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啊啊啊啊我失寵了嗎

負四層地下冰室。

冷得彷彿凝固結冰的空氣里，充斥着濃烈的血腥。

一百零八具殺手屍體，躺在冰台上，整齊排序，陰森恐怖，堪比醫院停屍間。

裴蜜戴着防菌口罩，手套，護目鏡，親手驗屍，仔細確認每具屍體的面貌。

就是這些人，在半個月後，趁着她頹靡醉酒時，圍剿偷襲她。

殺了她還不夠。

挑斷了她的手筋腳筋。

拋屍鎮魂枯井，靈魂封印。

忌憚她，要她血罌永世不得輪迴。

白蘞，墨堯，鬼卿，三人跟在裴蜜身後，面面相覷，用眼神交流着對裴蜜此舉的疑惑。

全殲魂霸組織不反常，殺手界的規則是，弱者為屍。

反常的是，罌罌竟然親自一個一個檢查擊斃位置，認真仔細，彷彿是這次獵殺的槍法考核官。

這太反常了。

「嘩——！」

輸入指紋的冰室門自動打開。

尊煌怒氣沖沖得走來。

「你們……陰險卑鄙，齷齪小人，明天都給老子滾粗！」..

尊煌臉色鐵青，墨眸里怒火翻湧，很後悔將三人召集來當說客。

這三個老狐狸竟然聯起手來陰他！

和他搶罌罌！

不要臉！

白蘞鬼卿墨堯三人，佯裝無辜聽不懂，動作整齊劃一地歪頭攤手。

「撕拉——！」

什麼東西被撕揭開，聲響從裴蜜那邊傳來。

四人轉眸望去，一秒嚴肅，慌忙走了過去。

裴蜜停站在一具面容模糊的屍體前，手裏拎着一張人皮面具。

這代表着——假面詐死！

緊接着，裴蜜又從另一具屍體上，撕下了人皮面具。

詐死逃生的是魂霸組織的兩位首領——火魂，冰霸。

氣氛僵凝尷尬。

這屬於獵殺中的嚴重失誤。

裴蜜扔了手中冰硬血穢的人皮面具，側眸望向尊煌。「全殲？」

尊煌老臉發熱，不敢看裴蜜的眼睛，隔着護目鏡也不敢對視，有一種事情辦砸了的心虛感。

一世英名盡毀，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囡囡寶貝，這事兒不賴我，是這批新人太菜了。」

