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有個賭約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明老爺與大夫人一眼便看到了獃獃的明月吟，似是見了鬼一般，面色發白。
“吟兒？”明老爺的手裏拿着劍，陰森的月光下劍身反射的光映照在明月吟的臉上，他戒備地盯着明月吟：“你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她應該是人。既然上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那她便代替明月吟好好活下去，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她死得那樣的慘烈，全拜面前的兩人所賜！
明月吟舔了舔乾裂的唇，說道：“爹，娘，我沒死。閻王爺說我陽壽未盡，有仇未報，便讓我回來了。”
有仇未報？什麼仇！
大夫人的神色唰地變得慘白。這傢伙莫不是知道了什麼？
“你真的是人？不是惡鬼？”
明老爺還是有些不相信。
明月吟抬手露出手臂：“爹爹若是不信，可以讓人給女兒號脈。”
大夫人瞪了一眼明老爺，趕忙上前攙住了明月吟，道：“大小姐醒了，快些將靈堂扯了，晦氣！”
一邊的侍從上前一步：“那大夫人，紅綢是不是得……”
既然要嫁給宋老爺的大小姐沒死，那自然是得要將喜慶的紅綢重新掛上吧？
大夫人瞪了他一眼，怒喝：“沒長眼睛的東西！大小姐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嫁人！”
“先將紅綢收着。”明老爺反應過來說道：“等吟兒身子好些再說。”
都將明月吟給逼死了，他們居然還要將明月吟嫁給那個宋老爺么？
這一對夫妻可真是心狠啊！
“婚事還沒退么？”明月吟不由得蹙眉：“女兒死了兩天了，爹娘為何還不退婚？”
小姑娘瞪着眼，神色認真地看着明老爺，她不似之前那麼怯怯懦懦了，眼神竟然有些嚇人。
“咳咳，正要退呢，這不是沒來得及么……”他假意咳嗽，別開了眼。
雖說是自己的女兒，可他也實在是說不出那些嫁妝已經被變賣，被他們花了。這着實是有些丟人的。
明老爺正發愁，上哪裏去借錢退還聘禮，這明月吟就醒過來了……看來她和宋老爺確確實實是有緣的。
大夫人見此，笑了笑，讓人替過她扶着明月吟，自己站在了明老爺的身邊：“正好你也醒了，這婚事還是繼續的好，畢竟聘禮都已經收下了，若是再退婚，對你的名聲也不好。索性找個良辰吉日，再嫁了就是了。”
“原是怪我沒有和你說清楚，但是，你也太衝動了，為什麼要去尋死呢？”
明月吟道：“母親這話可就說得奇怪了，這對我的名聲有什麼不好的？倒是逼死庶女的事情傳出去，對明家的名聲更不好吧？”
如今明家庶女上吊自殺的事情可是在南郡被傳了個遍，明家作為士族，混到這份上可是在是丟人了。
“你！”大夫人氣急，捂着胸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她是始作俑者，明月吟這樣說，不就是在罵她么？
怎麼她說起話來這樣嗆人？
“吟兒莫要任性了，女子總歸是要成婚的，那宋老爺三書六聘的可是要娶你為正妻！他家世極好不說，年輕時也是個風流公子。”
明月吟差點就信了，那宋老爺年紀大不說，長得也是賊眉鼠眼的，家裏十幾個小妾，天天勾心鬥角！
就算宋老爺的家世好，又許的是正頭大娘子，那也不能嫁。
她忍不住笑了笑，陰陽怪氣道：“既然是這樣好的郎君，母親不如將含薇妹妹嫁給他？”
大夫人的臉色一黑，說道：“你妹妹還小，你身為姐姐還沒有成婚呢，妹妹怎麼可以成婚呢？”
“那母親為我另選郎君，將如此如意郎君留給含薇妹妹多好？”
她怎麼敢說的？含薇是什麼人？她是什麼人？m.
