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原清濯走了,原榕唯一的支撐沒了。
他不知道哥哥被爸爸接到了哪裏,掰着手指數日子,恍然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這是第一個一家四口沒有在一起過的年。
只有他和媽媽兩個人在家,哥哥不在,他在家裏的活動空間變大了,每天晚上趁媽媽睡着以後,他會去原清濯的房間裏偷偷待一會兒,有時候就是枕在那張床上,什麼也不幹,只想他。
原清濯一定也是被嚴加看管關起來了,不然他一定會想辦法來找他的,他不會讓他難過的,他會幫他處理掉所有的難題,教他怎麼應對眼下的困境,他還會鼓勵他,包容他,不讓他掉眼淚。
原清濯到底在哪兒啊……他們之前還約好過年的時候一起去撈小金魚的,他還記得這個約定嗎?
每想到這裏,原榕都緊緊地抱着原清濯睡過的枕頭,他太想他了,特別特別地想。
可現實已經不容許他再脆弱下去了,很快,他發現自己的處境越來越艱難。
和大兒子分別以後,原媽媽生病住院了。原榕一直陪床照顧,看到她在病床上日漸消瘦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猶豫,選擇傷害最低、代價最小的那一個就夠了。
他還年輕,怎麼折騰都沒關係,父母已經這麼大了,每天看着自己和原清濯鬱鬱不樂,難道他們就會好受嗎?
原榕已經沒有境地可以給自己留後路了,他迫切地想讓大家都回到正常的狀態里生活,別再互相折磨了,父母難過,他也不好受。
在醫院照顧媽媽的這些天,他主動說:“媽,您別擔心了,我都聽您的,只要你和爸身體都好好的別離婚,其他的算什麼呀。”
開春了,他接受了父母的安排,老老實實回學校上課,手機號換了一個,每天去學校聽完課再坐上家裏安排的車回家,不敢也根本沒機會打聽原清濯的消息。偶爾得以喘息的機會,他去行政處配合學校交了材料,悄悄辦下來出國的手續,在學校電腦信息處理狀態欄里,他看到原清濯的申辦進度是0%,看來他沒回學校上學,也不知道現在到底過得怎麼樣。
日子一天天過去,總會有人起疑心,齊逾舟和蕭泊都在課室里堵過他,後來程喻綺也來了,原榕腦子一團亂麻,什麼都說不清楚,什麼都不知道,行屍走肉一般啞口無言。
程喻綺找他是來道歉的,她歉疚地說:“對不起原榕,那天叔叔阿姨他們直接聯繫到我們家了,我爸媽都知道我私下裏租房給清濯的事兒,當著他們的面,我只能給鑰匙。”
原榕閉了閉眼,再度睜開時,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安慰道:“沒事兒,事情也不怪學姐,我知道你當時很難做,我和哥哥都不會怪你的。”
他抱着書包往教學樓外走,程喻綺擔憂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原榕,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們的!”
也不知道原榕聽沒聽見,程喻綺難過地嘆口氣,轉身掏出手機繼續去接打電話了。
這之後原榕依舊過着見不到原清濯的日子,他在日復一日無可期盼的生活中漸漸麻木,也不知道要熬到什麼時候才能讓父母消氣。
某次回家的路上,他湊巧碰到荊渭。對方走到他面前才出聲喚他:“原榕……你怎麼了?”
荊渭看着他面無表情的樣子,擔憂地問:“我之前和你聯繫,你為什麼不回我消息?聽說這段時間你才回學校上課,到底發生什麼了,原清濯呢?”
“我要回家了,”原榕拂開他的手,晃了晃腕上的手錶,“沒時間了。”
沒時間了,這是什麼意思?
荊渭蹙眉,盡量放柔聲音:“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我能幫你嗎?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好不好?”
