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6回 無路（三）
吳甜只比他們走了兩天多，終究要途中休息。二人一路狂奔一日一夜，按理也追得上。
這日終於到了惲州附近，忽聽到有人喝道：“王爺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正是竹櫻的聲音。
二人相視一眼，順着聲音來到道路一邊，在一個巨石前看到了眾人。葉乘風、竹櫻、宣作冰、石不逾、姚瑤都在。
李清影急忙趕上道：“住手！”眾人看是他，紛紛面露喜色，竹櫻道：“姐夫！你怎麼在這兒？”
秋如蘭從眾人旁邊穿過，上前來看吳甜，卻見她全身是傷，臉上也被劃了兩刀。花容月貌算是徹底毀了，心痛不已。
竹櫻看到秋如蘭，又是一驚道：“秋如蘭！你莫不是來送死？”秋如蘭道：“竹櫻！今日我與你不死不休！”說著銅環從雙臂射出，沖向竹櫻。
竹櫻正要拔劍。李清影右手一按，將劍按回去，左手在兩條銅環上一抹，銅環又原路返回秋如蘭雙臂。大聲道：“都住手！我們上了奸人的當，就不要在這兒這兒自相殘殺了！”
秋如蘭冷冷地道：“李清影，你答應我的還算話吧。”李清影道：“自然算的。”秋如蘭道：“那你們就快點從山東滾蛋！”此言一出，眾人都是大怒，石不逾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讓我們滾出山東？”
秋如蘭指着李清影道：“他答應我的。”眾人紛紛看向李清影，李清影道：“我已經答應了。”眾人都面露詫異。
竹櫻道：“既然姐夫答應了，我自然不反對。”葉乘風對於泰山並沒什麼很強烈的感觸，反而覺得江南藝韻才是好地方。宣作冰現在只聽兩個人的話，一個是李清影的，一個是如意的。當然如意也只聽三個人的話，李清影、公孫玉和竹櫻。姚瑤無所謂，只是不喜歡秋如蘭手段狠辣。公孫玉和竹櫻出手也不輕，但心中還存正邪之分，這才願意跟從。
石不逾道：“王爺！我們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盤，因為你一句話就不要了？”李清影道：“我答應他終我一生，決不允許我的人踏入山東。”石不逾還想說些什麼，但看竹櫻等人的表情，顯然是為李清影馬首是瞻，只好閉口不言，心中卻是不滿。
李清影道：“我現在還得上山。把我兒子接下來。”秋如蘭道：“隨你，順便把你們的瓶瓶罐罐也都拿走。”李清影道：“我會走的乾乾淨淨。絕不回來！”說完，翻身上馬，帶着眾人道：“快！快返回泰山！”
眾人面面相覷，竹櫻問道：“姐夫，怎麼了？”李清影道：“來不及細說，快！路上邊走邊說。”
眾人快速上馬，直奔泰山而來。李清影將自己的推斷說了。眾人均是大驚，尤其是宣作冰，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泰山。
竹櫻道：“知道思隱在泰山的，只有我們幾個人，加上藝韻的幾個人。這麼說來，我們中間有內奸！”李清影道：“就在我們幾個中間。藝韻距離京城太原，時間太短，無法把消息傳遞給李芊兒。”
宣作冰道：“到底是誰？我把他碎屍萬段！”李清影道：“我不知道。為今之計，當快速返回泰山。”眾人齊聲道：“是！”
一行人馬不停蹄，直奔泰山。到了山腳，又奔行一段，山路崎嶇，已經不能騎馬，眾人下馬用請攻上山。奔行半日，終於在晚間時分，來到傲徠峰。
卻見周圍一片安靜，只聽到如意凄厲的哭聲。
宣作冰一馬當先，衝到二人住所。其他人也跟進去，卻見如意坐在地上，
抱着孩子宣揚嚎啕大圖。宣作冰心下一沉，卻見孩子轉過身，掙脫如意的懷抱，衝到宣作冰懷中叫道：“爸爸。”宣作冰懸着的心終於放下，忍不住熱淚盈眶，抱起宣揚喃喃道：“孩子別怕，爸爸會保護你們的。”
