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意外降臨
一段時日未見,金默蘭似乎憔悴了許多,原本豐滿的身子也纖瘦不少,唇色不再鮮紅,而是帶着淡淡的蒼白,看起來愈發弱柳扶風,腰身盈盈不堪一握。
她只顧着低頭走路,一抬頭看見李四娘,驚訝地瞪大了眸子,愣在原地半晌才喃喃道:“嬸嬸?你和叔叔怎麼也在這裏?”
李四娘心疼地走過去一把拉住她道:“默蘭!你不是回娘家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回娘家?”金默蘭苦笑了一下,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道,“是小兮和你說的?”
“進屋說,外頭冷!”李四娘心疼地將她拉倒屋子裏,又讓孫香倒了熱茶,兩人邊吃茶便說話。
“哼!”李四娘聽完金默蘭的話,氣得當場一掌拍下,震得茶水四濺道,“這檀小兮!果然我沒有猜錯,就是個善妒的女人!竟然不讓你接近二郎!還在如此寒夜將你趕出去,怪不得你瘦成這副樣子,想來病了許久吧……”
金默蘭捂着心口咳嗽了兩聲,眼帶淚光道:“是病了小半個月,如今總算好些了。嬸嬸,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不過就是心疼二郎日夜點燈熬油地讀書,還總是等着小兮至深夜,才弄了些補身子的葯給二郎吃,誰知小兮竟然說我下催/情/葯毒害二郎!天地良心!”
她說著,眼淚撲簌簌落下,“我如此心儀二郎,指望着他做我的終身倚靠,如何會下毒害他!我知道我嫁過人,滑過胎,配不上二郎,可我從來都只想着做他的小妾,哪怕是奴婢都可以,為何要這般對我!”
李四娘心疼得緊,忙安慰着她,說是等過兩日就帶她回去,趁着檀小兮不在,好好勸勸二郎,金默蘭這才止了眼淚破涕為笑道:
“嬸嬸,見不見二郎不打緊,我主要是很想念兩個孩子!特別是團團,嬸嬸是知道的,從前我住在二郎家中,團團這孩子便特別喜歡我,總愛和我黏在一起……我失去過一個孩子,也不知此生還能不能有機會再做一回母親……”
楚楚可憐的模樣愈發讓李四娘心中悲憤,她下定決心,這兩日一定要找時間,帶着默蘭去見見兩個孩子,再說服二郎將她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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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家中休息了一日,有兩個孩子的陪伴,再加上家人的照顧,檀小兮也很快從傷醫事件總走了出來,這日一早,便穿戴停當,準備去醫館。
與兩個孩子親密地貼了貼臉告別後剛走到門口,便遇到了前來授課的蘇賀章。
“先生早。”檀小兮朝他微微一笑,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檀大夫早。”蘇賀章即便是冬日裏也穿得十分單薄,挺如青松一般站着,臉上的孤傲清冷在遇到檀小兮的笑容后像是融化了幾分,憑空生出幾分暖意,稍作停頓后,便徑直往屋子裏走去。
卻在檀小兮走向大門的時候,偷偷回望注視着她。
對檀小兮而言,這不過就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清晨,到達醫館開始忙碌后,便再也不曾記起。
可對蘇賀章而言,這段入門相遇,悄然回望的短短瞬間,便是他今後漫漫一生,溫暖了他無數個日夜的美好。
他這一生後來娶妻生子,兒孫滿堂,可那樣讓她猛烈心動過的女子,再也沒有出現。
這份不曾逾矩的愛,用默默守護的方式,陪伴着檀小兮歷經後來的艱難,卻從未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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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色澄明,前些日子天輝樓查封及時,這幾日中毒的食客減少,傷者經過治療也大部分脫險康復,隆濟醫館難得清閑。
還未至午膳時間,檀小兮便將掛出去的號子全部看診完畢,想着下午邊去食百歲看看。
正坐在窗口小憩着曬太陽,忽然窗外走過一個衣着邋遢的婦人,形狀容貌都像極了常氏。
仔細一看,才發現只是相似但並非常氏。
這才想起,常氏今日本該帶着她養父來看咳疾的,為何一上午都沒有見到人影?
