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江湖風雨
甄老頭倒了兩碗酒,就着菜說:“要說起寧,話就長了,還得從明德年間說起。”
“明德年間,寧王還沒繼承王位,不過是一介侯爺,自幼學武加上天資聰穎,不過二十三歲,便達到了後天八品,出門闖蕩江湖。
有一日,陝北漠地的鬼跳峽冒出七色光芒,似乎有遺寶出世,引得了無數高手虎視眈眈。
當時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爭端,由幾位宗門高手牽線,立下了武林大會,勝者可取那上古重寶。”
王軒略微沉思道:“所以說是寧王贏了。”
“算是贏了吧。”
甄老頭神色複雜:“寧王和那東廠八虎一戰,進了那方遺迹,得了重寶,也就是如今的寧。
之後不出一年,江湖便流傳了一個說法,說是寧得一可改天逆命齊聚,便能改朝換代。
這消息在民間傳的沸沸揚揚,甚至引起了朝堂的注意,但誰都沒想到,寧王再得到后,真的厲兵秣馬廣集天下英豪,坐擁贛州之地,蠢蠢欲動似乎有席捲九州之志。”
“後來的事,你也便知道了。”
甄老頭放下筷子,有些唏噓:“我不知王爺是怎麼想的,但我不相信王爺是因為流言才準備謀反,這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王軒和甄老頭的觀點相同,他也不相信寧王叛亂是因為一個小小流言。
寧王不是傻子,可他到底是為何要如此做的?
是和寧有關嗎?
這個傳聞又給了寧披上了一層迷霧,王軒心裏一團亂麻,迫不及待問道:“那你知道的是那本的下落?”
甄老頭瞥了一眼,笑着搖搖頭:“不要這麼著急,我話還沒說完。”
“寧王一戰到了關鍵節點,誰也沒成想一個小小的王明陽會有那麼大的能量,僅用43天便擒拿了寧王,轉送京都。
也就七零八落了,無人知曉全本下落。
料想來皇室手中應有一本,寧王部下手中也有一本,剩下的三本,一本由當今聖上給了梁王,一本應當被王陽明私藏起來,最後一本則是遺落民間,不知去向……”
“流傳民間是這本是乾坤掌嘍!”
王軒沉思片刻,猜出了乾坤掌的來歷原委。他還真沒想過這本書背後有這麼多的事情,如今看來想要聚齊,難度堪比登天。
皇室就不說了,大內高手如雲,青鸞衛、東廠西廠,加上四大太監和無數的供奉,想從中偷出東西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天下第一高手王陽明,早在十幾年前,便在廣東平叛中途隕落,死時四位弟子護佑身旁的下落也無從得知。
其餘的更是無從下手,若不是王軒跟着甄老頭口中得知些訊息,恐怕半生也找不蹤跡。
王軒靜靜思索道:“那你口中的那本星辰變又是哪本?”
“梁王!”
甄老頭雙眼閃爍:“這本星辰變被當作遺世經藏,由魏武宗賞給了梁王,據我所知這本書至今在梁王寶庫中珍藏。”
“那…那…”
王軒吞吞吐吐片刻,這不是跟白說沒什麼區別嘛,梁王坐鎮南陽,是大魏王朝少有的世襲王爺,有權有兵。
想要偷出在他家寶庫的寶貝,就算不是難如登天,也是好比深入虎穴。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我也沒想你去送死,寶貝在梁王寶庫自然拿不出來,可若是被送出來了呢?”
甄老頭咧嘴一笑,拿出一根樹枝在雪地里畫了起來。
“這是南陽,也就是梁王鎮守之地,但因來年蜀王的八十大壽,各地皆要送來賀禮,世代交好的梁王也在此列,據我所知這批寶貝里便有這本藍衫書。”
一聽這話,王軒越發的急躁,恨不得插上兩個翅膀,飛到押運寶物的漕船上。
“別這麼心急,蜀王的壽辰在來年四月,漕運的船至少得陽春三月,才能到渝州城。
而且,這個消息不知為何被泄露了出去,不少勢力都盯着這塊肥肉呢,單是我知道的便有暗香樓、清微宗,甚至還有白蓮教、相國寺都在其中……”
聽着一個個名字,王軒便知曉了背後厲害,這麼多大大小小的勢力參與其中,都能想像到會是什麼場面。
也難怪為何吳家三子,多年未歸,卻在今年回來,多半也是為了這次機會。
王軒心裏沒有底,比起各方勢力,他連螞蟻都算不上,唯一的優勢,也就是佔據地利,可也無濟於事。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在渝州城裏他還遠遠稱不上地頭蛇這三個字。
還有將近四個月的時間,看起來得改變一下計劃,加快勢力的部署了。
王軒本打算來年時組建好商會,明着聚攏鏢局、護衛,暗地裏搞一下幫派、宗門。
商賈和金面夜叉這兩個身份,一明一暗,緩緩蠶食,步步為營,直至將渝州城打造成銅牆鐵壁。
現在被蜀王之事打亂,就不由他按部就班的來了,得快速發展好自己的勢力,才有機會以逸待勞,從各路勢力里掙來機緣。
王軒打算近期便回去一趟,準備好工廠生意,將渝州城的商會快速組建,擴大成自己的人脈網,至於暗地裏的身份,也要走動走動。
渝州城裏小幫小派,他是看不上的,而忠義堂背後又是漕幫,暫時也不好動,剩下的就很明顯了。
“沈煉到哪裏了?”
