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戰而勝
遠處,點活石像后仍然以意念牽引的妖月半雪一口鮮血噴出,駭然望向西方。
天際雲濤滾滾,留下一道極長的劍痕,久久沒有散開。
雙方大軍注意力都放在三尊石像之上,石像被突然而至的劍氣擊碎,幾十萬人在那片刻都驚駭莫名。
妖月半雪停了片刻,見再沒有什麼動靜,叫人展旗,繼續攻城。
號角聲嗚嘟嘟震響,大軍蜂擁而上。
只是石像崩解,想要破城已經難上加難,一場攻守戰,持續到傍晚,歷軍也未能登上城樓。
那之前湧入城內異獸,沒有後續支援,都被一一圍殺。
石像被毀,盤龍城又堅如磐石,妖月半雪攻了一天也難奪城,便下令退兵,重新鑄造石像等待下次攻城。
那天外之劍能請動一次,還能請動第二次嗎?
妖月半雪心中清楚不過,這樣的絕世高人,要讓其出手,代價及其之高,舉傾國之力,也未必能請動。
“下令后軍做前軍,后軍做前軍,徐徐後退。”
池雲在城牆上見到歷軍退去,讓人大開城門,大軍整頓出城,排成一線。
妖月半雪治軍有道,即便退卻,后軍也是進退有度,防止池雲追擊。因此見到池雲大軍盡出,不禁冷冷一笑。
只是見到滄陽軍徐徐而進,並沒有追擊的跡象,心頭不禁疑惑了起來。
經歷了那天外一劍,她現下最擔心的是有世外高人加入戰局,那樣的強者,只需一個,就能破開防禦,讓滄陽軍碾壓而至。
只是這個想法太過駭然,她想不出什麼理由,能讓那樣的人插手凡世的兩國兵爭?
那緩緩前進的滄陽大軍,妖月半雪越看越覺得刺眼。
她了解過池雲的過往,拋開他曾經神脈者不談,僅領兵攻伐,那絕對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才。
她不認為現在池雲將大軍緩緩逼近是無用之舉。
就在此刻,一名斥候疾馳而來:“報!後方發現一支兵馬,打着破軍旗號,正向大軍而來。”
“什麼?!”
妖月半雪大驚,這消息的震撼程度,不亞於那天外的一劍。
就在那瞬間,就聽得遠處蹄聲陣陣,只見一支軍馬如飆風般捲來。旗幟迎風獵獵作響,拓印的是長槍貫日,書寫的“破軍”二字。
她完全無法想像,這被景明國牽制在東部的破軍,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池雲不打算要東部的土地了嗎?
破軍來勢迅猛,分成了十路,如十把利劍,插入了歷軍大軍之中。歷軍正在退兵途中,只防着盤龍城大軍追擊,卻沒防到背部被猛插了一刀。
池雲見破軍殺來,將旗一揮,進攻號角響起,大軍蓋地而起,與破軍前後夾擊。
歷軍腹背受敵,這邊有法度,還能暫時擋住盤龍城大軍,但是另一邊卻被破軍橫衝直撞,將隊形衝散。
三萬破軍,在池雲執掌時就全部配備烈馬,尤其擅長奔馳突襲。這次殺入歷軍,不為斬敵,只在軍中往來衝突,讓大軍無法結陣抵禦。
而盤龍城大軍蜂擁殺上去,歷軍大敗,漫山遍野四散奔逃。
諸將領兵追殺,直到天明,才徐徐收兵。
妖月半雪領着一支殘兵逃出戰場,身邊幾百白甲護着,一路向北而逃。
“想不到,這池雲竟然將破軍調往了盤龍城戰場,簡直出乎意料。”
路上,之前一直代替妖月半雪與池雲對陣的那名女子滿頭疑惑。
這次歷國和景明國對滄陽國發動戰爭,十分迅速,以致輕武三年的滄陽國還沒來得及大規模集結軍隊。因此東部戰線的守軍很少,除了三萬破軍,就只有另外三萬民兵。
破軍撤走,剩下那三萬民兵,自然是抵擋不住景明國大軍。說不定在破軍撤走時,那三萬民兵也跟着撤走了。
而東線能佈防的城池不多,一旦撤走,大片國土,都會淪落在景明國鋒鏑之下。
妖月半雪絕麗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笑意,輕輕道:“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黎兒,若你全身經脈被廢,容顏盡毀,從曾經的王侯之女淪落為街頭乞丐,你會如何?”
