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劍西來
眼前之人，一生追求劍道，自身修為完全不知道達到了什麼程度。
當年在他墜魔之際施以援手，結下這麼一個善緣，也並沒有想過要他為自己做什麼。但弋紅塵卻是許下了這麼個承諾之後，便不容許池雲拒絕。
如今戰事危急，池雲也只能來孤山試試。
見弋紅塵這麼問，池雲也不矯情，說道：“盤龍城軍情如火，晚輩此番前來，是想請前輩施於援手，以解國家之危。”
“好。”
弋紅塵想都沒想，就直接答應了，而且答應得十分乾脆。
池雲一愣，繼而大喜，可隨即又聽弋紅塵說道：“但我只能出一招。近日來，我冥冥之中感覺到天地間有一股劍意衍生，不日就會降臨，我要會一會那劍意，所以不能頻繁出手，泄了自身劍意。”
“前輩一招，那也足以扭轉戰局了。”池雲也沒有強求，他所擔憂的，只是那三尊石像，只要石像一破，其餘都不足慮。
“看你那樣子，似乎有點不滿足。”弋紅塵菱角分明的臉上淡淡地笑，看向池雲。
池雲忙道：“晚輩豈敢，前輩施展天人手段，足以讓敵人膽寒。”
“武道艱辛，又有幾人能問道頂峰？天人手段，還差得太遠。”弋紅塵嘆了一口氣，道，“一招你覺得不夠，那我也沒辦法，倒是可以用其他方式彌補你。”
“前輩說笑了，晚輩豈敢有其他奢求。”
弋紅塵也不管池雲話里幾分真假意願，說道：“半年多前，我劍起滄溟，意游天地，意念無意中進入一方未知境地，那地方似乎飄蕩在宇宙之中，如一方牢籠。在那裏我得到一部經卷殘章，所記載的乃是一套玄妙武功，我修劍道，拿來無用，倒是可以補償給你。”
也不管池雲是否接受，右手並指點出，一道意念便直奔池雲眉心。
那殘章所載的玄妙武功，盡數傳給了池雲。
片刻后，弋紅塵收手，池雲只感覺有些頭暈腦脹。
那湧入的經卷內容，乃是半部武學，名叫“囚龍武典”，玄奧非常，一時半會兒還參透不了。
不過假以時日，遲早能將那經卷武功學會。
雖然只是接納了信息內容，但他已經能感受到那武功的玄妙。
“多謝前輩。”池雲由衷感激。
神脈者在覺醒神脈之後，不僅能從中獲取功法，還能感悟強悍的武功技法。所以一個神脈者即便沒有師承背景，同樣能學貫古今，傲立天地。
但池雲在絕了神脈，重塑功體之後，想要登頂武道，便需要強大的功法和武功。而眼下弋紅塵所傳授的武功，正是他所急需的。
弋紅塵微微點頭，看着池雲，片刻后說道：“你對神罰之事，了解多少？”
“前輩是說三年前，發生在晚輩身上的事嗎？”池雲不明白，弋紅塵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
只聽弋紅塵說道：“不管是你身上的，還是其他的。”
“其他的我倒不清楚，神靈離着我們凡人太過遙遠，凡人諸多所求，諸神能回應一二，便不錯了。”
池雲曾經也是有望成神的人，後來被神罰降臨，斷了捷徑。但不管神脈斷絕前後，他對神靈都沒有太大的敬畏之心，尤其重塑功體后，更是想着有朝一日要讓旖月女神為自己獻舞，一雪前恥。
“三年前那道神雷擊在我身上，整具身體宛若破碎一般，所有力量似乎被抽去，那一刻就感覺身在一股旋渦之中，身不由己，擺脫不了。”
當年被神雷擊中，神脈絕功體廢，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被噩夢纏繞。
功體恢復后，他便一直想着要變得強大，強大到讓神雷辟易。
弋紅塵點頭道：“確實，神靈離着凡人太過遙遠。要說你光芒萬丈，是無數人眼中的璀璨明星，所有人都注目着你，這倒沒什麼。但要說有神靈針對你，這實在說不過去。天地廣大，神脈者也不少，比你驚才絕艷的也不在少數，但這些神脈者想要得到神靈關注，那也是不可能。三年前的你，也不過神海境，區區神海境的神脈者，神靈不會稀罕。”
池雲從他話里，似乎抓到了什麼信息，問道：“前輩的意思，是三年前我那場大劫，與神靈無關？”
“確實與神靈無關。”
弋紅塵看向遠方，孤山山勢很高，從這裏往遠處看去，能看到天際雲海翻滾。一股疾風驟起，那雲海便捲起一道旋風，風勢一起，整個雲海就如波翻浪涌一般，蔚為壯觀。
池雲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酒後狂言，引來的神罰，如今弋紅塵一句話，卻讓他心頭巨震。
“難道我是被人算計的？”
弋紅塵沒有說話，而是一直看着遠處的雲海。
此時那股天風已經消散，雲海復歸於平靜，弋紅塵右手微抬，孤山上萬劍頓時飛起，沖入雲海之中。
隨着他手勢輕輕撥弄，那萬道飛劍在雲海中一陣旋轉，攪起無邊風雲，雲海再次翻滾起來，如萬馬奔騰，江湖入海，瑰麗壯闊。
“若不是神靈，誰能攪動風雲呢？”弋紅塵手一揮，萬劍歸位。
池雲心頭一震，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他不願去想的人。
整個滄陽國，有誰敢算計他？又有誰能算計他？
