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奇異夢境
火車“哐當哐當”不緊不慢地行駛,車窗外的風景一晃而過。
張赫揉揉酸澀的眼睛,喝了幾口水,便準備小憩一會兒。沒想到,不久他就進入了一個夢境。
夢中,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倒是山清水秀,景色怡人。這是哪兒呢?張赫有些迷惑了。好像海市蜃樓般,他的面前出現了一排低矮的房子,那房子黃牆黑瓦,和寺院裏的差不多。
突然,從一扇門裏走出一個四十來歲的女子,穿着一件灰色長衫,頭上盤着一個髮髻,有一種出塵的氣息。
她溫婉地朝張赫招招手,說:“來,孩子,過來坐。”說著,她進屋裏拿了一條長凳子,放在張赫面前。
張赫愣愣地看着她,雙腳機械地往前移動。“請問這位女士,您是誰?您是本地人嗎?”張赫親和地問道。
“你先坐下,孩子,先聽我說一個故事吧。”那女子指了指凳子,示意他坐下。
“孩子,我叫江如意。這裏是南鄉鎮,我在這裏已呆了二十多年了。18歲那年,我們一批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來到了南鄉鎮,根本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人生已被改寫。
老鄉們很善良,把我們幾個女知青安排在一起,彼此間可以相互照應。我們每天在田裏勞作,剛開始完全不適應,後來,我們漸漸學會了整地、撒種、插秧、施肥、灌溉、耘田、收割……
我個兒高,力氣大,手腳快,不多久,我就成了干農活的一把好手,也受到了生產隊的嘉獎。
後來,村子裏有一個小混混三天兩頭往我面前湊,總是時不時幫我干一些活。女知青都怕他,一見他就往旁邊躲,而我卻只能硬着頭皮與他打招呼。可能,這也給了混混一個可乘之機。
在一個夜晚,他喝得醉醺醺地來到我們知青宿舍,拉着我就往小樹林跑。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拚命大聲喊叫,而他卻在我脖子上狠狠一切,我就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時,旁邊站着一個男知青,嘴角和鼻子都滲着血,頭髮凌亂,手臂上也有幾條傷痕。
而那個混混呢,則跪在地上,樣子比他更狼狽,嘴裏還一直在說:“饒了我,大俠,饒了我,大俠,我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那男知青恨恨地說:“如果再有下次,我會讓你後悔曾經活在這個世界上。滾!”說完,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混混逃跑了,我才看清這個男知青原來是另一個隊裏的外號叫“書獃子”的王辰燁。對於王辰燁,我有所耳聞,聽說他每天幹完活后,不像其他知青那樣打牌,而是一直見縫插針看書,而且看的是別人看不懂的大部頭,聽說還有英文書。
我向他艱難扯起一個微笑,但我想那微笑比哭還難看吧。
他朝我擺擺手,說:“不要說什麼謝謝之類的。當時,我聽到你的喊叫就跑出來了,見是混混想為非作歹,就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現在我們在這裏,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但是,我總相信邪不壓正,我們總能回到自己原來該去的地方。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能太軟弱。起來吧,我送你回宿舍。”一路上沒說什麼話,我卻覺得他這個人很穩重,很可靠。
就這樣,一來二去,我和辰燁就認識了。兩顆心彼此吸引,後來我們就相愛了,然後就懷孕了,但是我沒告訴他懷孕的消息。
我們原以為就這樣會天長地久在一起過平凡而又幸福的一生,命運卻給我們開了一個玩笑。
突然有一天,辰燁的原單位打來電報,要他馬上回燕京,說有重要的任務要交代給他。辰燁自接電報之日起便再無笑顏。我知道,他在做着艱難抉擇。
過了一個星期,燕京又發來電報,叫他馬上動身,不得有誤。措辭嚴厲,沒有商量餘地。我只好咽下自己心頭的苦楚,勸他不要留戀南鄉,還是要回到燕京,因為那是他應該呆的地方。
臨行前,我幫他收拾好行李,並再三叮囑:到燕京后一定要來電報報平安。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訴他。
他抱住我,說:“等我和燕京單位的領導說清楚咱倆的事,我就回來接你,等着我!”但是,自他離開后,就一直杳無音信,而我的淚也在一天天的等待與失望中流幹了。
八個月後,我在老鄉們的幫助下生下了一個男孩。那個年代,未婚生子是一件傷風敗俗的事情。因此,老鄉們分批來勸我,要我趕緊把你送走。可是,我怎麼捨得?村子裏的閑言碎語滿天飛,而我沒坐完月子就又要分配到田裏去幹活了。
沒辦法,我只能讓老鄉們幫忙打聽,附近有沒有結婚幾年沒有孩子,人品好家境不錯的夫妻。
後來,老鄉們打聽到西鄉鎮上有一戶人家比較合適,他們就連夜把未滿月男孩送了出去。而我只能在孩子的襁褓里放半片金鎖,希望我有能力的時候再去認回來……
可是,天不遂人願,由於月子沒有養好,再加上王辰燁這個負心漢一直沒有音信,我萬念俱灰,拿起農藥就喝了一大口。
最後命是救回來了,但我的身體也垮了,成為生產隊的一個累贅。老鄉們也漸漸冷言冷語,而我也只能靠着知青姐妹的救濟過一天算一天。
我本想去看看孩子的,可是現在這麼糟糕的樣子,這麼窘迫的生活,我就一直沒敢去西鄉。聽說孩子養母很疼他,我也就放心了。
當最後一個知青也已返城的時候,我聽到了父母雙雙車禍去世的消息。哀大莫過於心死,我的心死了,紅塵的事也就不想再去理會了。.
於是,心如死灰的我就到尼姑庵出家,只是期望在青燈古佛前贖我的罪孽,給孩子積一點福報。“
說了這麼久,那女子又深深地看了張赫一眼,然後欠了欠身,說:“孩子,你是有福之人,快回家吧!”
“這位女士,您能告訴我,您把孩子送到哪戶人家嗎?”張赫隱隱覺得真相就在面前。
“好像那戶人家的妻子姓季,叫小梅。”那女子淡淡地說,眉宇間有一絲憂傷。
張赫“砰”地一聲跪了下來,“媽,我就是您的孩子!我是被您送出去的孩子!”可是,當張赫淚流滿面準備和那女子相認的時候,那女子卻神秘消失了!“媽——”張赫叫着。
等他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還坐在綠皮火車上,火車依然“哐當哐當”不知疲倦地向前行駛。
那個夢是真的嗎?那個叫江如意的女子真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在哪裏?好像在南鄉?她會認得我嗎?我可憐的母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