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氣勢不能輸
白大爺生生把牛車趕出了馬車的氣勢,硬是把路上的時間縮短了三分之一。看到平時極為愛惜畜力,一點磕碰都要心疼半天的某人如此反常,一眾主婦都不敢說話了。
白芨相當滿意這個結果,給這位聰明的大爺遞了瓶酒。
「大爺,隨手買的,您拿回去嘗嘗味,車費我就厚顏賴下了。」
白大爺瞪大眼睛張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摩梭着光滑的瓶身,心中震撼不已。這可是一兩銀子一瓶的竹葉青,光瓶子拿回去還能退一錢銀子的。
用這個抵三文錢的車費?
活了年,白大河覺得自己的認知破碎了,看向白芨的眼神不自覺帶上了敬畏。錢財就是身份的體現,小姑娘那隨意的姿態,大方平和的氣度,無一不展現出上位者的氣息。
「小姐,這個……」
「大爺,您還是叫我姑娘吧,聽着順耳些。就一瓶酒而已,不值當什麼。」
眾主婦:……
她們現在也反應過來了,這姑娘真的見過縣太爺,人家的文書要縣太爺親手寫。那個酒,不就是村裡男人們做夢都想喝的嗎?
看看人家說的,而已,而已啊!要是我當時上去搭話……
同車的大娘嬸子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億,都到地方了,一個下車的都沒有。白大爺也沒意識到這個,恍恍惚惚地把一車人拉到了堂弟家門口。
白正文正準備出門,結果就看到堂兄帶着一夥子人過來,一個個呆若木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大兄,出什麼事了?」
被堂弟抓着手臂,白大河才回過神,右手死死抓着瓶子往懷裏揣,「哦,這位姑娘可能有事找你。」
白正文一頭霧水,轉頭看向一邊的姑娘。
白芨做了一個標準的福身,「村長。」
「見過這位小姐。」白正文隨之行禮。
白芨順勢而為,右手放在腰間手心朝上,做了一個叫起的動作,「免禮。」
起身後的白正文:……
被帶偏了。
白芨適時露出一絲歉意,笑着說道:「小女子無禮,望村長不要見怪,您先看看這個。」
白正文感覺被人牽着鼻子走,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接過了文書。
兩人一來一回,可看傻了還坐在車上的人。她們哪裏見過這種架勢,那個彎腰下蹲的動作怎麼那麼好看呢?
見到文書上的名字,白正文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位是真正的白大丫。可為什麼要單獨再開一個戶頭呢,白大丫的戶籍沒銷啊?
「村長,咱村裡可有房屋售賣?」
白正文這邊還沒理清頭緒呢,就聽到對方想買房子,心裏的疑惑就更大了。
「你不回家住?」
白芨一臉驚訝,「回什麼家?」
「就是白大丫家。」
「哦?這倒是巧了,村裡也有人叫這個名字嗎?」
白正文:……
懂了,這位根本不是來認親的。
把文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白正文才確定這文書是真的,單獨開戶是汪大人的意思。他不但是前山村的村長,也是附近十里八村的里老,還是下一屆的里正,自然和知縣打過交道,心裏想得更深一些。
「村裡什麼樣你也看到了,可能沒有你想要的屋子。」
面對這種試探,白芨笑了,表現出全然不在意的樣子,「無妨,只要今晚有個地方落腳就好,明天我自己起屋子,到時候還要勞您牽頭幫忙。」
聽到這個回答,白正文也和堂兄一樣,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說,準備先把人帶進自己家。
白大爺此刻已經緩過神了,覺得就這麼要人一瓶酒很不好意思,跑上前幫着搬行李。經過一路顛簸,包袱結已經有點鬆動,從最外層掉出一塊寫有‘令"字的尖角木牌。
吃瓜群眾又一次被刷新了世界觀,這不是戲文里縣太爺要打人板子才會扔的牌牌嗎?乖乖,這姑娘怎麼連這種東西都有?
發現村長吃驚的樣子也沒比自己好多少,她們才不會以為這是個假東西。
見白大爺不知所措,一副犯了大錯的樣子,白芨很自然地撿起牌子,隨手放入袖中,安慰道:「這就是周將軍丟給我玩的,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還要謝謝大爺幫忙。」
「哦,哦,我來拿,我來拿。」
把包袱放好,白大爺立刻退到老遠的地方,深怕又弄出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他都這把年紀了,可受不得驚嚇啊,這忒太嚇人了。
有了這一出,白正文都不得不慎重以待。駐軍,只有淮寧才有,那可是州城。對方說的周將軍,應該是一年前專門過來剿匪的蕩寇將軍周顯貴吧?