她臉上沒有戰敗的頹喪,損失二十萬大軍,於她而言,似乎無關緊要。
那叫黎兒的女子臉色變得慘白,一想到自己變成醜八怪,滿身虱子臭蟲沿街乞討的樣子,就忍不住渾身發毛:“那我寧肯死了,也不要成那個樣子。”
“可偏偏那個池雲,在滅絕一切希望后,還能絕地重生,竟然重新修復了功體,古往今來,可沒有多少人能做到如此。”妖月半雪神色中透着異樣,這樣的人,只要不死,最後都會大放異彩。
黎兒嘆道:“是啊,雖沒與他正式交過手,但聽姑娘說起與他在林中一戰,他的武力,不在我之下。難以想像,他這三年,是經歷了什麼奇遇。”
“奇遇自然是有的,但光靠奇遇,不會走到這一步,要將毀掉的功體恢復,其中付出的艱辛,非常人所能想像。”妖月半雪望着遠方天際,已經神遊天外了。
雖然自身沒有經歷那樣的痛苦,但卻深知其中的艱難。
“若讓他領兵年,說不定就會有一部兵書現世了。”黎兒對於池雲的領兵才能,十分的肯定,“景明國吞了滄陽東部大片國土,如今池雲再掌兵權,積澱兩三年恢復國力,怕不是要把景明國打出花來。”
“不。”妖月半雪搖了搖頭,輕聲道。
黎兒轉頭,問道:“姑娘不認為池雲能擊敗景明國?”
妖月半雪搖頭輕笑,說道:“我的意思是,或許不用那麼久,等池雲喘一口氣,就會對景明國動手了。”
黎兒雖然認為池雲將才無雙,但眼下滄陽國與大曆國甫經大戰,想要再與景明國開戰,只怕也是力有不逮。
“姑娘這麼肯定?”
“我有預感。”妖月半雪神色肯定,“我的預感,不會出錯。”
正說話間,只聽得陣陣馬蹄交錯,遠處一彪兵馬疾馳而來,將眾人團團圍住。
來的正是破軍的一支隊伍,數千雄武之兵往來奔馳,將這數百人逼退到一起。長槍斜指,全部對準了妖月半雪這支隊伍。
池雲領着眾將趕來時,見妖月半雪坐在吞雲獸上,神態自若,與那日在林中遇到的無雙風姿別無二致。
即便如今陷入絕境,也不減她神脈者的傲然姿態。
池雲打馬上前,笑道:“妖月主帥,你敗了,二十萬大軍,冰消雪融。”
“誰能想到,照岳神將竟能捨棄東部大片國土,將破軍調來盤龍城?這膽氣手筆,確實無人能及,妖月佩服。”妖月半雪臉上笑容淡淡,二十萬大軍,於她不過言笑之間。
但誰都知道,大曆國折損這二十萬大軍,已經算是傷筋動骨,沒有年,無法恢復元氣。
但見妖月半雪如此模樣,便知她身後有着極強的背景,也許根本不是一個大曆國能比。
世間不乏強大的宗門世家,佔地一隅,有着絕世強者坐鎮,甚至能影響一國興衰。只是這些宗門世家自詡武道天人,在神道競逐,不怎麼插手塵世事務,因此與廟堂屬於兩個世界。
若妖月半雪身後真有這麼一個世家門閥,那其目的還真不好揣度。
縱觀妖月半雪這一路下來的手段,不管是排兵佈陣還是點石成兵,都是驚世駭俗。
若不是池雲領了大將軍印之後,秘密讓人前往東部,讓舊部掐準時間趕往盤龍城,這一戰勝敗還未可知。
破軍撤離東部諸城,輕騎快馬,趕到盤龍城戰場,在不遠處埋伏,等到歷軍撤退時殺出,與盤龍城大軍前後夾擊,大敗敵人。
東部諸城留下空城計,景明國兩日之後才發現人去城空,匆忙派人給妖月半雪傳遞消息,只是消息還在路上,這邊就已經戰敗。
妖月半雪將所有可能都計算了進去,仍是被池雲擺了一道。..
