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太急,只能送一些花了
「枝枝。」
他說出了這二個字,聽着有着一絲小心翼翼,餘光看她的側臉,生怕她下一秒就說別這麼叫她。
可等了一會兒,她依然只是笑盈盈的看他。
銀釧懸着的心頓時放下。
「枝枝……那我們去哪兒。」
他問了句,這次叫出的兩字明顯順口了許多。
去哪?
這個問題問的着實好。
沈枝鳶不去山上是怕事情波及到天冬和夜斯年。
但她對於司諭沒有如此多的顧慮,他這笑面虎巴不得事情越大越好。
給他添點麻煩,治治他那無聊的性子。
「去司諭那兒。」
沈枝鳶冷笑一聲,大步往衙門內走去。
銀釧緊緊的跟在身後,見如此,有些不解,但他還未問出口,那少女便像是知道了一般,笑着說:「他利用我,我利用他。」
簡簡單單的八字,卻是將一切都聯繫了起來。
沈枝鳶入府內之時,就見司諭站在過道上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目光沉沉,說不清是什麼情緒,可莫名的卻讓她有些顫慄。
「你倒是好本事。」
他說了一句,語氣難得的帶了一絲嘲諷。
不是吧……
她剛說這丫的就都知道了?
信息倒是夠全面的啊。
「我只是懶得上山了。」
沈枝鳶早就想好了解釋,她走上前了幾步,站在台階上與他平視。
聽聞這話,司諭像是被氣笑了一半發出了輕嗤聲。
「我說的是這個?」
司諭笑了笑,那眸子緊緊的盯着她,往內里看,倒是像添了一層薄霧。
「沈枝鳶,你可真是勇士。」
他又意味不明的說了句,隨後冷笑一聲,走出了她的視線範圍。
遙遙傳來的,還有他的不屑。
司諭一直都派人在暗中瞧着沈枝鳶,雖靠她的關係纏上了那根南宮彥的線,至此步步為營。
今日待她從茶樓出來,這一舉一動就都被暗衛傳到了她的耳朵。
他知她心急,但也不是這麼個心急法。
這一舉動,是直直的危險最大化,雖說利益關係能更大一些,但是這危險也會更大。
真有種。
司諭揉了揉太陽穴,神色也染上了一絲疲憊。
「主上……」
楚一站在一旁,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司諭抬眼望了他一眼,神色冷淡,透露着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
那輕佻也被他有所收斂。
司諭:「說。」
「您不是說讓沈小姐成長嗎。」
他斂下眸子,小心翼翼的問出了這一句。
「剛學會走就開始跑,這叫魯莽。」
他應答道,像是氣的不輕。
楚一又說:「大人,明日是上巳節。」
「怎麼,你有喜歡的女子了?」
司諭用手背扣了扣桌子,那雙多情眼瞧着坐下的暗衛。
這一眼,倒是將下方的人看的直直的着急。
「楚一沒有。」
說完這句,楚一又在內心暗暗的補充道。
我沒有,你有啊!!
似乎是看出了楚一的心思,司諭忽的笑了起來,嘴唇輕輕掀動,瞧着楚一干著急的樣子,內里倒是劃過一絲趣味。
上巳節,男女相約踏青,以芍藥定情。
*
沈枝鳶沒在門口逗留許久,找好了院子便早早地睡下。
待第二日起來之時,那昨日的故事已經被傳的人盡皆知。
元民清這辦事速度倒是挺快的。
沈枝鳶吃着早膳,瞧着悠哉坐在她對面的人,有些不明所以。
這男人自打早上便坐在院子,給她備好了早飯。屬實是奇怪的很。
「騎馬嗎?」
他不經意的問道,怕她拒絕,他又接着睡了句:「我說過,要教你騎馬。」
「沒事吧?你早上就為了和我說這事?」
沈枝鳶一邊喝着粥,一邊皺着眉看着面前的司諭。
大難當前,如今是不是有些過於悠哉了?