竹櫻蹲下身子，抱着如意道：“如意，怎麼了？”如意抬頭看看眾人，終於看到了李清影，爬到在地道：“王爺！你殺了我吧！我帶着兩個孩子在山裏玩，一回頭，思隱就不見了。我在附近都找了，還是沒找到。肯定是……肯定是掉下山崖了。”說著又是大哭。
李清影也矮下身子道：“如意，你先別哭。你帶孩子在哪裏玩？”如意抽抽噎噎地道：“就……就在我們一般……一般上來的平台那邊。”李清影道：“那裏地勢平緩，就算摔下去，也不會直接掉下去，孩子是會發出聲音的。你有聽到孩子的叫聲嗎？”如意漸漸冷靜一點，道：“沒……沒有……”
李清影道：“如意！你放寬心，孩子不是你沒看好，是有人故意偷走了孩子。”如意道：“誰……誰……誰這麼壞！”
李清影緩緩起身，走出屋子。宣作冰一面哄孩子，一面安慰妻子。
竹櫻道：“姐夫！是我們無能，又上了李芊兒的當。”李清影道：“這事兒不怪你們。她消失了兩年多，誰也沒想到她會這個時候出手。”竹櫻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李清影道：“她抱走了思隱，而沒有現場殺了他。說明思隱現在還很安全。”竹櫻點點頭道：“她抱着孩子十分顯眼，而且走不遠，我們四下去尋，說不定能找到她。”李清影道：“不！我知道她在哪兒。”竹櫻道：“哪兒？”
李清影道：“後山密道。”竹櫻道：“後山密道？”隨即道：“沒錯！內奸自然把那裏告訴了她！我們現在就去！”
眾人恍然大悟，快步走出屋子，沿着山路來到了後山，順着彎曲小徑走下去，穿過瀑布，進入了密道。
此時天色昏暗，密道內更是伸手不見五指。竹櫻正要下令點燃火把。李清影道：“不必了。我不想見她。”讓眾人在身後戒備，然後大步上前，道：“李芊兒，你就在我前方一丈右手邊的石凳之上。我答應過陳煥放你一次，現在你可以走了。”
李芊兒道：“表哥，真的有把握能擊敗我？”李清影道：“我最難的是找到你，不是擊敗你，甚至是打死你。”說著黑暗中身子向前一探，李芊兒剛剛感覺勁風在身前掃過，一隻冰冷的手已經抓住自己的喉嚨。
李芊兒道：“表哥，你真的要殺了我嗎？”李清影道：“如果兩年前我早半天想到是你，也就不會拖到現在了。”李芊兒嘆口氣道：“如果你沒有答應陳煥，你現在就要殺了我是嗎？”李清影點點頭道：“是。”
李芊兒道：“好吧。看來你真的恨我入骨了。把手鬆開，我現在就走。”李清影將手鬆開，李芊兒整整衣服，大步走到洞前。竹櫻急忙道：“姐夫，孩子！”
李芊兒冷笑道：“表哥是最了解我的人，知道在下次找到我之前，我不會對孩子怎麼樣的。”竹櫻道：“他歷經一年多，輾轉萬里去救你，最後卻落得如此結果。”李芊兒道：“他並沒有覺得不值得，你們又何必多言？”隨即道：“表哥，你有十五年的時間來救思隱。如果你到時候還找不到我，我就嫁給他，給你生個孫子。”
眾人聽得渾身汗毛倒豎。
李清影道：“放心，我以前確實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你也總能料到我的套路。我花了兩年的時間琢磨你的計策，我已經熟知了你的套路。不出半年，我一定會救出我兒子。”
李芊兒道：“如果超過半年呢？”李清影道：“如果超過半年，我就拋棄一切，和你成親。”李芊兒道：“好！如果你半年之內找到我，我就立刻自盡，把欠你的都還你，這輩子再也不打擾你。”說著頭也不回的離開山洞。
看李芊兒離開，竹櫻道：“姐夫，你答應過姐姐……”李清影道：“我答應她是因為我有必然的決心一定能找到她。”竹櫻道：“真的？”隨即道：“要不讓乘風跟着她。她武功再高，輕功總不是乘風的對手。”李清影道：“不必。先隨着他去吧，我要立刻返回京城。”