原榕搖搖頭:“你幫不了我,要是你能聯繫上原清濯,那就跟他說一句我沒事吧。”
除此之外,他也沒別的想知道了。
又過了幾天,原榕照常坐家裏的車來上課,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守時的專業課老師今天忽然缺課了。
班裏的二十幾個同學乾等了半個小時,才被通知教授的車在來的路上剮蹭了,不能及時來上課,這節課停上。
管理教學樓日常教務的老師前腳剛離開,後腳大家就收拾東西歡快地離開了教室,這時,一個流里流氣的男生踹開教室前門,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走到講台上問:“原榕呢?給我出來!”
班裏所有同學同時轉身向後排看,原榕抬眸瞥了一眼,看到江柘不可一世的臉。
對方衝下來,將他從座位上拽起:“跟我走!”
“你幹什麼?”
原榕把他掙開,輕輕說:“沒什麼事我要回家了,家裏有人在接我。”
“回家?回什麼家,我好不容易才幫你找到今天的機會,”江柘瞪大眼睛,怒道,“你怎麼一點兒不知道給自己爭取機會啊,快跟我走!”
原榕被他拽出教室,皺着眉問:“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江柘停下來質問:“怎麼了,難道你不想見原清濯嗎?”
“……什、什麼?”
見原清濯?
原榕古井無波的眸子裏忽然泛起了一絲漣漪,他像突然復活了一般,喘息着問:“原清濯,原清濯在哪裏?”
“他被你爸關着,據說一直不太配合,所以現在過的不怎麼樣,”江柘說著說著,忽然煩躁起來,“我跟你說這麼多幹什麼,能幫你你就謝天謝地吧,快跟我一起走!”
“可是,可是我媽雇了人送我上下學,”原榕猶豫道,“我跟你出校門會被他們發現的。”
“你這人怎麼想這麼多啊?你都多久沒見過他了,還擔心這些幹什麼?”江柘不屑地說,“行了,我他媽可是賽車手,開車技術甩那群傻逼八條街,怎麼甩開他們是我負責的事兒,你需要做的就是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原榕眼睛裏終於露出一絲光彩,“謝謝你,江柘,你真好。”
“咳咳……”江柘吞咽功能忽然失調,狠狠地嗆了一下,“別,別跟我扯這些肉麻的東西,快跟我走。”
他把自己身上誇張又花里胡哨的外套脫下來扔到原榕身上:“以防萬一,咱們倆先換個衣服。”
原榕立馬照辦,將自己的衣服剝下來放到他手裏。
洗衣液的馨香混雜着清爽的氣息裹在江柘身上,他穿上后愣了愣,隨後把袖口放在鼻間聞了一下,腦海里不知道閃過些什麼樣的念頭,還沒捕捉到,他就聽到原榕不好意思地說:“那件外套穿了兩天,還沒洗,對不起啊。”
偷聞的小動作被發現了,江柘大窘,耳根開始泛紅,他當即後退幾步,語氣不善地說:“行了行了,我不會計較那麼多的,跟我來吧。”
兩個人繞到學校後門的停車場,那裏也有家裏派來的人看守,即便原榕穿着江柘的衣服也有些緊張,幸好江柘快速找到了自己的車,拉住他的手腕飛速狂奔:“快到了,走快點兒!”
一分鐘之內,開車、上車、落鎖、發動、飆出校門,這一套動作江柘做得行雲流水,原榕緊張地看着倒車鏡,生怕那些人跟上來。
“不要緊,他們發現了也奈何不了我的,”江柘得意地勾唇,“老子可是F1青少年全國錦標賽的冠軍!”
幸好有他願意幫忙,原榕聽着他篤定的語氣,心下稍安,也跟着感激地誇了幾句:“你真厲害,要不是有你,我可能一直找不到我哥。”
“不可能的,你和原清濯這段時間這麼反常,我們都發現了,”江柘說著說著,想到什麼不好的東西,“連江瑟楷這個狗東西最近也開始找我打聽,真的煩死了。”
原榕點點頭附和他,又問:“我哥他現在在哪裏?我們要去他被關着的地方嗎?”
