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換雞蛋的程知青
宋旭興絮絮叨叨了半天，沒聽到回應，轉過頭才發現，陳溫均盯着房頂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看啥呢？”宋旭興問。
陳溫均胳膊枕在腦後，想起那天笑盈盈啃玉米的小姑娘，陷入了沉思。
雖然他當時昏迷了，但並非毫無意識，能感覺到對方給自己餵了東西、綁了腿，甚至自己的頭枕在她的腿上，那種柔軟的觸感也分外明顯。
他想像不到，這麼善良可愛的小姑娘，怎麼會被人罵賠錢貨？
宋旭興見陳溫均還在發愣，拍了拍他的胳膊，“想啥呢？問你話呢。”
陳溫均回過神來，“嗯？”
“我問你想不想吃白麵包子？”
陳溫均隨意點點頭，指揮他說：“你把我的箱子打開，把那袋奶糖拿出來。”
他的腿傷已經縫上了，但還不能動。
宋旭興找到一大袋新的大白兔奶糖，拎在手上，有些疑惑地問：“你要吃糖？”
陳溫均本來想讓他把奶糖送到葉家，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沒事，你放回去吧。”
算了，還是當面去感謝吧。
比較有誠意。
宋旭興看了眼好友，撓了撓頭，又把奶糖塞了回去，他怎麼今天奇奇怪怪的？
……
中午日頭曬，葉微吃完飯，剛準備回屋躺着，葉家的門就被敲響了。
“葉嬸子在嗎？”
門口站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瓜子臉大眼睛，扎着一根烏黑油亮的麻花辮，辮梢束着藍色手帕，一看就是知青。
林場裏的姑娘沒有用手帕扎頭髮的。
石秀蘭就坐在院子裏，奇怪這人怎麼睜眼瞎，疑惑道：“我在這兒呢，你是程知青？”
程玉蘭程知青，在林場裏也小有名氣。
程玉蘭點頭，聲音溫溫柔柔的，“我是程玉蘭，嬸子，我想找你換點東西。”
石秀蘭更疑惑了，“你要換什麼？”
“雞蛋。供銷社裏雞蛋四分錢一個，我出五毛錢換十個，”程玉蘭不差錢，但去供銷社一趟太麻煩了，她得走倆小時。
這可是划算買賣，凈賺一毛錢呢！
石秀蘭立刻來了興緻，站了起來，“你等會兒啊，我去給你拿雞蛋。”
程玉蘭打量着這個簡陋的小院，目光落在飯桌邊的葉微身上，年紀不大，長得不錯，打着哈欠一幅很懶散的樣子。
這就是那個葉大妮兒？
程玉蘭不屑於搭話，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石秀蘭就拎着雞蛋過來，挨個往她的籃子裏放。
“一、二、三……十！”
“好了程知青，十個雞蛋齊了，”石秀蘭一手交雞蛋，一手接過了五毛錢。
程玉蘭走了，石秀蘭才跟葉微嘀咕。
“大妮兒，你可得離這個程知青遠點，她人不好，可別帶壞了你。”
葉微歪頭，“人不好？”
雖然沒外人，但石秀蘭還是壓低了聲音，“她來林場兩年，就鬧出了一堆么蛾子事，這不，陳知青這回去醫院就是被她傷的。”
那天，送陳溫均去醫院的是兩個漢子，嘴不碎，沒把葉微救人的事傳出去。
葉微回想起當時宋旭興的話，恍然大悟，看來當時她的猜測是對的。
程玉蘭長得也不錯，怪不得盯着陳溫均呢，結果誤傷了他。
男俊女靚，看着還挺般配。
葉微沒在意，聽石秀蘭念叨了一會兒，就回屋睡覺去了。
她簡直愛死了這種鹹魚米蟲的生活。
葉微悠哉悠哉過了兩天，直到林場種的玉米該收穫了，她的生活節奏才被打亂。
石秀蘭要起早貪黑秋收，虎頭這個半大小子也要幫忙曬玉米、遞秸稈，這麼一盤算，家裏唯一能中午送飯的閑人就是葉微了。
石秀蘭不捨得她頂着大太陽去送飯，乾脆道：“我每天晚上多蒸幾個饅頭，早上直接帶到地里吃，大妮兒你就別送飯了。”
葉微怎麼可能答應，雖然她和原主都沒秋收過，但也知道秋收的辛苦。
那麼多壯漢吃得飽飽的，都能累得暈倒，他倆怎麼能吃不好飯呢？
葉微說：“不行，我做午飯給你們送過去。”
石秀蘭搖頭，“不行，那多累啊，何況大妮兒你又不會做飯。”
葉微：“……”
忘了原主不會做飯的人設了。
但她還是說：“我可以學，明天才開始秋收，我今天肯定能學會做飯。”
石秀蘭還是搖頭，“媽信你能學會，但是大中午送飯多曬啊，這也太辛苦了。”
葉微真的想哭，石秀蘭自己干一天活不辛苦嗎？辛苦啊，可她還覺得自己中午送個飯很辛苦，怎麼能有這麼好的媽啊？
她堅持道：“這事就這麼決定了，秋收的午飯我來做，你們等着吃就好。”
並且，不顧石秀蘭的抗議，葉微堅持做了今天的晚飯。
黃色的玉米面舀了兩大碗，在搪瓷盆里加水攪和，揉成麵糰，發十五分鐘。
發好后，再揉一遍面，葉微用力把麵糰擀成一張薄薄的大麵皮，疊起切開。
和她手指差不多寬的手擀麵就切好了。
燒火她還不會，葉微請教了虎頭，一邊動手，有些笨拙地燒出了人生第一爐火。
看着躍起的橙紅火苗，葉微頗有成就感。
家裏沒什麼調料，葉微只加了鹽和幾滴油，還有上午採的鮮蘑菇，一鍋簡單的玉米手擀麵就做好了。
石秀蘭一直在旁邊盯着，看見這鍋香噴噴黃澄澄的麵條，眼眶一紅，就抹起了眼淚。
“大妮兒真聰明啊，第一回做麵條就這麼好，比媽還厲害。”
葉微趕緊過去哄她，“媽最厲害，媽都做飯做了幾十年了，我這都是跟着媽耳濡目染學的。”
本來還有些失落的石秀蘭果然被哄開心了，擦擦眼睛，就去端碗盛面了。
一人一大碗面，虎頭是大半碗，連麵湯都全盛了出來。
石秀蘭嘗了一口，其實面只用了普通的材料，但這是她大妮兒做的，就覺得特別美味，比肉還香。
“好吃！真好吃！”石秀蘭說。
虎頭也狼吞虎咽的，從碗裏抬起腦袋，附和道：“姐你真厲害！”
葉微送午飯這事，也就徹底沒顧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