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孤山有劍
妖月半雪自半空降落下來,與面前那黑袍人對立。
“神脈者?”
妖月半雪見到黑袍人的瞬間,面上便露出訝異之色。
眼前之人,渾身纏繞着玄異氣機,這股氣機,讓她立刻就確認來者乃是一位神脈者。
沒想到,三年之後,這滄陽國竟然又出現了一位神脈者!
是新近覺醒,還是外地而來?
“遮遮掩掩,要做魑魅魍魎嗎?”妖月半雪舉刀對着黑袍神秘人,刀鋒一抹寒芒,擇人而噬。
她出手極快,說話間就已經出,每一刀都要逼出對方真面目。
黑袍神秘人手中沒有兵器,徒手與之迎戰。
他身上爆發出渾厚真力,拳掌之間所蘊含的力量如同山嶽凝重,竟是能硬撼對方刀鋒。
妖月半雪沒有催動神脈之力,便無法破開這真力。
這神秘人所修鍊的功法,絕對是屬於霸道一路,出手如山崩如海嘯,隱約有悶雷在山林中炸開。
幾十個來回之後,妖月半雪便已感到有些吃力。
之前與池雲交手,頻繁催動神脈之力破開他護身真氣,隨後又施展神印,到現在已經力有不逮。只是這突然出現的又一個神脈者,讓她十分好奇,但如今看來,是拿對方沒有辦法了。
此人身手不簡單,功力深厚,看來修鍊已經有不短的時日了,只是不知道達到什麼程度了。
妖月半雪心念至此,往後一退,隨即再次凝結出神印!
這次神印再出,她便再沒有戰下去的力量了,她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看對方的修為到了何種地步。
印成,刀斬!
黑袍神秘人之前已經見識過了,現在同樣不敢大意。
而且,他要藉此來印證自身力量的極限。於是催動了神脈,凝聚無匹之力,左手拳,右手掌,一拳一掌硬接這可怕的一招。
雙方這一招,皆是具有神力在其中,只聽得一聲巨響,巨大的爆發力將周圍大片地區毀滅。
兩人也是倒退數十丈遠,才各自穩住身形。
妖月半雪細長的眉斜飛,滿面怒容,原本應該退走的她,此刻全身再次瀰漫出了洶湧真力。
就在這時,遠處一道身影朝着這邊奔來,妖月半雪看去,見對方身形不快,但是起落之間,身旁周圍的草木盡皆退避,似乎在給那人讓道。
她自然知道,這是御獸一脈的手段,所展現出來的修為,比甄天路高了許多。顯然是之前甄天路所說的對頭了,如今出現在這裏,看來甄天路凶多吉少。
方纔此人所展現的手段,是以外力催動神脈之力,這讓她憤怒不已,心中殺機湧現。只是現在兩人匯合,已經不適合再出手了。
轉向那黑袍神秘人,眸色復歸平靜,淡淡說了句:“似是而非,不足道哉。”
說完便往後退,身形隱沒在了叢林裏。
神秘人聽了,那隱在黑袍下的一雙眸子閃過一抹精光,似乎是被說到了痛處。
山天通到來,對黑袍神秘人微微行了一禮。
“你的事辦得如何了?”黑袍人問道,聲音有些沙啞,顯然不是真實聲音。
“讓他逃了。”山天通回答,然後看着地上暈倒的池雲,問道,“如何處理他?神脈確實徹底絕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恢復了功體,但既然無法重塑神脈,於我而言也沒什麼研究價值。”
黑袍人看着池雲,說道:“歷軍未退,還需要用到他。我不方便出面,還要勞煩先生將他送回。”
說罷縱身而起,化為一道黑影,消失在了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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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雲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屋子裏,旁邊一個侍女在守着。
侍女見他醒了,連忙道:“大將軍醒了,我這就去通知幾位將軍。”
不一會眾將盡都趕來。
眾人見池雲醒來,都鬆了一口氣。之前池雲被送回來,渾身是傷,並且還有沉重的內傷,讓眾人都焦急不已。
好在有山天通出手,一番調理,才沒有大礙。
而在昏迷期間,池雲體內無相天功自行運轉療傷,現在雖然渾身疼痛,但也不至於無法處理軍務。
“大將軍,你終於醒了。”眾人顯然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池雲深吸了一口氣,發現臟腑還隱隱有些作痛,好在運轉真氣的時候,沒有凝滯。
“我昏睡了多久?”
“睡了一日。”殷鵬急忙回答。
“我們這是在城內?”
“正是,昨日大戰,眼見對方異獸亂竄,不分敵我,使得敵人後方大亂,我軍氣勢如虹,將要潰敗對方時,突然一尊石像巨人從山林內沖了出來。我軍從未遭遇這種事情,一時抵擋不住,損傷慘重,不得不退兵。”
池雲點點頭,他會過了妖月半雪,是一位不俗的神脈者,那石像一出,滄陽軍自然是這個結果。
得知是山天通將自己送回來,問道:“山先生哪兒去了?”
