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家長

第109章 家長

領證之後,遲鷹帶着蘇渺回了京城。

雖然他的家庭並不似別家那樣親近,和父母更是淡漠冰冷,但無論如何,他現在幾乎已經成了家族的准繼承人,那麼結婚這樣的大事,也必須要走一個見家人的流程。

這事倒也不急,遲鷹知道蘇渺緊張,先和她在二環的四合院住了下來,等她準備好了,就帶她去見爺爺。

蘇渺滿心忐忑,吃飯的時候,她想遲鷹坦白了上次見面的經過——

「就…那次聽不歡而散的,說了很多讓爺爺不開心的話。」

「具體?」

「你要聽嗎特別冒犯。「

「展開給我進進。「

蘇渺便將那次會面、以及倆人談話的內容,一字不漏地講給了遲鷹。

見男人緊皺的眉頭,蘇渺的心也懸了起來,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背:「是不是特別糟糕。」

沒想到下一秒,遲鷹薄唇居然綻開了笑意:「絕了。」

「什麼啊。「

他給她夾了一塊雞翅,眼角笑意收都收不住:「知道嗎,爺爺一生叱吒風雲,親手給自己掙下這樣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無論是在家族裏還是在集團里,他擁有絕對的權威,而他已經習慣了眾人對他的依順和服從,說一不二,絕對無法接受後輩和下屬一言半句的頂嘴。你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居然敢對他說那樣的話。」

聽他這樣說,蘇渺更覺得完蛋了。

她哪裏知道,她又沒見過什麼大的世面,更沒見過這樣的人物啊。當時看到他爺爺,蘇渺也真就只把他當成普通的爺爺。

既然如此,有些話,該說還是得說啊。

而且他爺爺不禮貌在先,傲慢地否決她的一切,她就算冒犯了,也沒覺得多麼愧疚。

聽遲鷹這樣說,她才意識到自己之前是真的莽撞了。

「遲鷹,我可不可以不見爺爺了,他肯定也不想見我了,說不定會把我趕走。」蘇渺尷尬地摳手指,「我們明天城嘛,我現在就訂機票!」

說罷,小姑娘已經摸出了手機,準備要逃命了。

他沒有阻止她,只喃了聲:「膽小鬼。」

「我才不是膽小鬼。「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我以前也不是沒被趕走過。」

蘇渺知道,他被流放城好多年呢。

「這次,我倆都會被趕出去。」

「小鷹,臉皮夠厚,什麼都有。」

「……」

蘇渺笑着,伸手過去揪了揪遲鷹的臉頰,「還真是呢,但我特別怕尷尬,我才不跟你一起丟臉。」

「放心,如果真的有尷尬,老公先頂上去,你藏在我身後就好。」

吃完飯,倆人在廚房膩膩歪歪地洗了碗,蘇渺的心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其實沒關係,他們已經領證了,無論如何,她都會堅定不移地站在遲鷹身邊。

更何況,她的家庭情況也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糟糕。

她的血液不是骯髒的、不是罪惡的,她的爸爸媽媽十分恩愛,如果不是遭遇意外,爸爸也不會離開媽媽,但意外情況誰都不能避免。所以她也是幸福家庭出身的孩子,不需要有任何自卑。

就算爸爸媽媽都不在了,但她內心是充盈的,所以不需要害怕。

她配得上遲鷹,也會和他組建一個健康的家庭,用溫暖和愛意,跟他創造一個全世界最幸福的寶寶,然後與他執手白頭。

那一晚,他們仍舊持續了特別長的時間。

遲鷹很失控,幾乎把她衣服都扯爛了,白膩的皮膚上也遍佈紅痕,上下其手,讓她進入到了某種暈暈乎乎、漂浮雲端的狀態,一個勁兒懇求、哀求…

白天他有多節制,晚上就有多放肆,而且特別喜歡一遍做,一遍聊天,有時候要和她說說在美國那四年多想弄她,有時候會聊聊在她裏面的感受,說很溫暖,因為jin,還喜歡聽她的聲音,叫她大聲點不要停…