他深深看了一眼白芨,發現這個姑娘很不簡單。不管是不是故意讓自己看到的,都不能否認這塊牌子所代表的威懾力。
「你先坐着喝口水,今晚就在我家對付一宿。我現在去找村老商議,看看哪裏有空地。」
說完,白正文叫來妻子陪客,自己大步出門,順帶把圍觀的人都趕回家。然而並沒有人理他,都把自己死死釘在地上。
白芨端着茶杯,手在桌上敲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就像是在家裏一樣。她故意表現得這麼高調,就是得讓人摸不透自己還有什麼底牌。
在鄉下,你底氣越足,越是沒人敢小看你。一般的婆娘,敢拉着村裏的首富說,‘哎呀,你得孝順長輩,不能這麼做的,孝字當先"?
別逗了,你要是能帶他們家賺錢,她們才不會管你是不是人渣,只要不做得太難看,反而會幫你圓上面子情。等財、勢已成,如果你還很會做人,過個幾年都可以成為村長候選人。
自己又不是來這裏吃苦受罪,和一群***玩宅斗的,幹嘛要回白家受氣,還非得被狗咬了才反擊。老子就是要高高在上,讓他們連邊摸不到,讓孝道成為笑料。
「大娘,您別忙了咱們說說話吧,以後我還得在村裡過活呢。」
白李氏手被人拉着,頓時有些不自在,小姑娘的手可真嫩啊,可別被自己划傷了。
「大娘,您這面相一看就是有福氣的,家裏兒孫滿堂了吧?」
「是,是嗎,你還會看相?」
「學過一點。您這天庭飽滿,耳垂寬大,生來就是多子多福的命。」
「當真?我娘也這麼說過,以前還不信呢。」
不同身份的人說出同樣的話,份量是不一樣的,李氏漸漸放鬆,開始拉起了家常。
她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在村子裏地位不一般。只是面對一個丈夫都要慎重對待的小姐,天然就落在了下風,把自己放在下位。
現在發現這位小姐一點都不嫌棄,還以晚輩的姿態說話,李氏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尊重,心裏的好感都快溢出來了。
白芨了解完村裏的一些關鍵信息,從包袱里拿出一個大紙包,起身向門外走去。
「瞧我這記性,都忘記各位嬸子了。一點小心意,還請各位以後多多關照。」
十幾位同車的大娘大姐,每人都得到了一個紙包,有些受寵若驚。
「這怎麼好意思,這個……」
「我們……」
白芨選了最乾淨的一位大娘,拉着她的手說道:「以後咱們就是鄉親了,低頭不見抬頭見。嬸子們都是過日子的人,我也不搞那些虛的,這裏面只是一點鹽,拿回去加個味。鄉鄰之間,誰還不送幾把菜啦?」
聽到是鹽,大娘們臉色就好看了很多。大興的鹽價很便宜,粗鹽一斤才二十文,這麼一點半斤都不到,也就幾文錢而已,確實不算什麼。
她們先前還有着想搭話謀點好處的意思,但自從那個令牌出現,就再也不敢了。這人連村長都夠不着,自己是攀不上的,別不落好。
拿了禮,這些人也不好再待下去,紛紛借口有事離開。
「呀!」
才走出籬笆院子,有人心急打開了紙包,看到裏面的東西驚呼出聲。
「怎麼了,不就是鹽嗎?」
「不,不,不是,這是富人用的漱口鹽。」
「嗯?」
「快快,都拆了看看。」
紙包不大,裏面的鹽最多六七兩,確實不到半斤。可如果是漱口鹽那就不一樣了,這一點起碼要上百文。
嘶,這位小姐好大的手筆。
白芨聽着身後的的動靜,知道自己成功刷了一波好感,嘴角露出笑意。嗯,好名聲,有了。只要站得夠高,隨意一點平常的舉動,都會帶來成倍的效果。
如果換成回家認親的白大丫這麼做,得到的就不會是感激,而會被人當成炫耀、有特殊目的,甚至還會被人說小氣,怎麼不直接發銀子呢?
白芨和她們不在一個高度,卻肯放下身段為她們着想,這就是大家小姐的氣度和風範。
已經順利邁出了第一步,那麼只要再把村長家拿下,就可以在這裏橫着走,並逐步掌握村子的話語權。
很明顯,白正文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想進入對方的節奏,才會急忙脫身。可他不會知道,白芨做了好幾年的實權球長,就一個人還天天開大會討論剿滅喪屍的各種計劃,最擅長的就是角色扮演。
這要等他回來,估計老婆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