眾將面面相覷,答道:“他給大將軍調理一番后,便離開了,說是甄天路在他手裏逃了,要去追殺,清理門戶。”
原本對付異獸是兵分三路,山天通那一路將異獸完全破了;渭河那一路,將山天通配置的藥物往渭河上游倒入,不一時潛伏在河中的異獸瘋狂奔逃出來,雙目赤紅,見人就咬,岸上歷人守軍一個個全被咬死。這河中異獸四處奔逃,完全失去控制。
至於藏在山谷中的第三處異獸之地,卻是被提前遷移,並佈置了重兵看守。如今山天通已經離開,這一路近萬異獸,還是個威脅。
池雲對目前的狀況已經完全了解了,妖月半雪是神脈者,之前過度消耗神脈之力,因此只能勉強點活一尊石像,不過經過幾天恢復,剩下兩尊石像,也差不多要出山了。
三尊石像一出,這盤龍城根本就守不住。
“去請鴻澤王。”池雲吩咐道。.
不一時鴻澤王鳳蒼之到來,與池雲見禮,問道:“大將軍召我何事?”
池雲道:“有兩件事,需要拜託鴻澤王。”
鳳蒼之正了正身形,說道:“大將軍請講,只要與國家安危相關,責無旁貸。”
“第一,要借鴻澤王吞雲獸一用;其二,要勞累鴻澤王代行督軍之權,我要離開一下,數日便歸,若妖月半雪來攻,舉傾城之力防守。”
以盤龍城如今的力量,無法破那三尊石像,必須要尋找其他力量。
池雲心裏已經有了計算,只要破了那三尊石像,此戰必勝。
眾人都知道眼下困境,想要破那石像,唯有尋來世外強者,否則盤龍城必然淪陷。
鴻澤王鳳蒼之明白池雲的打算,於是坦然受了:“大將軍不在這幾日,本王就先代領兵權,望大將軍早日歸來。”
池雲授了大將軍印以及王之劍,拖着內傷上了吞雲獸,出城往西而去。
吞雲獸乃是一種異獸,性溫和,善奔馳,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一些皇室或世家都豢養有這類異獸。
池雲騎着吞雲獸往西奔行了兩日,便見孤山就在眼前。
“希望你還在。”
驅策吞雲獸,便往孤山上而去。
數年前,他領着一隊人馬巡視各地,刻畫地勢樣貌,以便日後布兵。某一日來到孤山,卻見山上隱隱有一道劍氣吞吐,氣息紊亂。
於是他順着劍氣尋去,見到一人修行失神,幾乎墜魔。
池雲那時神脈已然覺醒,便催動神脈之力,將那人心神生生從迷途中拉了回來。
此後聊天得知,那人名叫弋紅塵,來自天馱荒原,走過神隱大陸許多地方,之後來到中原滄陽國,隱於孤山參悟自己的劍道。
那一次被池雲所救,便許下一個承諾:除了收徒,可以為他做一件事。
吞雲獸奔到半山腰,便遇到一股劍氣所組成的劍陣,盤旋在山上,無法再進。
“晚輩池雲,有事求見前輩!”
那劍氣如一股無形的風,將孤山上半截盡數圍住,人不得入,鳥不得進。
聲音遠遠傳出,穿過劍陣,直達山頂。
聲音剛落,前面穿梭的劍氣頓時停了,微風習習,吹拂着周圍的古林。
池雲驅使吞雲獸向前而去,身後劍氣又復緩緩而起,將來路再次籠罩起來。
這次再來到孤山,與數年前大不一樣。
上次這山道周圍還鬱鬱蔥蔥,古木成林,一派原始風貌。如今卻是有不少枯萎叢林,而且時而能見到有無數的斷劍、古劍、銹劍、木劍橫七豎八佈滿周圍。
若不是還有一些樹木聳立,乍眼一看,還以為是一座劍山。
不一時上到山頂,入目更是滿山的劍,不知其數。
萬劍之中,一人坐在劍堆裏面,身穿一襲寬大青衫,眉目冷峻,看着三十餘歲。
那一身青衫邊角有些破損,雖然粗布料子,卻是乾乾淨淨。
他整個人身上,有一股蒼涼寂寥的氣息,猶如一把沉埋地底無數歲月的劍,沒有鋒芒,卻又讓人感到危險。
那人手裏捧着一把青銅打造的劍,劍身上有着古文,看那樣子,應該是千百年前埋於地底的古劍。
弋紅塵翻看了一陣,忽然屈指一彈,那青銅劍身鏗然一聲從中斷為兩節。
“萬劍之中,也找不出一柄適合我的劍。”他嘆了一口氣,將手裏斷劍拋在地上,看向池雲。
池雲行了一禮,道:“前輩,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我倒是無恙,你卻起落得讓我有點意外。”弋紅塵站起身,赤着雙腳行走在劍鋒上。
“初次見面,你身具神脈,風雷加身,乃是武道中一顆耀眼明星。但三年前神脈斷絕,功體盡毀,狼狽不堪,我還以為你會就此沉淪,沒想到你竟然能絕地翻身,雖然如今沒有神脈,卻將功體打造得更加堅實,倒是讓我訝異。”
弋紅塵口中雖然說著訝異,但雙目中卻是古井無波。
他行走在劍山上,不時撿起一把劍,看了兩眼又扔在一旁。
池雲道:“前輩醉心於劍,竟也知道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天降神雷,我自然感覺到了,去了敦武城一趟,就見到狼狽不堪的你。嘖嘖,與剛開始學劍的我,差不到哪裏去。”弋紅塵看了一眼池雲,似笑非笑。
池雲有些尷尬,三年前的他,確實是人生最狼狽的時刻。
只是眼前這前輩三年前見到自己如此,竟然也沒有伸出援助之手,實在有些不厚道,畢竟自己也算是他救命恩人。
弋紅塵沒有想他心裏琢磨着什麼,而是開口問道:“此番前來,是打算要兌現那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