“……”江柘皺眉,小聲說,“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個就不是我負責的環節了,我只需要把你從學校裏帶出來,甩開你們家那群保鏢。”
“啊?”原榕怔道,“那……現在我們要去哪兒?”
“去我家,”江柘說,“進了我們那邊的別墅區,他們無論如何都過不了那邊的佈防,到時候再把你帶出去就易如反掌,也不會被他們發現了。”
和他聊着聊着,原榕才發現,原來這是一場由程喻綺組織發起的接力賽。
江柘拉着他回了江家的別墅區,那裏地處石城近郊,裝修佈景低調而奢華,門口的崗亭和設防非常嚴格,裏面幾乎住着石城大半個豪門圈兒,有不少政要和軍區就職的重要人物入住,把守得自然要嚴格一些。
果然,轎車駛入這裏的別墅區,身後就沒有車輛再跟上來了,江柘把車開進家門口的院子裏,停在一處噴泉旁:“好了,我們先進去等等,我聯繫下一個人把你帶走,就十分鐘,很快的。”
原榕點點頭,他在院子裏走來走去,時不時看着手錶上的時間,現在已經過了在學校上課的點兒,以前這個時候都到家了,今天的意外出逃讓他感覺有些心慌,生怕突然有什麼變故導致見不到原清濯。
起碼有兩個多月沒見到他了,原榕真的好想見他一面。
江柘抱臂坐在噴泉旁邊的石椅上,看他一副着急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特別不爽:“行了行了,別走了,跟我回家坐會兒,他馬上就到。”
原榕不願意:“還是算了吧,今天已經拜託你幫我逃出來了,怎麼還能打擾你們家裏人……”
“家裏沒人,我爹沒回來,那個女的在公司,裏面只有一個傻逼。”
江柘生生把他拉近家門口,那扇豪華的大門向里推開,很快,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嗤笑着出現在他們面前。
“哎喲,這不是那個玩兒亂丨倫的弟弟嗎,今天怎麼來我們家了,稀客啊。”
“滾!”江柘冷眼道,“別他媽閑的沒事兒找事兒。”
“得瑟什麼,”江瑟楷摸出手機,慢悠悠道,“有人偷跑出來了,我現在就打電話告密,讓他們把你抓回去……”
現在的原榕神經敏感不已,根本聽不得這些,他衝上去把江瑟楷按在沙發上,雙眼冒出怒火:“你他媽有病?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唔,沒好處啊,”江瑟楷痞笑,“誰讓我就是喜歡棒打鴛鴦,你吃癟,我舒服。”
“我和原清濯之間的問題干你屁事?你哪來的資格過問?”
這句話不知道戳中江瑟楷哪個雷點,他惡狠狠地笑了起來,露出猙獰的面目:“不干我事兒?原清濯骨子裏流的和我一樣的血,我們兩個才是兄弟知道嗎!要說起來我比你更有資格!你他媽算什麼呀,我告訴你,再惹我我可就把剩下的東西全都揭發了,讓你爸媽好好看看他們養出個什麼東西——啊!!你敢打我?!”
原榕對着他的臉來了一拳:“你他媽什麼意思?我和原清濯的事情是你說出去的?”
江瑟楷見他着急了,哈哈大笑起來:“喲喲,找不到罪魁禍首,急得跟個什麼似的,哈哈哈哈……”
原榕抬起拳頭就要繼續砸下去,身邊的江柘一把攔住他:“他不敢的,到時候等原清濯解除禁閉一定沒他好果子吃,你現在激怒了他,說不定他就真給那個女的打電話了。”
話是這麼說,原榕還是氣不過,這時江柘的手機響了起來。
“好了,接應你的人來了,我就說安排很快的,你快跟我走。”
他三下五除二拉着原榕離開家門,只見江家門口已經停好一輛邁巴赫,隔着車膜,原榕看不見裏面的司機是誰。
“行了,你快去吧,放心不會被發現的。”
江柘把他推出去,深深地看了一眼原榕的背影,轉身用腳把家門勾上,迅速揪住一旁看戲的江瑟楷,把人撲通一下撂在地板上。
“艹,江柘,你他媽敢打我一下試試?!”