裴蜜眸光嘲冷。「哪一批新人？」

「086批。」

「考核全部陣亡。」

裴蜜話落，摘掉染血的手套，走出了地下冰室，滿身肅殺寒戾，明顯得生了氣。

比起生氣，尊煌更怕裴蜜對他失望，急忙追出去哄人。

沒有一絲絲剛剛在大殿裏以師尊自居的威勢。

「囡囡寶貝，你聽我解釋，這是個意外……」

冰室里，白蘞墨堯鬼卿三人，聽着尊煌委屈屈奶唧唧的撒嬌語調，久違的惡寒雞皮疙瘩起了全身。

論變態，論分裂，只服尊煌。

古堡九層。

暗黑風裝潢的房間裏，每一偶空氣都充斥着肅沉壓抑。

裴蜜坐靠在床上，大腿上擱着筆記本電腦，正聚精會神，專註得回看地下冰室里的監控。

不放過尊煌，白蘞，墨堯，鬼卿四人臉上每一個細微的神情。

對於火魂冰霸的詐死計，裴蜜並不意外。

她真正目的，不是全殲，是試探。

跑了也挺好，活着的人，總比屍體用處大。

「咚——」

敲門聲響起，很輕，小心翼翼。

裴蜜抬眸，冰冷的狐狸眼中閃過厭煩。

沒理會，繼續看監控。

大概十幾秒后，尊煌委屈奶嚎的聲音響起。

「哼哼哼哼哼哼！囡囡寶貝好過分！都晾了我二十分鐘了！囡囡寶貝再不出來，我就把牆壁摳的全是窟窿洞洞！」

邊哼哼唧唧嚎，還邊撓門。

奶凶奶凶的威脅。

撓門聲擾的人心煩，裴蜜關了電腦，蹙眉下床。

「囡囡寶貝，我已經派人去追殺火魂冰霸了，保證十二小時之內取頭顱送你，就別生我氣了好不好？我的寶……囡囡寶貝！」

門一開，尊煌眼眸驟亮，立即伸手抱住了裴蜜。

得償所願的「嗷嗚」了一聲。

「囡囡寶貝瘦了，心疼死我了。」

裴蜜神色淡冷。「不勞你費心了，他們我收拾。」

「嗚嗚嗚嗚……囡囡寶貝這是不信任我了嗎？」

尊煌聲線啞又顫，將委屈卑懦演繹得淋漓盡致。

裴蜜很嫌棄，推開尊煌。「戲過了。」

尊煌：「……」

「……囡囡寶貝等等我！我沒戲，這是真情流露！」

「寶，走慢點，讓那三個蔫壞的老狐狸多等等咱們，他們連起手來陰我，坑我，慫恿我凶寶，他們心肝脾肺腦全是黑的，寶一定不要相信他們！」

「寶……」

裴蜜腳步加快，半字未回應。

沈氏莊園。

碎掉的古董花瓶，染了血的地毯，一廳狼藉，全部撤下換新。

傭人們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議論沈家半字。

沈醉宴從樓上下來，西裝革履，滿身寒戾，少有的戴了一副磨砂細黑框眼鏡，狹長的丹鳳眼中荒蕪漠然，薄唇泛白，眉梢眼尾處的血痕難以遮蓋。

「沈爺。」

守在樓梯口的池旭，慌忙彙報進展。「昨天操控輿論的那幾個老傢伙，全部送上了新聞頭條，張氏破產，李氏在鬧離婚，魏氏在會客室里跪了兩個小時，求你會見一面。」

幾個老傢伙，分別被曝出逃稅涉黑，出軌吸.毒，各種滅頂之災的黑料醜聞。

他們讓沈醉宴損失，沈醉宴讓他們身敗名裂，永退商圈。

沈醉宴淡淡嗯了一聲，臉色冷沉。「去公司。」

「沈爺，你的傷……」

「沒事。」

「可是沈爺，你一天沒吃飯……！」池旭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醉宴的眼神，嚇到閉嘴。

沈老夫人一大早就過來找茬。

沈爺在樓上待了一天。

已經晚上八點多了，現在去公司，是通宵工作的節奏。

池旭很擔心沈醉宴的身體，但他只是個保鏢，不敢多言相勸，只能奉命行事。

冥獄蛇島。

除了毒蛇。

還有通往地獄大門的熔岩池。

裴蜜站在遠處，看着一具具冰屍，被鞭子勾扔進火紅沸騰的熔漿里，一秒灰飛煙滅，她冰冷的狐狸眼中藏着痛快笑意。

上一世殺害她的人，間接害死沈醉宴的殺手們，死了一大半。

只剩逃走的火魂冰霸，和幕後策劃的真兇。

她眸光落在白蘞墨堯鬼卿身上，暗自觀察着他們的神情變化。

毫無破綻。

偽裝，隱藏本性，是殺手入門最基礎的訓練，他們是稱霸殺手帝國的最強者，早已經戴着各色面具活成了人精，滴水不漏。

「囡囡寶貝！！！！」

焚化完最後一具凍屍，尊煌一回頭，看到裴蜜的視線在三個老狐狸身上，頓時醋性爆炸，扔了手中的黑長鞭。

「啊啊啊啊！囡囡寶貝不看我！是我揮鞭的動作不帥嗎！？」

「你們三個醜八怪！喧賓奪主！滾滾滾滾！」

屢次被驅趕的三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的聯手。

沒人搭理暴跳如雷的尊煌，三人同時轉身，上前溫柔安撫着裴蜜。

白蘞：「別怕罌罌，你走的這一年，你師尊的小腦萎縮更嚴重了，但不咬人，放心吧。」

墨堯：「越老越變態，還砸壞了我要送給你的機械人，估計腦仁就剩花生這麼大了。」

鬼卿：「花生？不對，看這癥狀，得是火龍果里的籽。」

三個老狐狸直接誅心，跟罌罌親近，比砍尊煌一刀還讓他難受，一個比一個陰損。

裴蜜勾唇，冷眸望向暴怒的尊煌，他咬牙切齒，已經在擼襯衫袖子，準備動手了。

但。

感受到她目光的一瞬間，尊煌立即軟萌下來，怒火煙消雲散，低垂着濕漉漉的黑眸，委屈地對戳食指。

「囡囡寶貝你看，你不在的這一年裏，他們三個狼狽為女干，隔三千里迢迢過來團欺我，所以……別走了好嗎？娛樂圈不適合你，簡直暴殄天物，乖乖繼承師尊的位置好不好？我的寶！」

