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睡了多久?他的腿……
“尊煌……!”
白蘞嘶啞出聲的同時眼尾淚珠滾落。
顧不上疼痛,也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的白蘞,慌忙坐起身。
顧北陽早在白蘞夢魘不安欲醒來時,就吹熄了特製的安神香薰蠟燭,開門透氣,將燃燒的只剩半盞的蠟燭放回自己房間裏。
在白蘞驚醒,尋覓尊煌時,他假裝一直守在門外,聽到白蘞喊人才衝進去。
“白叔叔你醒了!”
白蘞濕紅恐慌的桃花眸驟縮,在看清顧北陽的那一刻,他恍然分清了夢境和現實,整個人僵坐在床上,黑袍內的里衫全然被冷汗浸濕,他低垂着頭,閉眼狼狽的喘息。
混亂的思緒漸漸理清。
尊煌來了極光雪島。
尊煌說沒有乖寶,這兩天都是他在陪着他。
極光下的擁吻,雪中的牽手,耳鬢廝磨的情話……全是真實的尊煌。
他趕走了尊煌。
“我睡了多久?”
白蘞只記得最後他暈倒在了樓梯口。
顧北陽沒有隱瞞,聲線輕柔乖順,“四個小時左右。白叔叔,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四個小時……
白蘞側眸望向窗外,拉得嚴絲合縫的深灰色窗帘,將外面的景象完全遮擋,他眼神也霧蒙蒙的死灰一片,問。
“外面雪停了嗎?”
他還沒來及聯繫鬼卿和墨堯,讓他們最近多注意關心尊煌的動態。尊煌那麼高傲要面子的一個人,被他辱罵拒絕,傷了自尊心,他擔心尊煌情緒失控會出事。
顧北陽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攥緊,心臟懸起,“沒有,雪一直在下。白叔叔你要不想再睡的話,就下樓吃點東西吧?”
顧北陽想轉移白蘞對窗戶的注意力,但,下一瞬,他便看到白蘞起身,伸手緩緩拉開了窗帘。
顧北陽懸起的心臟在這一刻幾乎要爆炸,他清楚地看到白蘞鬆弛的脊椎驟僵,冷白的長指忽然攥緊了窗帘。
屋外,鵝毛大雪紛飛砸落,白得刺眼。
一個清瘦高大卻彷彿凍僵了的身影站在大雪中,頭上,身上落滿了一層厚厚的積雪,連黑色大衣的顏色都被白雪吞噬。
白蘞攥緊窗帘的手劇烈顫抖,他唇邊再次流出血跡,心如刀絞,凝望着窗外的雙眸悲痛欲絕,淚水染濕了蒼白的面頰。
四個小時……
他的腿……
他怎麼可以這樣……
“……醫藥箱!”白蘞慌亂失措的轉身,他眼中的心痛淚水讓顧北陽嫉妒又震驚,也就只有尊煌能讓白蘞方寸大亂,能輕而易舉地戳中白蘞的軟肋心尖。
“顧北陽你把醫藥箱拿給我!”
白蘞一邊擦拭着唇邊的鮮血,一邊踉蹌地下床穿鞋。醫藥箱就在顧北陽身後的柜子上,顧北陽猶豫了兩三秒,還是拿過藥箱,遞給白蘞。
他以為白蘞會給自己注射鎮定劑。
又或是拎着藥箱下樓,喊尊煌進屋醫治。
但,白蘞只拿了幾根銀針,便匆匆跑出去。
刺骨的寒風呼嘯,似凜冽的刀刃能劃破人的皮膚,暴雪呈顆粒狀的密集砸落,大的幾乎睜不開眼睛。
尊煌每一根頭髮絲上都結滿了冰霜,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也結了一層青紫淤紅的霜,手腳早已經凍得僵硬麻木,從一開始的刺痛到漸漸失去知覺,他大腦也彷彿停止了運轉,從一開始的白蘞會心軟,到白蘞不要他了嗎,最後,他凍得失去了胡思亂想的意識。
他想就這樣吧。
反正白蘞不要他了,凍死算了。
“吱咔——!”
尊煌一直盯着的門,目赤欲裂,死不瞑目也要死死盯着的門,終於在漫天暴雪中打開緊閉的縫隙。
他一直在賭的人終於向他奔來。
尊煌凍僵麻木的心臟重新開始跳動,他睫毛上的雪霜被熱淚浸染融化。
他等來了白蘞。
等來了心軟的白蘞。
白蘞踩着積雪跑到尊煌面前,他臉上眼淚未乾,唇角血跡斑駁,偽裝的冷漠蕩然無存,真心顯露,不比狼狽的尊煌體面到哪裏去。
“……還能走嗎?”
千言萬語的心疼憐惜哽在喉嚨,白蘞嗓音嘶啞顫抖的不成樣子。
尊煌張了張唇,委屈又心痛,他一時之間凍得說不出話來,晶瑩剔透的眼淚珠子洶湧,他僵硬緩慢地抬起手,張了又張的薄唇硬生生地擠出了一個字。
“……抱……”
他迫切的想要抱緊白蘞,感受白蘞真實的觸感,他才能安心。
白蘞心痛至極,張開雙手抱緊了滿身冰雪的尊煌,他溫熱柔軟的臉頰,貼上尊煌冰涼刺骨的脖頸,薄唇貪戀的輕蹭摩挲,熱淚滾落。
“對不起……對不起楚楚……”
還沒等尊煌凍僵的胳膊環上白蘞的腰,後頸傳來尖銳的刺痛,尊煌含淚的瞳孔顫縮了下,失去焦距,人瞬間暈倒在白蘞肩膀。
二樓,注視着這一切的顧北陽狐狸眸陰鷙複雜。
白叔叔這種時候還要推開尊煌,難道……
白蘞打橫抱起尊煌回了屋,腳步極快,將人抱到二樓沙發上,顫抖着手脫去尊煌身上結冰的衣服。
顧北陽無措地站在門邊,有一種幫不上忙的焦急慌亂感,“白叔叔,需要我幫忙嗎?我可以去燒熱水……”
“滾!他要是凍壞了,我一定要你拿命嘗!”
顧北陽玩的那些小把戲,白蘞在醒來時就察覺了,安神香的味道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只是在拉開窗帘之前,他沒想到顧北陽讓他多睡一會兒的深意,不知道尊煌一直站在外面等他心軟。
“白叔叔你誤會我了,我只是……”
“再不滾,我現在就殺了你!”
白蘞猩紅狠戾的桃花眸掃了顧北陽一眼,警告着顧北陽不要再插手他和尊煌之間的事情。然後收回目光,繼續給尊煌快速溫柔地脫掉浸濕的毛衣。
顧北陽被白蘞殺意濃重的眼神嚇到,他陰柔的狐狸眸中淚光閃過,看着白蘞對他和對尊煌完全截然不同的樣子,他胸口彷彿裂開一樣疼。
白蘞現在無暇管顧北陽的死活,等他給尊煌脫掉全身濕透的衣服,用毛絨的毯子裹住尊煌冰冷的身子,將尊煌抱上床時,顧北陽已經離開了門口。
“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