周陵盤坐在床尾上,閉目修鍊,見門外百戶推開門,冷冷道。
屬下如實道:“稟大人話,沈煉大人剛出開封,貌似被什麼事困住了腳步,一時抽不開身,昨日剛派人送來書信。”
千戶張震從懷裏拿出了那封書信,遞了上去。
看着上面的火漆和羽毛翎子,周陵不知在思索什麼,過了良久才將那封信,湊到蠟燭旁,將火漆烤化,抽了出來,上下掃了幾頁,表情越發凝重。
又看了好幾遍,才放下了這幾頁紙。
周陵神情複雜,不知在心裏盤算着什麼,過了許久才拿起那幾頁紙,對手下道。
“要不,你也來看看。”
千戶張震擠出苦笑:“這是青鸞密信,是沈大人交給您的,屬下怎麼敢看,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
“讓你看便看,啰嗦這些作甚。”..
周陵將幾頁紙強塞給了他,見手下顫顫巍巍的模樣,有些掃興。
“看便是了,出了事我擔著。”
聽到這些話,張震才顫顫巍巍遞下了那幾頁紙,掃過上面的字跡,更懼怕了,全身如抖篩般。
他沒想到這信上竟記載了如此的秘聞,他要是早知道這些,就是拿刀逼着他,他也絕不敢多看一眼。
多說多錯,多看多失。
這個道理,身為千戶他還是明白的,也懂得周陵讓自己看這封信后,自己的性命算是攥在了別人手上了。
“看完了嗎?”
周陵輕輕拿起燭火,倒了倒燭油。
張震擦了擦汗,回答:“看…看…看完了。”
“看完了就好。”
周陵瞥了一眼,拿起燭火放在了張震面前,輕輕道。
“燒了!”
“大人,你說什麼?”
“有些東西沒了,事也就沒發生過,可有些東西還在,就得有人付出代價,你應該懂得這個道理。”
周陵臉色陰沉,不知他想些什麼,唯有燭火照亮的雙眼,閃爍不定。
瞥了眼手下千戶,他又道:“把這封信燒了,再把接信的所有人都殺了,沒有證據就沒有真相,東西都不在了,我們也就不知道了,你明白了?”
周陵指着手下千戶手中的紙,他又抬起頭勾起笑容:“你…來燒!或者,我給你燒紙,你選一個吧。”
千戶膽子都要被嚇破了,看着手中的那封書信,像是被拉上了行刑台,刀斧手就在身旁。
到了如今,進是一刀,退也是一刀。
沒有辦法,他拿起那封信便放在了燭火旁,火焰沿着紙攀了上來,信封逐漸變黑,橘黃色的火光照亮了他和周陵的臉頰,都不知在想着什麼。
“燒完了,做的不錯。”
看着那些灰燼,周陵像是放下了什麼擔子似的,笑意更盛了。
“你燒完了這封信,也就是我的人了,以後要好好在我手下辦事,別總想着朝三暮四,知道了嗎?”
那千戶跪在地上,連續磕了幾個響頭:“是,小人往後便是大人的一條狗了,您讓我往西,小人絕不往東。”
周陵彎下腰,拍了拍張震的臉皮:“真是一條好狗,叫兩聲來……”
“汪汪…汪。”
那千戶真的跪在地上,學起了狗來回爬動,還伸出舌頭,發出狗叫。
“好,做的不錯。”
周陵摸了摸千戶的頭,又道。
“去把那王軒的資料拿過來,既然事到了如此,我得好好的準備準備了。”
“是,大人。”
那千戶跪在地上,連站都不敢站起來,一路爬着走出了門檻。
夜半,子時。
周陵坐在椅子上,桌子放着兩沓紙張,其中一本是金面夜叉的畫像,而另一本則是王軒的蹤跡。
他逐字逐句的看了下去,將兩人的事迹相互對照,每有相同之處便拿起硃筆,畫上一個圈。
兩份的文件很快便看完了,只見有七八個圈都是交錯在一起的。
“楊家剛逼迫仲雪膏,金面夜叉便急着跳了出來,滅了三英幫滿門,奪了我的小還丹,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周陵拿起兩卷的畫像,掛在牆上對照起來。
他先是走向那封金面夜叉的圖畫,見畫像中赤發金面、尖耳獠牙的大漢,騎着一頭黑色獠牙猛獸,指了指。
“你是金面夜叉,中元夜來到渝州城,滅了暗香樓八名高手,擅用無名暗器,會使狂風驟雨掌、青柳葉。
第二次出手滅了三英幫滿門,使用同門暗器,也是用了兇猛剛勁的掌法……”
說完,周陵又走向那幅王軒的畫像,看着上面身高八尺、面目陽剛的人物,指着道。
“你叫王軒,於去年來到渝州城,據說來自海外,有着數不清的寶貝、秘方,開了家仲雪膏,又組建了商會……”
聯繫這兩幅畫像,周陵笑的更有意思了,似乎看透了一切,大笑道。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
周陵指着王軒的畫像道:“你是海外宗門的弟子,偷渡到來我大魏歷練,而這金面夜叉便是你護道之人,難怪啊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