竹櫻道：“我們也聽說太平公主要謀害皇上之意。”李清影道：“那不是衝著太平公主來的，而是衝著我來的。我這次本來就是調查此事的，卻因為李芊兒橫生枝節。”
竹櫻道：“正好你答應了秋如蘭，不如我們一同去京城。”李清影道：“這樣，‘冰神’和如意、姚瑤、方模帶着孩子先去藝韻。那裏有福祿壽、單飛、銀魚接應，還有百花門為外援，孩子安全的很。竹櫻妹妹、‘風神’、不逾和我前往京城，這裏留給秋如蘭。”
竹櫻道：“也好！”方模忽然道：“王爺，我和你們去京城吧。”
那日在湖州，李清影已經知道他對平楠的感情，此次去藝韻，一定會遇到百花門之人，不免遇到已經出家為尼的平楠，徒增傷感，不如一同前往京城，從此不見。竹櫻道：“也好！那就我、乘風、不逾、方模和王爺一同前往京城。”
連日奔波，眾人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番。第二天出發來到山腳，正遇到葉振風和刀九。葉氏兄弟自徐州之後第一次見面，不由得熱淚盈眶。刀九與眾人相見，也眼淚縱橫。
李清影與姚瑤、竹櫻、石不逾來到另一邊，等他們敘舊。
竹櫻道：“我如果有個親姐妹該多好？”李清影道：“玉兒不好嗎？”竹櫻道：“應該還是不一樣吧。”李清影道：“親姐妹也好，異性姐妹也好，感情才是最重要的。按理來說，我和李芊兒也算是表兄妹，如今卻走到這份田地。”
竹櫻道：“你和那個李隆基關係很好啊。”提起李隆基，李清影眉頭微微一皺。竹櫻道：“怎麼了？”李清影道：“他是個厲害的政治家，政治家是沒有情感的。”竹櫻道：“就像武則天？”李清影不置可否。竹櫻看他神色凝重，也不再言語。
不多時，幾人走來。
葉振風道：“王爺，這次洛陽之行，還是太危險了。”李清影道：“不要緊。我知道秋如蘭不會殺我的。楊金勾如何了？”葉振風道：“他在洛陽呆了一夜，第二天就向北而去了。”姚瑤道：“向北？去哪裏？”葉振風道：“不知道！當時我們遠遠跟着王爺的馬車，沒有跟隨。”
李清影道：“先不管他了。如今我們人多勢眾，但不免目標過於廣大。我決議分為三隊，第一隊，竹櫻妹妹和‘風神’率先前往京城，快馬加鞭，將京城之事往返告知。第二隊由‘影神’帶隊，帶着方模、不逾，利用身份之便，掩護方模、不逾潛入京城。第三隊我和‘殺神’最後前來。”眾人齊聲道：“是！”
眾人騎馬各自離開，只留下李清影和刀九。
刀九這才道：“李芊兒連夜下山，天明時分才到山腳。現在還在山下客棧休息，沒有看到小王爺。”李清影道：“好！你繼續暗中跟隨，寧可跟丟也不可讓她察覺。”
刀九道：“是！”身子一晃，已經消失不見。
李清影獨自撥馬緩緩向西，走到一片小樹林，聽得周圍有窸窣之聲，立馬停下道：“出來吧。”
卻見秋如蘭和李曼緩緩從樹林背後走出道：“你不怕我們再用蛛網網你，這麼膽大就進來了。”李清影道：“我們已經退出泰山了，你的眼線應該也看到了。現在你可以接管整個山東了。”
秋如蘭道：“我已經派人去接手了，整個山東現在就剩一個沈洋了。他蓬萊派獨木難支，我也懶得收拾。”李清影道：“你接管了整個山東，應該十分繁忙，來這裏做什麼？”秋如蘭道：“報仇啊。”
李清影道：“吳甜毀容之仇？”秋如蘭道：“這倒不是。若我們強攻泰山，那就不是毀容了，甚至可能喪命。幸虧你提醒得及時，不然她就真的死了。”
李清影道：“那你報什麼仇？”秋如蘭道：“被騙之仇。”李清影道：“被騙就被騙吧，你也沒什麼損失。”秋如蘭道：“怎麼能說沒損失呢？甜甜可是被毀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