“狗東西,你是不是挺喜歡告密啊,我讓你告……”
這些聲音原榕都聽不見,他的耳邊只有風聲和加速跑步的呼吸聲,拉開那輛邁巴赫坐上去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嗓音傳來:“嘖嘖,原榕,我們可真是好久不見了。”
齊逾舟坐在駕駛位,挑了挑眉:“系好安全帶,我們要出發了。”
“逾舟?!”原榕心裏生出些微的驚喜,“原來是你,你什麼時候會開車了?”
齊逾舟臉一黑:“這麼久沒見你就問我這個?”
“哦,對不起,我就是太驚訝了,”原榕扣好安全帶,喜形於色道,“看到是你我就放心了。”
“你跟濯哥這事兒鬧了這麼久,以我的速度早就把駕駛證考下來了,”齊逾舟哼了一聲,乾脆利落地踩動油門,“不過你放心,我的車技絕對一流,畢竟沒拿本兒之前我就天天在我們家院子裏開了。”
齊家是當地豪門望族,齊逾舟自然也住在這片兒,要不是這次他們幾個商量着幫原榕和原清濯一把,齊逾舟可能一直不知道江柘家就在他們家附近。
“我的任務就是帶着你在城裏逛幾圈兒,然後把你領到市中心的CBD,那裏有人接應,”路上,齊逾舟解釋道,“至於跟我對接的那個人是誰,我也不清楚,他話挺少的,據說是濯哥的朋友……哦對了,濯哥被關着的家門鑰匙就是他想辦法弄來的,估計家裏路子挺多。”
原榕用力點頭。
“到時候萬一你爸媽真查起來,發現是咱們倆坐一輛車,也就不會懷疑別人了,”齊逾舟微笑,“你就跟他們解釋,是我太想你把你拉出來兜圈看風景的,知道了嗎?”
這些人都願意幫他們,原榕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他鼻腔發酸,由衷地說:“謝謝你們。”
“沒事兒啊,都是朋友,說這些幹什麼,小事一樁。”
齊逾舟的旅程很快結束了,這時天蒙蒙黑,華燈初上,市中心車水馬龍,趕上晚高峰。
在CBD某幢大廈下,邁巴赫穩穩噹噹停靠在路邊,原榕看到好友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交談時言語很恭敬。
五分鐘后,大廈門口走出一個西裝革履的英俊男人,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走到車前笑着敲了下車窗:“原榕在不在?跟我走吧,我帶你去見你哥哥。”
原榕記得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問好:“封先生。”
封覃揚了揚下巴:“走,我帶你上車。”
他開來的車是掛着白牌的,即便是在如此堵塞的路況下也能暢通無阻,原榕不知道封家到底什麼背景,一路上惴惴不安,有些緊張。
“別害怕,這車也是我找家裏長輩借來的,我自己沒那麼大本事,”封覃聲線輕柔,很懂得怎麼讓人卸下防備,“一會兒你和清濯只有半個小時的見面時間,不要超時,否則會很麻煩,你能做到嗎?”
原榕頷首。
封覃邊打方向盤,邊從兜里取出一把鑰匙:“拿好,可千萬別丟了,這可是我千辛萬苦聯繫到開發商弄來的鑰匙,幸好你爸媽擱置的那套房子沒換防盜門,不然還真不容易弄到手。”
原榕鑽進那枚小小的鑰匙,感覺像是攥緊了全世界。
“封先生,真的非常謝謝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你比較好了。”
“沒關係,以後有機會帶着你哥來我們家做客就行,”封覃促狹地笑了笑,“清濯這傢伙總是放我鴿子,每次口頭上答應得好好的,最後卻總是不帶你來,這次你答應我了,可不能反悔。”
原榕答應下來,心裏卻悲觀地想,短時間內可能都沒什麼機會了。
轎車一路駛進一家高檔小區,封覃連門禁ID卡都弄了一張,一併交給原榕,在居民樓下,他隨身摸出一支煙點燃了,低聲說:“二十八樓,2802,去吧。”
捏着卡和鑰匙,原榕的心臟劇烈地跳動着,他緊張到全身出汗,心臟快要從嗓子裏蹦出來了,上樓的過程中,一路奔波的疲憊,激動不安的汗水,與一陣陣后怕的感覺一齊湧上心頭。
這一路比他想像得要更快一點,開門的時候,原榕指尖顫抖,那把鑰匙怎麼都送不進狹小的鎖孔,他太想見到原清濯了,也太緊張了,冷汗溢出,鑰匙快要拿不住,簡單的動作做了無數次,直到眼淚留下來都沒能打開那扇門。
開、開啊,怎麼打不開?
