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6回 無路（二）
眾人看楊金勾離開，青蛇使者道：“島主，我們現在即刻返回瑤光島？”秋如蘭道：“朝廷的事情我們管不着，我們只要稱霸山東。”
李清影道：“我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秋如蘭笑道：“這是你自己說的，不是我求你的。”李清影道：“這是自然。”秋如蘭道：“你說吧。”
李清影道：“我不知道告訴你們在這兒的人是誰。想來你們也不會告訴我。所以在我看來至少又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他是‘雌雄雙煞’的內奸，故意把你們調走，然後圍攻瑤光島。第二種情況是他只是單純和我有仇，讓你們來抓我。這樣的話‘雌雄雙煞’便不會下山。所以以我之見，不如先派個人快速返回山東，看‘雌雄雙煞’最近是否有下山，再做決斷。”
秋如蘭點點頭道：“這個考慮很周全。”對青蛇使者和吳甜道：“你們以為呢？”青蛇使者素無計謀，道：“好。”吳甜想了想道：“這樣的計劃最穩妥。而且也可以查一下，他們圍攻瑤光島后是否於途設下埋伏。免得我們回援時中了敵人的奸計。”
秋如蘭道：“好，如此甜甜先去調查。曼姐和我一起押着他。”二人齊聲道：“是！”
吳甜飛身離去。秋如蘭和青蛇使者又檢查了李清影身上的網，確定打了死結，讓屬下之人將他抬起來，從旁邊的高牆跳出，塞到一輛馬車中。
李清影雖然身子東倒西歪的，但連日奔波十分睏倦，也不管舒不舒服，先睡了。
一行人等待天亮開城門，駕着馬車離開洛陽，一路向東而來。於途之中，越想越覺得李清影說的有理，不由的加快了馬車的速度。
第二天一早，眾人在官道旁的林邊休息，李清影被綁的絲毫不能動然，青蛇使者來喂他用餐。李清影忽然想起當年和丹心師太的情形，問道：“秋島主教你曼姐，你姓什麼？”青蛇使者道：“姓李。”李清影道：“國姓啊。”李曼冷笑道：“天下姓李者多矣，並非都是李姓皇族。”
李清影道：“這倒是。我這個李也是假的。我現在都不知道我爹叫什麼，我也不知道我本來姓什麼。”李曼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從小大家都告訴我姓李，我就姓李了。”
李清影道：“那我們還是同病相憐。”李曼輕嘆一口氣，不說話。
李清影道：“放心，我答應了秋島主要完成她一件事情，我說話算話。不會食言的。”李曼道：“我知道她想提什麼。但現在島上的事情最要緊，她不提而已。”李清影道：“提什麼？”李曼道：“如果島上沒有出事，她就會提。如果島上出事了，必然是讓你幫她消滅‘雌雄雙煞’。”
李清影道：“這個我可以想到。我想不到的是島上沒出事會怎樣？”李曼道：“這個我不能說。”嘆口氣道：“你遲早會知道的，也不急於一時。”李清影道：“好吧。如果我答應你一件事情，你會提什麼？”
李曼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猝然一聽，竟有些不知所措。過了許久才道：“我不知道。”
李清影道：“這就是人和人的關係，你是她的下屬，我是你們的階下囚。所以我和你沒有關係。當然你也很有可能恨我，畢竟當年和玉兒一戰，我幫她贏了你。”
李曼道：“當時我很生氣，但之後就沒有了。畢竟江湖上行走，輸贏本是難免之事。不過我作為瑤光島之人，必須執行島主的命令。”李清影道：“你是個很好的下屬。
任何上司都喜歡。”李曼默然無語。
用過餐，一行人繼續東去。秋如蘭把李曼支走，走來道：“你和曼姐說了什麼？”李清影道：“我問了她的名字。”秋如蘭道：“還有呢？”李清影道：“其他沒有說。”秋如蘭道：“那你們還說了那麼久。”