但那人又不是不清楚，身具神脈的他，最終的目標，是武道，是神道。
弋紅塵的聲音緩緩在他耳邊響起：“若是神罰降臨，你即便沒有當場身死，也會在身上留下罪印，將你逐漸蠶食，直至死亡。然而那時我見到的你，身上並無罪印，而是有着破碎的法則殘留，那是動用法器留下來的痕迹。”
池雲知道，法器是有大能耐者運用自身之力，攫取天地法則凝聚，煉製而出的法寶或武器，能施展出強大的力量，便是藉由天地法則，因此受擊者身上會留下殘餘法則。
池雲不會去懷疑弋紅塵的話，即便他們並沒有見幾次面，但弋紅塵這樣的絕頂高人，沒有必要去欺騙他以此給自己劍心帶來缺陷。
當年那一場大劫，極有可能就是鳳漓宗所為。
池雲一咬牙，如今這件事還不能完全肯定，他還需要求證。
眼前，是先退了妖月半雪，然後再調查神罰的事情。
池雲向弋紅塵道謝后，上了吞雲獸下山而去。
這次回城，吞雲獸速度極快，一日半的時間，便已經回到盤龍城，此時已是深夜。大戰前夕，整座大城都籠罩着肅殺的氣氛。
歷軍已經嚴陣以待，那剩餘的萬餘異獸也被驅策到了陣前。看來妖月半雪已經將石像全部點活，只等天明攻城。
盤龍城這邊早在鳳蒼之的安排下，布下守城軍士和器物。見到池雲在戰前迴轉，心頭大定。
池雲連夜巡視四方城門，見人員、弓箭、火油、滾石等都安排妥當，便嚴令眾人明日堅守城池，不可讓敵軍蜂擁而入。
尤其城門不可破。
那三尊石像，數量太少，若是分散絕難助歷軍攻入城內，只有合在一起，才能發揮最大作用。所以明日有一方城門守軍會相當艱難。
他已備下數萬軍士，隨時增援補充。
盤龍城有十萬守軍，本來要守住城池並非難事，但對方那三尊石像和萬餘異獸卻讓這戰事難料。
池雲這幾日來回奔馳，不曾休息片刻，身上的傷也不曾痊癒，離着天明還有兩個時辰，便躺下睡了片刻。
但這一躺下，便夢見一場大戰下來，屍骨如山，血流成河。
那堆積成山的屍體中，一人背對着血色太陽，手裏一把滴血的刀，如同從地獄裏走出來的邪魔，一步步朝他緩緩走來。片刻后，那人身形忽然變得極快，如一道血芒，忽然閃現到他面前。
模樣猛然清晰，竟是鳳漓宗！
池雲猛然醒轉過來，看外面天色已然有些泛白。
他直奔城樓，遠處歷軍此時緩緩而動。
池雲命人傳示四方城門，準備應敵。
妖月半雪果然如池雲所想，將三尊石像集中在了北面。二十丈高大的石像，與城池等高，走在大軍前面，每一步落下，都震得大地迴響。
城內投石車，弓箭手早已到位，只等一聲令下，便會萬箭齊發。
離城還有半里之地，歷軍在一聲號角之下，吼聲震天，推着雲梯和衝車向前。
城內投石車和弓箭齊發，射向城外。
妖月半雪閉目掐訣，三尊高大而笨重的石像沒有角度去破那低矮的城門，便衝到城牆邊，貼在城牆上，俯背伸腿，就如同搭了一座石橋般。
那萬餘異獸順着寬敞的石像直奔城樓。
城牆上弓手對着那奔跑急速的異獸亂箭射出，雖有射殺一些，但那些異獸體型龐大，有些更是皮毛又厚又硬，無法射殺。
眾將士拔刀衝上去，要將這些衝上來的異獸砍殺。
巨人石像抬手掃去，頓時拍翻數十人。
樓下衝車頂撞城門，雲梯也一座座推到牆下。
一攻一守，雙方死傷無數。
巨人石像轟擊城牆，靠近的守軍將士都無力招架，紛紛敗退身亡。有飛天異獸已經飛入城中，加上城樓上已經登頂的異獸，讓盤龍城眾將士疲於應對。
石像身上搭建了鐵鎖，此時城下歷軍拉着鐵鎖也開始登上石像，朝着城樓奔去。
這些人若是登上城樓，殺出一條血路，將城門大開，後果不堪設想。
殷鵬手裏提着大刀，躲過石像拍來的一掌，猛地跳到它肩上，一刀將迎面而來的一頭異獸砍掉頭顱。
現在的他殺的雙眼赤紅，渾身都是煞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管是異獸還是敵人，全都被他逼得無法過界。
下方箭矢紛紛射來，被他一一擋下，有幾根箭矢射在他身上，也跟沒事人一樣，仍然奮勇殺敵。
池雲猛然看到這裏，連忙叫人殺上石像，要將他拖回來。
其他東門和西門也在攻守，只是戰況遠不及北門慘烈。妖月半雪留了南門，將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了這裏，只要靠着三尊石像，就能拿下盤龍城。
池雲見戰況越來越慘烈，火油滾石齊下，雙方投石車沒有片刻停歇，膠着的廝殺從早上持續到了中午，城內城外殺氣滾滾。
“殷鵬，速速回來！”池雲殺向前，躲開石像一擊，衝著殷鵬喊道。
只是殷鵬殺得起勁，誰的話都聽不進，從石像肩頭一路向下，已經殺到了背上。
又有幾支箭矢射在身上，被他一刀劈掉箭羽，只留下箭頭在體內，大吼一聲，將面前十餘人全部砍下去。
即便身中十餘箭，也不減勇猛。
池雲眼看越發危險，尤其是這裏殺氣滾滾，直衝雲霄，已經快沒時間了，不再猶豫，正要衝上去將他拖回來時。
驟然西方劍鳴聲起，一道龐然劍氣穿雲而來，直奔城頭。
劍氣所至，三尊石像霎時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