大夫人的語氣再也兜不住了，她怒道：“含薇是嫡女，她以後自然有更好的人家來選！”
氣氛有些緊張，明老爺假意咳了兩聲，道：“少說兩句吧，還是先讓吟兒去好好休息。”
大夫人沒有說話，看着是要回去休息了，而明月吟卻不這樣想。
“有些事情還是現在就說明白了要好，家中營收不多，之前好歹有個子爵，吃不吃得到俸祿的無所謂，升遷也能好些。可偏生到了父親這一輩，子爵就沒了，官場上的人都是認勢不認情的，如今家中開支大，父親的俸祿跟不上，想嫁女兒來換錢，情有可原。”
雖然是親生女兒，但終究是庶出。家中除去明月吟和明含薇，還有幾個兒郎等着娶妻生子，所需要的開銷數不勝數。
她這個女兒算得了什麼？娘親死了十年了，再濃的感情也被沖淡了。
明老爺的神色變了變，他覺得明月吟好像有些地方變得不一樣了，之前那個柔柔弱弱只知道哭的小姑娘似乎變得淡定了許多，去了一趟鬼門關，看事都變得透徹了。
他怪罪道：“吟兒說這話可是在是太傷人了！什麼叫嫁女兒來換錢！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宋老爺的人品又不是多壞！”
明月吟心中一陣惡寒，同樣是明家的姑娘，那明含薇卻能上女子私塾，有單獨的教習嬤嬤，明月吟卻什麼都沒有，總共就三個奴婢跟着她，必要的時候，還得要自己來幹活做事。
這對夫婦的偏心害死了原主，若是明月吟再依着他們，怕不是也活不了幾天了。
明月吟繼續問道：“不知道這聘禮價值多少錢？”
說到這裏明老爺便硬氣了：“四百兩銀子！”
大夫人得意洋洋地說道：“十兩銀子就夠普通人家過一年了，四百量銀子夠人活四十年。就算是賣女兒，那也是賣了一個極高的價格，也不算是多侮辱了你。”
明月吟的表情卻沒有變化，這大夫人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點效果都沒有。
“四百兩銀子，不算多。給我十天的時間，我能賺到四百兩銀子。”
夫婦二人愕然地對視一眼，什麼叫做四百兩銀子不算多？
他們倒要看看，十天後她能不能湊得到四百兩銀子！
“那就十天後再說，不着急。”大夫人的語氣緩和幾許，說了那麼多，還不是沒什麼用，只能拖延拖延時間？
十天，十天的時間上哪裏去找四百兩銀子？
這去了一趟鬼門關，整個人性情大變了不說，還神神叨叨的。
大夫人可不管這些，她這十天裏能賺多少銀子都得歸她。銀子得要，聘禮也要！
她收了收神，說道：“若是十天的時間裏，你湊不齊四百兩銀子，那就心甘情願的嫁了，再想哭哭鬧鬧的可沒人心疼你。”
“母親放心，十天後要是我湊不齊四百兩銀子，嫁乞隨乞嫁叟隨叟，全憑母親做主。不過我要是賺到了四百兩銀子，我的婚姻大事便由我來做主。只希望母親能說話算話。”她嘴角微微勾笑，面容和善，可每一句話都在叛逆。
大夫人笑了笑，點頭說道:“自然是會說話算話的，希望你也能說話算話。”
反正十天後就是良辰吉日，這次可得要仔仔細細的看着她，絕對不能讓她再自尋短見了。
“那女兒就先告退了，飯菜送到我房裏吧。”
侍從們相互看了看對方，不敢應承。這大小姐還真的把自己當成大小姐了啊？
“安排下去。”大夫人道。
回了房間，坐在梳妝枱前，當看到鏡子裏那張嬌嫩的面容時，她便知曉那個老頭子為什麼想要娶原主了。雖然沒有明月吟自己的臉漂亮，但眼眸卻如她之前那般明亮，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容甚是輕和，她並沒有笑，這幅相貌就是微笑的。
不過，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這可怖的勒痕開始隱隱作痛，原主決心去死的時候，心裏該是有多麼的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