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石橋鎮

女兒出嫁后不久，楚照財就去世了，兩個兒子為他舉辦了簡單的追悼會，所有親朋好友也都來參加了他的葬禮。

臨終前，楚照財拉着李蘭的手囑咐說：「孩子他媽，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文彬了。那個孩子沒有讀過書，腦袋也不聰明，我死之後，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他，千萬別讓他受了委屈，要不然，我在黃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

李蘭流着眼淚說：「孩子他爸，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文彬的。」

楚文彬娶了一個北村的女人，女人名字叫庄翠蘭。

庄翠蘭是一個小巧玲瓏又很能幹的女人，她一口氣為楚文彬生下了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

楚文彬沒有讀過書，他也找不到什麼正式的工作，於是他自己搞了一些副業來養家餬口

楚文彬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他在自行車後座上綁了兩個大筐子，他夏天去石橋鎮走街串巷賣冰棍，他冬天去石橋鎮走家串戶收破爛，他通過這些收入，也能夠勉強養活一家人的。

楚文秀嫁到了興旺街，楚文秀也沒有讀過書，她也找不到什麼正式的工作，結婚後，她和丈夫一起在興旺街炸油條和賣燒餅為生，平常生意也還算不錯。

楚文學初中畢業后，他被分配在了石橋鎮製藥廠工作，每個月的工資也能拿到50塊錢左右。

每次發完工資，楚文學都會把自己的工資全部交給母親，然後讓母親來分配自己的工資。

每次拿到小兒子的工資后，李蘭都會把錢分成三份，她先分給大兒子15元，她再分給小兒子15元，最後剩下的錢她全部自己留了下來。

每次分完錢，李蘭都會語重心長地對小兒子說：「你大哥家人口比較多，他也沒有讀過書，他也沒有什麼本事，你是讀過書的人，又有正式工作，你要多照顧一下你大哥家。」

每次聽完母親的話，楚文學都會笑着說：「媽，你這樣的話都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都記住了，你以後就不要再說了。」

楚文學每次發完工資，他都會請女同事去石橋鎮電影院看電影，有的時候他也會請女同事到家裏吃飯，偶爾他也會請女同事去澡堂洗澡。

有一天，楚文學從大海澡堂裏面出來，他對一個愛慕已久的女同事表白道：「李英，你素顏的樣子真漂亮，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李英笑着說：「你還是算了吧，我們兩個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同意，我父母也不會同意的。我們家是鎮上的人，你們家是鄉下的人，我父母是不可能讓我嫁到鄉下去的。說真的，其實我對你也沒有什麼感覺，我們還是做好閨蜜吧！」

聽完李英的話，楚文學的心碎了一地，為了挽回自尊，他言不由衷地說：「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其實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李英驚訝道：「你竟然有女朋友了，真沒看出來啊！那你可要請我們幾個女生吃飯了，這回我們要去十里香飯店吃飯。」

幾個女同事也都笑着說：「對對對，我們這回去十里香飯店吃飯，我們要好好為你慶祝一下。」

楚文學的內心真雜陳啊！其實他還沒有女朋友，他只是為了面子一時說了謊話而已，這樣一來他女朋友沒有追到還要請人家吃白飯，這可謂真是丟了夫人又折兵啊！

父親去世后，家裏的農活就全部落到了楚文學和他哥哥的肩上了。

楚文學買了一個收音機，每當忙完一天的農活，晚上躺在打穀場上看麥谷時，他都會打開收音機聽聽新聞或評書，每當這個時候都會吸引來一群莊上的漢子，然後他們圍在一起邊聽收音機邊興緻勃勃地聊起天來。

農忙過後，糧食也入了穀倉，李蘭托孫先生幫自己的小兒子說一門親事，孫先生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孫先生是小楊庄唯一的教書先生，他德高望重，鄰居們有什麼事都會去請他幫忙，只要是孫先生能辦到的事，他一般都不會拒絕。

孫先生前妻因為難產去世了，他又重新娶了一個老婆，鄰居們都稱他的二老婆叫孫二奶奶。

孫二奶奶一口氣給孫先生生下了四個兒子，從此孫先生家開始人丁興旺起來，孫先生為此非常的高興。

孫二奶奶對鄰居們表面上都挺好的，她唯獨對三個兒媳婦非常的苛刻，她動不動就挑兒媳婦們的毛病，因此她常常會和兒媳婦們吵架。

孫先生抽空來到了興旺鎮一戶姓周的人家，家主很熱情地接待了他。

中午在酒桌上，孫先生開門見山地對家主周國雨說：「老周啊，我這次來是想給你大女兒介紹一個婆家的，那家就在我們的小楊莊上。那家的小夥子人很不錯，那個小夥子是初中畢業生，他現在被分配在石橋鎮的製藥廠工作，他每個月的工資都能拿到50塊錢左右。我覺得這小夥子比那些只能種地的莊稼漢強多了，老周，你覺得怎麼樣？」

