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第 14 章 第 14 章

嗯?什麼嗯?誰嗯了?

安問輕推任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狗屁。”

“你不知道你剛剛‘嗯"了一聲么?”任延轉回目光,看進安問眼底,聲音和眼神都微微晦沉:“……挺好聽的。”

“神經!”安問瞬間翻臉,冷冷地打着手語問他:“調侃一個不會說話的人,好玩嗎?”

不等任延有所反應,他扭頭就走。

他哪有發出什麼聲音?他沒有聲音。別的啞巴還會咿咿呀呀,只有他,什麼聲音也沒有。

晚自習鈴聲還未打響,但教室里已經自覺坐滿了人,和AB班對比慘烈,AB班一片悄寂,鑼鼓喧天,老邢背着手經過:“吵,隔着走廊就聽你們班吵!我從高一就聽見誰嗓門大——林鬆鬆!聲音大是吧,明天跑□□來領隊,我給你備個大喇叭。”

全班鬨笑,林鬆鬆漲紅了臉:“老師,這還沒打鈴呢……”

說時遲那時快,第一節鈴聲追着他的話聲兒就響了起來,以鐵的事實證明他所言非虛,老邢本來臉上就掛不住,餘光一瞥就逮到姍姍來遲的兩個人,二話不說開口便罵:“上學第一天就遲到!成什麼紀律了?”臉色一板:“明天跟林鬆鬆一起領操!”

任延:“……”

這什麼無妄之災。

安問是好學生,老邢對好學生向來明目張胆地雙標,緩聲:“你不用,剛來第一天,下不為例。”

殺雞儆猴了一頓,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揚長而去。

省實的晚自習一共三節半,前三節從七點開始上到九點三,走讀生回家,住校生則上完這之後的半節,直到十點。安問有溝通障礙,安遠成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學校里住着,便沒有為他申請寢室,而是讓管家鄭伯每天親自接送。

夏天的夜晚九點半正是涼快的時候,鈴聲一響,卓望道就抱着書包沖了過來:“延!走啊吃宵夜!”

卓望道是個邋遢鬼,書包里鼓鼓囊囊的塞滿了卷子和錯題本,跟他比起來,任延兩手空空,像是來省實體驗一日游的。

走讀生多,嬉鬧着呼朋引伴的,一時之間吵得耳朵疼,卓望道掐住大嗓門兒衝到任延課桌邊,眼睛卻關心安問:“小問號,你手好點了嗎?有沒有上藥啊?”

任延按開他腦袋,將他的視線從安問臉上強行移開:“有你什麼事。”

安問將英語課本和練習冊一本一本裝進書包,聽着卓望道跟任延抗議:“我關心下問問怎麼了?校醫院還是我陪他去的呢,怎麼著也是過命的交情了。”

任延拎起書包,高冷地哼一聲,埋汰他:“你命可真便宜。”

“你吃醋是不是啊。”卓望道敏銳無比,鼻翼扇動一副聞到醋味兒的模樣:“太酸了這,能蘸餃子。”

安問抬眸瞥了任延一眼,任延不自在,喉結滾動,用冷笑搪塞。

“真沒必要吃醋,”卓望道懇切地說,握起他的手:“延,你放寬心,我心裏有你,你還是我獨一無二的鐵瓷。”

任延忍住扇他的衝動,將書包懶散地單肩一挎,簡潔地說:“滾。”

安問還在整理筆袋,見任延和卓望道一前一後出教室門了,動作也更慢了一拍下來。

“任延怎麼不等你啊?”嚴師雨咬着棒棒糖。

安問:“不熟。”

轉眼間教室空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通往校門口的喧鬧聲,聽着很遠,像浮在空中。

教室門被敲響的聲音在這樣的靜里顯得十分鮮明。

安問下意識地抬眸。

“怎麼這麼慢。”走廊燈暖黃,已經走掉的人去而復返,斜倚着門框,隨手敲了敲門,不像催人,倒像是專門來接安問放學的。

他腿長手長,站姿總是漫不經心地,但肩膀永遠平直,隨便一靠就能起范兒。嚴師雨下午還在為安問小鹿亂撞,這會兒又覺得非任延不可了,捧着臉小聲嚶嚶嚶:“我也好想跟任延一起放學啊。”