她的這位養父年輕時落下肺病,咳血也是常事,如今不知怎麼樣了。
雖然對他並無感情,可一旦想起,總有些牽挂,若自己能治好他的病,也算報答了她的養育恩情。
可奇怪的是,今日天氣甚好,路上也並無積雪,為何他們夫妻二人還沒來?
檀小兮莫名有些不安,便做了一個決定:
她要親自去看看,若是因為這位養父病重難行,自己走一趟,也省得常氏再出現在隆濟醫館惹她心煩。
當即決定讓兩個女孩都在醫館好好抄寫醫書,自己則回家騎上阿野,疾馳回家。
比起馬車,阿野只載着她一人的速度便快了許多,小半個時辰便來到了目的地。
再次回到原主長大的地方,檀小兮有些感慨,這村子比起落霞村還要再窮上許多,村子裏茅草房,土胚房隨處可見,而原主家也在不遠處,小土房子破落窮酸,當年原主便是在這裏度過了十幾年經常挨餓受凍的人生。
近鄉情怯,她正心中忐忑,忽然迎面走來一個戴着草帽的婦人,像是剛從山上撿草藥回來。
“誒呀!這不是小兮嗎?你咋回來了?你啥時候學會騎馬了?”
檀小兮見是自己的令居牛大嬸,便翻身下馬道:“牛嬸嬸,我回來看看。騎馬是在城裏學會的。”
牛大嬸一臉羨慕:“怪不得你娘說,你嫁了好人家,又在城裏有了體面的工作,還住着大宅子,又請傭人又養馬的,我們都不信,還當她吹牛呢!原來是真的呀!”
她說著嘆了一口氣,“可惜啊!你娘是再也享不到這樣的福氣咯!”
檀小兮聽了心中一緊,忙問:“牛嬸,這是為何?”
牛嬸一愣:“為何?你為何會這樣問?難道……難道你不知道你娘她已經死了?”
“什麼!”檀小兮倒退了半步,心中的不安如在空中懸挂了許久的什麼東西終於落地,卻砸得她心口生疼。
牛嬸還在絮絮叨叨說著什麼,檀小兮卻一句也聽不到,飛身上馬朝着家中飛騎而去。
常氏死得意外,破舊的家中只來得及備下一口薄薄的棺材,剛走進去,就聽見屋子裏傳來劇烈的咳嗽聲,正是檀小兮的乾爹:檀守義。
“小兮……咳咳……你來了?”檀守義眼圈紅紅的,空洞悲傷的眼內滿是血絲,面色枯槁,檀小兮一看他的臉,心中便知,這人已經是行將就木,藥石罔效了。
想起從前的種種虐待,這一聲“爹”哽在檀小兮的喉嚨里沒有叫出來,只微微顫聲問:
“她是怎麼死的?”
“掉進河裏,咳咳……”檀守義劇烈地咳嗽着,“我們找了她一天一夜,有人看到她從河裏浮起來,才知道她淹死了……”
“這麼冷的天,去河邊做什麼?”檀小兮心生疑惑,她在原主的記憶里得知,常氏怕冷,冬日裏便不愛去河邊,連衣裳都要在家裏燒了熱水洗,怎麼會跑河邊去?
她腦中多了幾分猜疑,便走到棺木旁,定定看着檀守義道:“我能不能再看看她?”
檀守義擺着手道:“還是別看了……我怕嚇着你啊!這淹死的人,又在水裏泡了一天一夜,有什麼好看的?”
“我不怕。”檀小兮輕聲說著,手上卻猛地用力,推開了薄薄的棺蓋。
誠如檀守義所說,這遺體確實滲人,腫脹的臉上浮現斑駁的印記。
但檀小兮表情平靜,眉頭微蹙,細細打量着。
檀守義看着眼前的養女,總覺得她哪裏變了,說不出的貴不可侵,高高在上,雖然還和從前一樣不肯叫他一聲“爹”,可從前眼中的畏懼,軟弱卻早已消失,變得沉穩而內斂。
“我懷疑她是被謀殺的,讓我檢查一下吧。”
檀小兮說著,不顧檀守義驚訝的表情,迅速解開了她的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