她完全無法料到,池雲捨得將東部諸城拱手讓與景明國。如今看來,卻是神來之筆,如驚雷乍現。
“面對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想贏妖月主帥,不割捨點東西,那真是難如登天。”
池雲並沒有因為贏了這一戰而得意,這中間變數實在太多。尤其那三尊石像,起着勝敗的關鍵,若弋紅塵沒有欠他恩情,又或者孤山上他已離去,要破那三尊石像就要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若破軍不是掐准世間趕往戰場,被妖月半雪提前知悉行動,也不可能一戰而勝。
好在每一步都按照他所佈局的一樣,這才破了這二十萬大軍,否則盤龍城破,滄陽國就將面臨國滅的境遇。
妖月半雪笑容不改,驅策吞雲獸走向池雲。
諸將策馬上前,要將池雲護在身後。
這妖月半雪是神脈者,武力自然不低,在場諸人,估計沒有一人是她對手。
池雲卻是一揮手,讓眾將退開,驅馬迎上前。
妖月半雪笑靨如花,嬌艷明麗,說道:“諸國之中,我想無人是照岳神將之敵了,今後在滄陽國,或許又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雖然照岳神將如今絕了神脈,但功體恢復如初,卻不知今後是安邦護國,還是神道競逐?三年前的池雲,神脈通絕,日月照臨,所有人都認為你有成神的希望,現下卻看你要走什麼路了。”
“這不勞妖月主帥操心,池雲之路,皆在我自己,無人再能左右。”池雲心中早已經定下了今後的路,今次一戰,只為那一場交易。
只為了那尊殘鼎,為了破軍七十二將的榮譽。
沒有神脈,他也一樣能登頂武道。
“此番攔了妖月主帥的路,主要是想問一個問題。”池雲看着對方無暇的面容,眼底無波,“妖月主帥背後,是何勢力?”
諸多細微之處,都表明妖月半雪的身後,有着強大的門閥支持。
一旦有此等門閥介入諸國戰爭中,形勢將可能一邊倒。
到時自己所在意的所有人,都可能隕滅。
而這背後的勢力,是衝著什麼目的而來?
妖月半雪看着池雲,片刻后說道:“這個問題無法回答,可以用別的信息替換嗎?”
池雲眉頭一皺。
妖月半雪卻沒有理會,轉而問道:“可有懷疑過三年前那場神罰?”
池雲心裏一驚,弋紅塵的話還盤繞在耳邊,不由得讓他皺眉,問道:“妖月主帥似乎知道點什麼?”
“看來你也知道了點什麼。”妖月半雪輕輕一笑,“不妨提點一下,你那神脈,被人攝走了,現如今在另一人身上。”
池雲頓時瞪大了眼睛,瞳孔一縮,恨然問道:“在誰身上?”
這三年來的事,全都自那一場神罰而起,如今姐姐不知所蹤,生死難料,全來自那場劫。若真如弋紅塵所說,那是一場人為的算計,他必然要讓對方付出慘痛代價。
“這就不知道了,那是你的事。不過現在的你,可不是他對手。”
妖月半雪在林中與那黑袍人交過一次手,對方也是身具神脈,但是她卻發現對方的神脈虛浮不穩,神力的催發,也需要藉助外力運轉。
這種情況,只能是竊取而來,而非自身所有。
再聯繫池雲的境遇,她幾乎可以斷定,那就是竊取池雲神脈之人。
池雲現如今還能活着,以她身後的淵源,便知道當年池雲是被算計了,而並非是遭受了神罰。
從妖月半雪口中再次得知三年前神罰另有蹊蹺的信息,池雲越發覺得心寒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