安問抬眸再度瞥一眼任延。他有什麼好的啊,不就是高一點腿長一點肌肉漂亮一點鼻子高一點眉骨深一點嗎?他生物都不及格呢。

任延歪了下下巴,環起胸,好整以暇的慵懶語氣:“兩秒。”

切。安問背上書包,不情不願地在兩秒的時間內走到了他身邊。

卓望道家住得遠,在學校附近的居民樓里租了個單間,家裏安排了一遠方親戚給他燒飯陪讀,如此一來也不必受寢室熄燈時間束縛了,愛學到幾點學到幾點。

“去我那兒吃個宵夜么?”卓望道盛情邀請。

他那遠方阿姨從東北遠道而來,做餃子很地道,但也只有做餃子和燉菜地道,別的都還在摸索。任延上學年期末考時就泡卓望道那兒,快吃吐,現在聽到餃子就想跑。

“免了。”

“你不會要這麼早回去吧?”卓望道保持懷疑。

“打會兒籃球。”

“學渣。”

明明是三人并行,卻光聽到兩個人的聲音了,安問安安靜靜地隨行,雖然走在兩人正中間,但像個透明的。

“你直接回去?”任延碰了碰安問的手背,覺得自己有點神經,剋制住了想牽住他的衝動。

是慣性,沒錯,因為小時候安問總吵着要他牽,走哪兒、幹什麼都得牽,肉乎乎的小手將任延的一根食指攥得死緊,攥到掌心出汗也不鬆手。

任延:“你鬆開。”

安問:“我不要。”

任延:“我不跑。”

安問大約知道大孩子們並不樂意帶着他,那些人還會嘲笑任延每次出來都帶着個小不點拖油瓶。開什麼玩笑,四歲的怎麼能跟六七歲的一起玩呢?這是兩個世界!

安問覺得一鬆手任延就會跑。

任延只能拿實話哄人,小小年紀說話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沉穩:“鬆開,換我牽你。”

安家的車應該已經在校門口等着了,安問點點頭,算是回答了任延,接着便將手不動聲色地往身後掩了掩。

但他的小動作瞞不了任延。

任延很乾脆地走開了一步,跟他隔出距離。

“你每天就這麼上下學啊?思源路開車過來得分鐘吧。”卓望道震撼,“為什麼不去天翼?天翼的校董不就住你們那山頂嗎?打個照顧的事情,學校又近又好,而且聽說課外活動巨好玩。”

安問沉默住。

安遠成最開始確實是這麼打算的,但安問說,他想去任延哥哥在的學校。任延家離省實多近啊,安問完全沒想到通勤這一遭,現在好了,哥哥塌房了,學校也改不了了。

他他媽的真是個冤大頭!

這樣的理由難以啟齒,安問垂下眼眸,卓望道活該是學霸,擅長無師自通:“我知道了,省實有你喜歡的人——啊!□□揍我幹嘛!”他抱頭,眼淚汪汪地瞪着任延。

任延手還半揚着,只要卓望道再狗屁一個字,還能再挨一下。

“別往心裏去,”任延清了清嗓子,“他隨口……”他不自然的安慰只說了一半便停了,因為發現安問根本沒在聽。

校門口的停車場,安家的邁巴赫很好辨認,只是車門邊站的不是鄭伯,而是安養真。安問眼睛一亮,沒跟任延打招呼,便頭也不回地跑向安養真。

兄弟兩是有相像之處的,但安養真更高,且畢竟已二十八了,氣質溫潤儒雅,很給人安全感。安問是跑着撞到他懷裏的,安養真被他撞得悶哼了一下,臉上笑意止不住:“這麼高興?”

安問半推着催他開門,遠遠地看去,除了兄友弟恭外,更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是安問對安養真的依賴和親密。

“怎麼不走了?”卓望道不明所以地問。

身邊的任延莫名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看着遠處車邊的互動,安養真對兩人揮了下手,算是打過了招呼,但安問沒回頭,已經坐進車裏邊兒了。

“你跟你的舒適圈任延哥哥吵架了?”安養真敏銳得很,“怎麼連拜拜都不說?”