他乾脆把鑰匙收下去,開始敲門,一遍又一遍。
敲了幾次,原榕感覺心情稍微冷靜了一些,正當他打算重新試着開門的時候,那扇門發出一陣響動。
原清濯穿着薄毛衣,面無表情地出現在他面前。
看到樓道里的少年掛着兩行清淚,青年怔了怔,又揉了幾下眼睛,顫聲說:“榕榕……我又產生幻覺了嗎?”
一見到他,積壓已久的思念與委屈迸發而出,原榕又笑又哭:“我在你的幻覺里是什麼樣子,難道也會掉眼淚?”
原清濯微涼的指尖輕輕撫着他的眼角,意識到眼前的人具體可感之後,便一把將人摟在懷裏,瘋了一般吻住他,分不清那落在臉上冰涼的淚水是他的還是弟弟的。
“你真的來了,我想你,好想你……”
原清濯緊緊摟着他,像是要把他融在自己體內:“我想你……我想你……”
不論承認與否,他們都清楚,兩個人之間的羈絆已經根深蒂固地生長成纏繞在一起的荊棘,刺入他們的心臟、骨血、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別人斬不斷、扯不開,就算一把火燒成灰燼,想念的風一吹,就如漫無天際的野草一般瘋狂重生繚繞。
沒人能介入,沒人能破壞,沒人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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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很快過去,對封覃來說不過是幾根煙的功夫。
他倚在車頭前,任由思緒散漫地扯遠,忽然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和家裏的弟弟也被長輩發現了會是什麼反應?
後果如何還不清楚,總之應該會比原清濯稍微好上一些。想想也是,他已經是封家半個掌權人,年紀也不小了,原清濯才二十齣頭,距離真正成熟還早着,以後說不定也是石城不可撼動的人物。
到那個時候有了話語權,也就不像現在這麼被動了吧。
封覃深吸一口煙,輕輕吐着煙圈兒,感嘆着。
戀愛這種事兒還是年輕人更合適,他們尚且有精力去耗,而自己呢,早就沒那個心思了。
抬腕看了眼手錶,還有三分鐘,居民樓門口已經傳來開門的聲音。
原榕紅着眼睛走出來,重新對封覃說了句謝謝,這次他多少給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可以看出心情很好。
這種情緒最打動人,封覃沒忍住,唇角也跟着他微微上揚:“不客氣,快上車吧。”
臨開到原家家門口的時候,他好奇地問:“以後你和清濯打算怎麼辦?”
原榕沒回答。
他望着窗外流水般飛逝的繁華夜景,輕飄飄地說:“沒想過那麼遠,但我打算出國了。”
封覃訝然。
“出國,然後結束這一切,讓大家都好過一點。”
原榕閉上眼,既然爸媽想讓他們斷了,那就先斷吧,總不可能斷一輩子是不是?
他現在很累很累了,只想着趕緊讓這種熬人的階段過去,有時候他真想睡一覺,醒來穿越到很久很久以後,那個時候他一定已經和原清濯真正在一起了吧。
趁着現在有機會,也讓他為原清濯付出一次,不能總是讓他為自己犧牲,對不對?
黑夜裏,原榕做出了這輩子最勇敢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