李清影道：“你在監視我還是監視她？”秋如蘭道：“我聽說你的嘴十分厲害，讓百花門的出家人都還俗了。我可不能讓我的下屬被你說的把你放走。”李清影道：“你覺得我會言而無信？”秋如蘭道：“你這麼大的人物，自然不會。不過你若走了，我真正需要你的時候找不到可就不好了。”李清影道：“如果我和‘雌雄雙煞’沒關係，你又一直不提你的要求，我豈不是一輩子都不能走了？”
秋如蘭想了一下道：“好像是這樣。”李清影忙道：“這怎麼成？你快點提要求，我馬上給你辦完。”秋如蘭道：“你這麼討厭我？”李清影道：“討厭倒沒有。而且你愛憎分明，比起江湖上不少人，我很願意和你做朋友。”
秋如蘭道：“可惜你的夫人不喜歡我。”李清影道：“女人永遠不會喜歡另一個女人的。”秋如蘭道：“不會啊，我的這幾個屬下我就很喜歡。”李清影道：“這個關係不一樣，你若做我的手下。玉兒也會很喜歡的。”
秋如蘭道：“我要是一個人的話，說不定我會願意。但我屬下又這麼多人，還是算了吧。”李清影道：“玉兒說過，你不會屈居人下的。”秋如蘭道：“她倒是很了解我。”
李清影道：“我殺了詹余，你和你的屬下為什麼不恨我？”秋如蘭道：“你這麼了解我會想不到？”李清影道：“我不了解，玉兒了解。”秋如蘭道：“江湖中人每天面對的就是打打殺殺。因此而死，有什麼好報仇的。”
李清影道：“江湖上如果沒有因此的報復，江湖上的鬥毆可以減少九成。”秋如蘭道：“這個不是我考慮的。在我看來江湖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場所，技不如人就做好挨打的準備。”李清影道：“我以前也是這麼以為的。”秋如蘭道：“現在呢？”
李清影道：“江湖本質上還是個名利場，少林寺作為江湖的泰山北斗，不只是武功厲害，也因其不恃強凌弱。江湖中人都服。”秋如蘭道：“只有強者才有這樣的資格。如果他武功不是最厲害的，就算他再如何慈悲為懷，江湖中人也不買他的賬。”李清影點點頭道：“這倒也是。”
秋如蘭道：“現在我抓了你堂堂王爺，像粽子一樣綁在一起，你恨我嗎？”李清影搖搖頭道：“我現在只恨一個人。其他人都不恨。”秋如蘭道：“殺了王妃和你孩子的人？”李清影點點頭道：“是。”
秋如蘭道：“你知道她是誰？”李清影道：“知道。”秋如蘭道：“那為什麼不殺了她？”李清影道：“我找不到她。”秋如蘭道：“所以你隱居兩年也是想看看她的反應。”李清影道：“沒錯！我越是找她，她藏得越深。只有我先退出，看看她如何反應。”秋如蘭道：“結果呢？”李清影道：“她也消失了兩年。”秋如蘭道：“她也真厲害，能讓你束手無策，我倒想認識認識她。”
李清影道：“其實我剛開始只是懷疑她，沒有確鑿的證據。她兩年不出現，那她要不死於非命，要不就是兇手。”秋如蘭道：“這麼說應該沒錯。可以告訴我她的名字嗎？或許我可以幫你找找。”
李清影道：“李芊兒。”秋如蘭愣一下道：“李芊兒？很耳熟，是江湖中人嗎？”李清影道：“我從西域到江南要救的人。”秋如蘭恍然大悟道：“哦，想起來了。這麼說來她確實消失了兩年了。難怪我想不起來。”
李清影道：“她一個小姑娘，哪來的武功殺入王府？”李清影道：“陳煥愛她愛的要死，教給她不少功夫。”秋如蘭道：“聽說我好朋友的武功也是你教的。”李清影點點頭道：“沒錯。”秋如蘭道：“你說我能不能找到像你這麼好的人。”
李清影微微一笑道：“想聽好聽的，還是真話？”秋如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為什麼？”李清影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你會找到對你好的人，但不會找到像我這麼好的人。”秋如蘭咯咯直笑道：“你說的很有趣。”