安問抿起一側唇,很快地打着手語:“不知道,想跟他待着,又不想跟他待着,有時候覺得他很好,有時候又想跟他絕交。”

邁巴赫啟動,在夜幕中緩緩駛離。

“問問跟他哥關係蠻好的么,”卓望道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倆小時候連面都沒見過呢,果然親兄弟就是不一樣。”

任延冷笑。小時候見過面又怎麼樣?還抱過牽過保護過,不是照樣說翻臉就翻臉?

心情不爽,在山坡上的小球場一口氣打到了快十一點才回去。崔榕也剛下班,在廚房裏蒸蝦餃當宵夜,聽到任延回來的動靜,揚聲叫他:“延延!過來一下,有事商量。”

任延把籃球一扔,將浸透了汗的校服兜頭脫下,腰腹的肌肉隨着躬身的動作而賁張。

“說。”他隨意地應了一聲,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簡潔,一邊拿起手機看微信里的未讀信息。

沒有安問。

小問號的聊天記錄還停在早上兩人見面時,這之後就是天崩地裂關係直轉而下直奔着老死不相往來去了。

任延習慣性地往上翻了翻,安問每天十一點跟他說晚安,很準時。行為學上說養成一個習慣只需要二十一天,任延發現自己的習慣養成得有點快。

“今天吃完飯,安遠成跟我們商量了一件事。”崔榕瞥了他一眼。

她已經打了一晚上腹稿了,現在慢悠悠地按擬好的策略說著開場白。

任延一聽就知道有關安問,挑了挑眉,抬手搭着冰箱門,等着崔榕的下文。

“他們家不是住的離學校很遠嗎,問問每天上下學要四十分鐘,你想啊,七點二早讀,他吃吃早飯洗洗漱漱,路上再不小心堵個車,不多就起床?比住校還辛苦。”

任延恢復到面無表情:“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安遠成拜託你——”崔榕戰術性地停頓。

任延的心跟着懸了一懸。

“跟安問一起住校。“

任延:“想都別想。”

“怎麼了嘛。”崔榕對他的拒絕毫不意外,甚至不慌不忙地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意代表着她對親兒子的了如指掌:“過慣了自由的生活,受不了拘束啊?”

任延打開冰箱,起開一聽啤酒,在氣泡聲中反問:“你說呢。”

他確實從未過過集體生活,最接近的恐怕就是每年的這個那個夏令營研學營集訓營了,但長時間住校——恐怕能要了他的命。

而且安問並不喜歡他,最起碼——連句拜拜都懶得說,他又憑什麼要去熱臉貼冷屁股?把自己的小金庫跟他受沒受傷捆綁在一起就已經夠離譜了!

任延仰脖灌下了半聽,在起泡滋滋的尾聲中,他冷靜地說:“安問沒你們想的那麼接納我,別光問我,去問問安問。”他勾起唇笑地壞且冷淡:“信不信他拒絕得比我還快。”

“ell……”崔榕關了燃氣灶,聳了聳肩:“我不管他,我只負責你。”

任延轉身就走:“nope。”

崔榕揭開蒸鍋蓋子,從裏面一顆一顆夾出蝦餃,邊說:“那既然不肯住校……”

朦朦朧朧的,任延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就讓問問暫時住我們家裏來好了。”

任延:“………………”

“這個總可以吧?”崔榕吹了吹嘴邊燙着蒸汽的食物,氣定神閑的狀態怎麼看怎麼早有預謀。

任延算是明白了,雖然語文課沒學好,但他也大概記得魯迅先生曾經說過,中國人是善於折中的……屋子……掀屋頂……開窗……記不清了——總而言之,又被崔榕給下套了!

“讓、他、自、己、租、房、子。”任延面色不虞。

“那怎麼行呢?問問本來就剛從福利院回來,再讓他單獨出去租房子住,哪怕派再多的保姆,他心裏也會難受的啊——Jesus你幹什麼!”崔榕嚇得筷子都掉了,手被任延攥着,一雙眼睛眼瞼壓得很低,盯視得又緊又沉。

“你說誰從福利院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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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竹馬成了我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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