了會方道:“詩遠,喜歡你大哥哥么?”伏詩遠高聲道:“喜歡。當然喜歡了,你讓你大哥哥別走好不好?”伏吟風道:“你大哥哥有他的路要走,怎麼一輩子呆在這呢。你又想不想和大哥哥回中原?就是爹娘常常與你提起的那個地方?”伏詩遠大樂,不知多少次夢裏去到那個地方:“想,想,進哥說中原什麼都有,好吃的,好玩的數之不盡。”林展翔、馬三保似是聽出眉頭來。伏吟風笑道:“好,爹爹就讓你跟他到中原玩。”伏詩遠歡呼雀躍:“爹爹,這是真的嘛?”轉即心想那豈不得離開爹娘?便問道:“爹爹,你和娘也一塊回去么?”伏吟風若要回去,就不會和她說這麼多了:“我和你娘肯定不走啦,我們住習慣了。”伏詩遠聽了,便打消去中原的念頭,在她心裏爹娘是第一位的:“你們不走,我也不走,那個地方雖好,可是沒有爹娘更不行。”伏吟風只好慢慢勸說:“詩遠,你年紀不小了,你要學會自立知道么?那有老是賴在爹娘身邊像個長不大孩子一樣呢?你看你大哥哥,進哥哥,孟君姐姐,哪一個不自立更生的?”伏詩遠覺得有些道理,但想想要是見不到親人,何其悲哀:“我不要離開爹娘,我不要。”
三人各攜包袱下來。李應書是一路還撒着淚。在收拾東西時,向孟君、章進也聽李應書說起送詩遠回中土的事情。
母女一見面就抱着哭。伏詩遠死活不肯走,啼泣不止。林展翔道:“伏大俠,這麼做是不是有點殘忍。”誰都不願骨肉分離的,伏吟風道:“伏某就詩遠一個女兒,也不想讓他走的。可孩子總不能永不盾世的,她應該有自己的人生,何況再過個十幾二十年,我與夫人撒手而去,留下她一人孤零零在此豈不更慘?”林展翔一想也不無道理,說道:“伏大俠,不如你和夫人跟我們一塊走,你們不喜歡拋頭露面,那就住在簫前輩的青竹小榭里,詩遠若是思念你們,也可以隨時去探望的呀。”馬三保道:“中原如此遼闊,伏大俠要找清靜之地隱居那還不容易么?”伏吟風怕一回故土,又倦江湖是非中,再脫身就萬難了,說道:“那世界已經不再屬於我啦。賢侄,伏某所求之事就是讓你代我照顧小女,直至她找到好婆家為止,你可否幫我這個忙?”林展翔承諾定待詩遠如親妹妹一般的。章進拍胸擔保:“伏大俠放一萬個心吧,還有章進也會看好她的。”向孟君道:“義幫從今往後就是詩遠妹妹的家,沒人敢欺負她的。”
登上甲板,伏詩遠哭得死去活來。章進起忛,船開始前進。李應書追到淺灘十丈遠,任海水漫到了胸脯處,終於傷心過度,一口氣緩不過來,暈倒了。伏吟風搶上抱住妻子,目送孤舟遠去。
第二天,馬三保也啟航了,臨走前將那亞福留在了島上,給伏吟風做工,還說下次出使路過,一定再來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