繞了一圈，尊煌以綠茶賣慘，可憐又弱小的方式，說出了不讓裴蜜再走的話，看似央求，實則是警告。

也透露了，他一直密切關注着裴蜜的生活。

裴蜜忽地笑了。

熔岩池邊，血色夜空下，對戳手指的尊煌，穿着襯衫西褲，腳下踩着鋥亮的皮鞋，西裝外套扔在一旁的岩石上，從頭到腳，很像沈醉宴的穿衣風格。

威脅她？

她勾唇嗤笑，轉眸望向白蘞他們。「師尊們都愛品茶，這麼一頂尖碧螺春，一塊泡吧。」

白蘞：「……」

墨堯：「……」

鬼卿：「……」

尊煌委屈地「嗷嗚」了一聲，凝望着裴蜜走遠的背影，顫音控訴。「寶，你學壞了！」

裴蜜不打算留島過夜。

路途遙遠，她答應沈醉宴三天之內回去。

況且……

不出所料，她的直升飛機，被卸成了一地零件。

裴蜜舌尖舔過後槽牙，冷笑着罵了句髒話。

她抬眸，原本無人的漆黑森林裏，尊煌，白蘞，墨堯，鬼卿，四人驟然出現在她面前。

裴蜜從出生就被尊煌選中為「閻召」組織繼承人，她從未踏入過任何培訓基地，是由尊煌一手秘密栽培帶大，還讓白蘞他們也教裴蜜本領。

嚴格點來說，四人皆算裴蜜師尊。

一人四師，還是稱霸殺手帝國的四大魔頭，史無前例，僅此裴蜜一人。

裴蜜也不負所望，十四歲出任務嶄露頭角，十六歲成為名震全球的殺手之王。

僅用兩年時間，就到達別人一生望塵莫及的高度。

沒人知道十七歲的裴蜜經歷了什麼。

十八歲時，裴蜜提出隱退，原因尊煌調查不到。

尊煌在與白蘞三人的商榷下，決定讓裴蜜出去透透氣，不干涉她的自由生活，放她離開組織。

但絕不同意隱退。

「囡囡寶貝。」

尊煌率先開口，黑曜石般純真無辜的眼眸，掃了眼泥地上的飛機殘骸，驚恐地捂住了嘴巴。

「哦，天哪，哪個缺德玩意，把囡囡寶貝的座駕給拆了！？好粗魯！好怕怕！」

白蘞三人紛紛遠離尊煌，眼神嫌棄鄙視，很想團滅了他。

媽的，嗜血殘暴，殺人不眨眼，癖好人骨砌牆的魔頭，一見罌罌，又茶又奶，還說疊字，嘔！

裴蜜懶得和尊煌玩演技，雙手環胸，開門見山。

「閻召組織里的天才精英很多，不缺我一個，三位師尊手下的徒弟也個個拔尖，你們可以重新挑選一個繼承人，我對這個位置不感興趣。」

倘若尊煌想殺她，無非是忌憚滅口，永絕後患，她不受他控制，並掌握了太多組織的秘密。

殺她無可厚非，心不在，與叛變無異。

而白蘞他們想殺她，無非是覬覦繼承人的位置，三人都收有徒弟，縱使她也算半徒，可始終比不過嫡傳弟子。

四人城府深沉，皆有殺她的動機。

「那寶對什麼感興趣？娛樂圈？沈野狗？」

裴蜜眸光驟冷，狐狸眼中迸射濃烈殺戾。「他叫沈醉宴，沒文化可以查字典。」

「……」尊煌征愣了數秒，真切感受到了裴蜜的敵意，他薄唇顫抖，從不可置信變成痛心疾首。

「啊啊啊啊啊啊！她懟我！」

「囡囡寶貝為了一個沈野……沈醉宴懟我！」

「啊啊啊啊啊啊！老子心碎了！他媽的#$^a;％!$#……」

尊煌崩潰了。

他雙手抓撓着頭髮，瘋瘋癲癲，罵罵咧咧地跑了。

白蘞搖頭失笑。

尊煌還是捨不得強迫血罌。

「罌罌。」

白蘞扔給裴蜜一串機庫鑰匙，數百架直升飛機，戰鬥機，隨便她挑。

裴蜜單手接住鑰匙，點了下頭。「謝師尊。」

「不必謝我，鑰匙是尊煌給的，當然，直升飛機也是他拆的。」

尊煌就是這麼一矛盾分裂的人。

千里迢迢急召他們三人，來勸說血罌留下，關鍵時刻又改變主意，再次放血罌離開。

凌晨三點半，一架普通型號的直升飛機，消失在冥獄蛇島上空。

裴蜜嫻熟操控着操縱桿，單手駕駛着飛機，一心二用，另一隻手操控着筆記本電腦。

網頁是熟悉的全英文版面。

暗網。

不同的是，這次她用小號登錄。

蠱：【調查魂霸殺手組織，火魂冰霸二人的下落，賬號給我，錢付一半，尾款拿到消息結。】

對面人一看，「蠱」就是老江湖，立即接單回復。

【賬號xxxxxxxxx，兩千萬，二十四小時之內給您定位。】

裴蜜將錢匯了過去。

退出登錄賬號，裴蜜關掉電腦，冰冷的狐狸眼中閃過一抹嗜血寒芒。

天將亮，晨光驅走黑暗，濃霧漸淡。

裴蜜手機振動閃爍，她掃了眼來電顯示，冷眸驟亮，眼底泛起波瀾，白嫩手指按了下耳麥的通話鍵。

「霍衍。」

「……」對面人愣了一下，幾秒后，溫潤略啞的聲音傳來。

「裴小姐，血藥片研製成功，你什麼時候過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