李清影微微一笑。
秋如蘭道：“你知道李芊兒的下落？”李清影道：“她改名為慕青杉，做了陰陽教的教主。”秋如蘭眉頭一皺道：“她是慕青杉？”李清影點點頭道：“沒錯。你沒發現陰陽教覆滅之後，慕青杉也不見了嗎？”
秋如蘭眉頭緊鎖，起身反覆徘徊道：“就是慕青杉告訴我你會回到洛陽。”李清影吃了一驚道：“此話當真？”秋如蘭道：“她是十天前忽然來瑤光島告訴我的。”李清影道：“皇上剛剛下旨沒幾天。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秋如蘭道：“徐州大戰之後沒多久，在微山湖附近認識的，當時我想着對付‘雌雄雙煞’，正好缺人手，便邀請她上島。”李清影道：“這兩年來她一直在島上？不對，你剛剛說十天前告訴你的。”秋如蘭道：“她在瑤光島呆了半年，後來就離開了。至於去了哪裏我也不清楚。她都做到陰陽教教主的人了，我也自然不方便問。”
李清影點點頭道：“你說的有理。”隨即道：“快！讓所有人加快腳步。”秋如蘭道：“怎麼了？”
李清影道：“她把你們騙出島，下一步就是把竹櫻她們騙下山，他們下山後，一定會和吳使者起衝突。”秋如蘭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李清影道：“因為她恨我入骨！我兒子在泰山上！他們下山後只留如意在山上看孩子，她無論計謀、手段，還是武功都不是李芊兒的對手。”
秋如蘭正要喝令眾人加速，忽然回頭道：“這麼說來，‘雌雄雙煞’真的是公孫玉和竹櫻？”李清影看她犀利的眼神，還是道：“沒錯！”秋如蘭臉色變得冷峻道：“你還是騙了我！”李清影嘆口氣，只好道：“是！”
秋如蘭道：“那你答應我的話也不算話了？”李清影道：“我答應你的自然算話！”秋如蘭道：“好！那我想好了！我要‘雌雄雙煞’和她們的屬下滾出山東，終我一生，決不許踏入山東半步！”
李清影伸出右手道：“我答應你。如果誰不願意，我替你把她們全殺了！”秋如蘭伸手在他手上擊了三下。忽然道：“你怎麼掙脫了？你是假意被擒？”
李清影道：“這倒不是，我確實破不了這個網。”秋如蘭道：“那你怎麼現在破了？”李清影道：“很簡單，用斧頭砍不斷的樹可以用鋸鋸斷！”秋如蘭道：“所以你這一路在摩繩子？”李清影道：“沒錯！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你沒有趁機打傷我，不然的話可要花費一些時間養傷了。”
秋如蘭不知當笑還是當哭，只好無奈地搖搖頭道：“我為什麼選擇和你作對？”李清影道：“你和玉兒很像，都是愛憎分明，不拖泥帶水的人。”秋如蘭道：“多謝你了，竟然能和尊夫人相提並論。”
李清影道：“不過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最快的方式是，李曼帶着你的屬下慢慢走，我們快速前往泰山。”秋如蘭道：“好！就這麼辦！”
二人從馬車上出來，眾人吃了一驚，紛紛圍上來，李曼也喝令馬車停下，轉身道：“李清影，快把島主放了！”
二人啞然失笑，秋如蘭道：“曼姐，你帶領門內兄弟姐妹正常前往瑤光島，我和王爺去救甜甜。”李曼道：“吳使者怎麼了？”秋如蘭道：“一句話解釋不清楚。你把這幫人安全帶回瑤光島就是你的功勞。”
李曼素來言聽計從道：“是，島主。”秋如蘭道：“給我們讓兩匹好馬。”
李曼很快安排了，讓出一紅一黑兩匹駿馬。李曼道：“島主，王爺，你們小心。”秋如蘭道：“沒事，有他在，沒什麼擔心的。”李曼眉頭緊鎖，想說：“其實最讓人擔心的就是他。”
李清影心急如焚，簡單告別，策馬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