他道:「將軍府小姐不會騎馬,說出去倒是也不怕他人笑話。」
少年嘴角帶着一抹嘲意,手上拿着一盞青花瓷的杯具把玩。
這話說出口的同時,沈枝鳶的眉毛狠狠皺了皺。
「學。」
她道。
二人來到馬場之時,楚一已經牽着匹馬在那兒等待。
一匹馬毛色光亮,高大威猛,瞧人時是說不出的傲氣,黑色的毛髮倒是讓它神采奕奕。
「這是誰的馬?」
沈枝鳶指着那馬問。
只是教她騎馬,就下這麼大的血本?雖說她不精湛,但依舊瞧得出這馬的好壞。
司諭呵笑一聲,那大氅被他放置在了他人手上。
「做夢呢?這是我的馬。」
她就知道!就司諭這摳搜勁兒怎會給她這般好的馬。
下一秒,就見司諭又說道:「楚一,把她的馬牽來。」
楚一領命,不過一會兒就牽着一匹白色的小母馬走了出來。
這馬站在那黑馬面前就像是小弟大哥一般。
雖養的胖,可着實小了。
「給我的?」
沈枝鳶也沒嫌棄,倒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眼內有着說不出的喜悅。
司諭旨見此,笑着說:「嗯,它叫芍藥,性情溫和。」
「芍藥?」女孩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好名字。」
她跑上前,想伸手摸摸那馬,卻又在半途中收回,轉過身看着司諭。
「摸吧。」
司諭被她這樣子給逗的有些發笑。
沈枝鳶知道騎馬難,雖是小馬,但依舊有些犯怵,除了上次那一次外,她還真沒試過如何騎馬。
從馬背摔倒這沙石地上,着實是太疼了些。
於是,她便輕輕柔柔的摸了摸那馬毛,附在它耳邊,自言自語的說道:「你等會跑慢些,我們慢慢來,友好相處。」
「你待我好,我也會待你好的。」
女孩拍了拍那馬毛,眼睛亮晶晶的。
「還知道和馬交流感情?」
司諭笑着調侃了句,上前摸摸那黑馬,一個翻身便坐在了馬背上。
動作利落瀟洒,眼神睥睨,手上的扳指扣着馬繩。
看起來輕鬆極了。但沈枝鳶知道,這上馬便是第一個難點。
「看清楚了嗎?」
司諭見她沒說話,便問道。
沈枝鳶誠實的搖搖腦袋,彷彿此刻在他的眼裏,不是其它,而是一位老師。
還怪誠實的。
「沒關係,你先和它交流交流感情便好,這樣往日學的時候,會順暢一點。」
說完,他便「駕」了一聲,塵土飛揚,像是再給她耍技巧。
不過這馬飛奔起來的時候,帥氣是帥氣,但着實動靜太過於大了。
沈枝鳶生氣的抹了一把臉,又撣了撣那白色小馬毛上的灰,這才朝那飛馳的人喊道:「你是不是有病!這灰都撲我臉上了!」
那人聽聞,又將馬騎回到了她的身邊,也沒回答這話,反倒是笑着問:「要不要上來一起?」
他將手伸下,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忽的拽住她的胳膊,往上一拉。
「可要抱緊了。」
他低眸看了看懷中的女子,離了這馬場,飛馳而去。
他騎得速度飛快,沈枝鳶看他時竟然還能從中看到一絲興奮。
一路上,這景色倒是變換,微微睜眼,還能瞧見路旁踏青的少男少女。
到達目的地時,面前已變成了亂葬崗,一座座墓碑展現在二人的眼中,鳳檸早已經坐在那兒,給墓碑前的杯子倒上了滿滿一壺酒。
「你那侍衛呢?」
鳳檸問了句。
沈枝鳶抿了抿唇,她早上是被司諭硬生生的劫去馬場,沒來得及通知銀釧。
所以,他當然還在府內。
司諭瞧了一眼身邊的人,怕她擔心,答:「我已經讓楚二去說了。」
沈枝鳶看了眼鳳檸,又瞧了眼司諭,皆沒有答話。
太陽熱烈,直直的照在了那些墓碑之上,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那太陽照射的地方剛剛好是那碑的範圍。
風一吹時,那森林發出了陣陣哭聲,搖曳不止。
鳳檸低眸,跪在地上,朝那幾個墓碑重重的一扣,緊接着,又拿起了酒,撒在了那上面。
瞬間,灰白色濕透,帶着一股酒香在四周飄逸起來。
沈枝鳶好像明白了什麼……
還沒等司諭說話,她便朝一旁走去,摘下了那些小野花,隨後一隻一隻的擺放在那碑面前。
「今日來的太急了,只能送你們一些花了。」
她面色嚴肅,將手上的花都送完之後,又跪在那兒擺了擺。
不知怎的,她的腦袋裏又想起了那悲涼的一句話——
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紅唇萬人嘗。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這風再次吹起,才從地上站了起來。
微微顫步,過了好一會兒,才穩住了自身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