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缺德的事
請了大夫看了身子，除了有些虧虛之外便沒有什麼大礙了。吃了些東西，又沐浴一番，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中午了。
明月吟的貼身丫鬟迎月坐在足塌上昏昏欲睡。昨日陪着小姐忙活到了半夜，今日又早起準備伺候，誰知道這位小姐一覺睡到這個時候。
一隻手挑起簾帳，晃動的影子喚醒了迎月，她趕忙將明月吟攙了起來。
坐在梳妝鏡前，迎月熟練的為明月吟挽發，不過一會兒便挽了個當下時興的髮髻。看着鏡中嬌俏的自己，明月吟有些出神。
自從當上大祭司，她便再也沒有打扮過自己了。
大祭司要言行得當，要衣裝得體，不能簪花，不能抹胭脂，三伏天也要穿着盛裝的禮服。
迎月道：“小姐，午膳已經準備好了。”
明月吟回過神，問道：“有什麼菜？”
迎月有些不耐煩：“都是些小菜，夫人特地吩咐了，小姐身子不好，不宜大魚大肉。”
身子不好還凈吃些小菜，明月吟不動聲色，心裏卻給大夫人記了一筆。
見明月吟沒有反應，迎月早有預料，她向來是個逆來順受的，自己過得不好也就算了，甚至連累她們這些做婢子的。
之前二小姐在家的時候，她身邊的婢子天天穿金戴銀的來炫耀。
她這個做主子的大小姐但凡得寵些，她們也不用看那些賤婢的臉色，同是下人，只因為主子不同，便也分了個高低貴賤。
現在連塊肉都吃不上。
明月吟瞧出了她眼底的不滿，便說道：“我還有十兩銀子零花錢，你去千香閣買些飯菜，旁邊應該就是百福樓，帶兩份糕點。”
她記得這十兩銀子是原主省吃儉用了好多年準備用來置辦嫁妝的，奈何自己的婚事不如意。這十兩銀子暫時是用不上了，還不如飽了口腹之慾。
迎月有些驚訝地說道：“小姐，這可是你攢了三年的錢！”
“錢就是用來花的。”明月吟對頭頂的髮髻很是滿意，說道：“掙了就花，花完了就掙。”存了個兩三年，最後都沒有用上就直接死了。
“那奴婢這就去安排。小姐，皇上終於立后，登基了七八年，后位一直空着，大臣們勸了好久，還是立了那個什麼……”
迎月撓了撓頭，一時之間想不起來皇后的名字。
明月吟握緊了手道：“林沁雪。”
她這輩子都不會忘了這個好師妹！
“對對對！就是林沁雪，聽說她和之前裂體而亡的大祭司是同門師姐妹來着。”迎月最近在門房聽了許多的八卦。
“真沒想到祭祀了這麼多年的大祭司竟然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我聽聞裂體而亡這種死法是巫心存惡念，受了天罰才會如此，大祭司和她的師叔兩人苟且，后又反目，現在可謂是人人喊打。但皇後娘娘卻是宅心仁厚，不僅親自幫兩人超度祝禱，還向皇帝求情不要怪罪”
“也不知道之前大祭司給我們祝禱的那些祭祀，到底是祭祀呢，還是詛咒呢？”
映月叨叨地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明月吟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林沁雪這個賤人！
明月吟早就知道林沁雪會污了她的名聲，這樣，原本屬於明月吟的一切，才會變成林沁雪的。
“皇上對大祭司也是真的很好，哪怕是大祭司做了傷風敗俗的事情，皇上竟然還准許她的葬入皇陵。”
歷代的大巫死後都會葬入皇陵之中，守護皇帝。
明月吟的死狀那樣的可怖，是根本不可能葬入皇陵的。
“你信不信，入不了皇陵。”
迎月為明月吟簪了一朵淺白的絹花，這頭髮就算是完全梳好了。聽明月吟說得這樣的肯定，迎月不由得好奇：“為什麼入不了皇陵？”
“因為她沒有那麼大度。不管死去的大祭司是一個怎樣的人，只要她一天活在皇帝的心中，就一天是皇后的敵人。”
明月吟伸出手，素白的手有些粗糙，她的隨意地掐算了一下，神色瞭然：“不出三日，事情肯定會有反轉。”
“小姐什麼時候學會掐指算卦了？”迎月笑盈盈的，忽的想起明月吟的婚事，不由得又緊張了起來：“小姐今日要出門么？”
明月吟點頭：“嗯，出門，用完了膳我們出門去好好逛一逛。”
這裏距離南郡並不遠，和南郡相比也沒有那麼的繁華，明家之前是子爵人家，官至知府，雖然現在落寞了，卻好歹能是個官身。
縣令再小也是個官，也是住在縣城之中的。
這縣城並不大，卻也是五臟俱全，吃喝玩樂的樣樣都有，記憶之中，似乎有一家老字號的藥店在此，名聲極好。
“小姐這是要往哪去啊？”
迎月心裏有些着急，若是在十天的時間裏，沒有辦法籌到四百兩銀子，那迎月就要跟着明月吟陪嫁了。
一想起宋老爺那色眯眯的模樣，迎月的心裏便不由得一陣噁心。
她回道：“去藥店啊，時間有點緊，得做些缺德的事情，才能賺來四百兩銀子。”
去藥店做缺德的事情？
找了個小板凳，買了把乘涼傘，又置辦了兩斤炒貨，明月吟坐在藥店的門口，靠着門板，一口一個瓜子。
“小姐，咱們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迎月紅着臉，感覺所有人都在看她們。
“我們又沒有堵住正門，有什麼不太好的？”
迎月還想反駁明月吟，卻沒能說出口。
小姐變得好奇怪了，神神叨叨的不說，就連性子也變了。
竟然敢和老爺夫人頂嘴了，甚至都願意出門了。好像她的骨子裏，也變得不認命了。
不過這是好事，總比之前那樣要好，不認命至少敢和大夫人打賭退婚了。
不管有沒有希望，都得要拼一把不是？
那邊藥店的夥計看到明月吟主僕，上前搭話問道：“你們什麼人？不是來看病的，蹲在這裏做什麼？”
明月吟道：“看病啊。你們看不了的病，我來幫你們看。”
好大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