周國宇笑着說：「老孫啊，我們都是老熟人了，你的話我信得過，你就看着安排吧，我同意了。」

孫先生說：「老周啊，不瞞你說，那個小夥子的父親去年已經去世了，他現在只有一個母親，你看這個你不會在意吧？」

周國雨笑着說：「沒事的，只要小夥子本人不錯就行了，父母也不能幫孩子們一輩子啊，日子還是要靠孩子們自己去過的。」

孫先生這才笑着說：「那好，我改天讓小夥子來你家讓你看看，行不行等到時候看了再決定也不遲。」

孫先生下午回到小楊庄把喜訊告訴了李蘭，李蘭聽后很是高興。

李蘭晚上給孫先生家送去了四袋葡萄糖，那些葡萄糖都是她小兒子從製藥廠裏帶回來的，每袋葡萄糖都有一斤重。

春天，就在杏花盛開的時候，楚文學跟着孫先生去了興旺鎮，他提着幾袋水果，騎着自行車跟在孫先生的自行車後面，他心裏不免有些緊張。

中午，興旺鎮周國雨家的宴席上，孫先生替楚文學說了許多的好話。周國雨對眼前這個准女婿還比較滿意，就是身材稍微瘦了點，估計幹不了什麼重活，畢竟還是年輕人，也許將來結過婚就會變胖了。

宴席過後，在孫先生的建議下，又在准岳父的允許下，楚文學帶着自己的未婚妻去了石橋鎮。

周奇花坐在楚文學的自行車後面，她雙手抓住楚文學的衣角，不免有一些害羞。

楚文學先帶周奇花去石橋鎮電影院看了電影，看完電影，他又請周奇花去十里香飯店吃了飯。

晚上楚文學送周奇花回家時，他忐忑地對周奇花說：「如果你父母不同意我們倆的婚事那該怎麼辦啊？」

周奇花笑着說：「傻子，你放心好了，假如我父母不同意的話，他們就不會讓我和你出來逛街了。」

聽了未婚妻的話，楚文學懸着的心終於稍稍放下了一點。

半年後，周奇花出嫁了，母親給她做了幾件新衣服，哥哥送了她一個大木箱子，這就是她的全部嫁妝了。

周國雨娶過兩個老婆，他的前妻解氏因為難產去世了，於是他又娶了夢祥英。

夢祥英是個小巧玲瓏的女人，她纏過足的小腳和她的人一樣的小巧。

夢祥英是一個很能幹的女人，她一口氣給周國雨生下了兩個兒子和三個女兒，因此也導致了家裏的生活情況比較困難。

周奇花出嫁后，她的生活水平也沒有得到什麼改善，因為楚文學家的情況和她家的情況也不分上下。

楚文學一直住在哥哥的家裏，直到他要結婚前，他母親才為他在老宅邊上建設了一間新的茅草屋。

周奇花來到自己的新家后，她發現新家屋裏空空蕩蕩的，除了屋角有一張大木床之外，其他什麼傢具都沒有了。

楚文學結婚後，母親就幫他和大哥分了家，母親把家裏的鍋碗瓢盆全部都分給了大兒子家。

李蘭對楚文學說：「你有正式的工作，每個月都有穩定的工資拿，那些鍋碗瓢盆也不值什麼錢，就都給你大哥家吧，你們再去買新的用。」

周奇花對婆婆的做法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她內心還是覺得婆婆實在是太偏心了，難道自己的老公不是她親生的兒子嗎？

結婚後，周奇花一口氣給楚文學生下了三個女兒，李蘭覺得這個小兒媳婦什麼都好，就是不能生兒子，就這一點令她感到很不滿意。

家裏的人口漸漸變得多了起來，這讓原本就拮据的生活變得更加窘迫了，為了改善家裏的生活條件，楚文學開始偷偷從製藥廠裏帶些原材料回家，然後自己在家裏偷偷加工一些藥品銷售。

因為這是違法的行為，楚文學白天不敢露出一點蛛絲馬跡，他只在夜裏點燈偷偷加工藥品。自從有了這一項灰色收入后，楚文學家的生活慢慢變得富足起來。

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有財不能外露，否則就會遭人嫉妒。

一天晚上，明月高掛，孫二奶奶碰巧路過楚文學家的門外，她透過門縫發現了楚文學家日子富裕的秘密。

孫二奶奶沒有打草驚蛇，她不露聲色地回到了自己的家裏。

三天後，警察來到了小楊庄把楚文學帶走了，警察還同時帶走了楚文學家所有的證據。

一個月後，經過審查，楚文學因為非法私自加工劣質藥品，他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

楚文學被判刑的噩耗傳回小楊庄后，李蘭一家人感覺猶如晴天霹靂，整個天都塌了下來。

周奇花抱着自己的三個女兒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她把自己的眼睛都哭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