甚至有時候還說有diryalk,說粗魯的髒話。

但就他這樣的表現,真的每一次…都讓蘇渺陷入持續的瘋狂,筋疲力盡。

遲鷹在這方面的慾望幾乎無休無止,強大得可怕,像無法滿足、無法填補的空洞,像個野獸。

尤其倆人領證之後,幾乎每天晚上都要有,筋疲力盡到恨不得第二天就去死。

第二天蘇渺沉沉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走出院子,看到遲鷹正在低頭侍弄着幾株新買的梔子綠植,六月正是梔子花開的季節,白色的花骨朵也開得格外豐盈。

「好香呀。」

遲鷹回頭,看到她穿着他寬鬆的白襯衣,運動型短褲也埋在衣角里,露出了修長筆直的一對大長腿。

溫暖的陽光傾灑在她身上,白膩的皮膚彷彿發著光,髮絲烏黑凌亂,雖然為了方便前幾天去剪過一次,但還是很長,慵懶地垂在腰間,給人一種懶洋洋的夏日午後的感覺。

她蹲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在院子裏種花。

這姑娘一靠近,遲鷹心裏便升起一種美好的愉悅感,摘下了一朵白梔子骨朵兒,別在了她劉海的發卡上。

「好看嗎?」

「好看。」男人視線下移,落到她白襯衣里若隱若現的某些風景。

連ra都沒穿。

他腦子裏又有蟲子鑽進來,忍不住伸手zhua了一下。

「遲鷹!」蘇渺嗔怒地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推進了苗圃里,「過分了。」

「過什麼分,你老公持證上崗。」

蘇渺趕緊回房間穿上了內衣,又換了件正經的恤,走出來時,看到男人居然還擺爛地坐在苗圃泥地里,像個鬧脾氣的小孩似的,不肯起來。

「幹嘛,還耍賴了是不是。」

「碰一下都不行。」他好像真的生氣了,不爽道,「我有證。」

「可以碰,但你別偷襲我啊。」

「是不是還要徵求老婆的同意。」

「當然,你要問我,我說可以,你才能…」

遲鷹朝她伸出手:「拉我。」

蘇渺很好脾氣地將他拉起來,沒想到這男人用力一兜,將她兜入懷裏,倆人一起跌在了苗圃中,蘇渺手上都沾了泥,剛換的衣服也弄髒了。

「遲鷹!混蛋!」

遲鷹又想偷襲她,蘇渺趕緊護住:「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臭男人!」

「請問老婆,我現在可不可以行駛丈夫的權利?」

「你想幹什麼。」

遲鷹低頭吻她,沾染了泥土的手也在她白色的衣襟上留下了凌亂的痕迹,蘇渺狠狠地咬了他的唇,懲戒地瞪着他:「我要去洗澡啦,臟死了。」

「一起洗。」

遲鷹兜着她站起身,拉她去了浴室。

「……」

洗澡的時候,他又是一頓樂此不疲的「胡鬧」,倆人周旋了一上午。

蘇渺扎着辮子洗了澡、換了件乾淨的衣服走出來,遲鷹打開了花園裏的水管噴頭:「小鷹,來,我給你洗頭。」

「你用澆花的水管給我洗頭?」

遲鷹扣了扣水龍頭:「可以調節溫度和水流。」

「為什麼你家花園澆花的水管還可以調節溫度?」

「因為安裝的時候,我就想用它給你洗頭。」

「……」

雖然用澆花的水管洗頭有些怪怪的,但別說,遲鷹按摩的技術真是不錯。

蘇渺彎腰站在花園的小河邊,任由遲鷹給她摸了洗髮水,揉得滿頭都是泡沫子,指尖力道均勻地替她按摩頭皮,增進血液循環。

「挺舒服的呀。」

「你這手指,又長又靈活。」

他湊近她,意味深長道:「看來你深有體會。」

「……」

蘇渺聽出了這男人滿嘴不正經的騷話,抓起水管,把水灑他身上。

「小心,除非你還想再跟我洗一次澡。」

「哼,嘴真賤。」

「你不是喜歡我說這些嗎。」

「才沒有!」

然而,就在蘇渺滿頭泡沫,眼睛都睜不開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咯吱的推門聲。

緊接着,遲鷹給她洗頭的手,驀地頓住了。

「遲鷹?」

「繼續呀。」

幾秒后,遲鷹沉沉地喚了聲:「爺爺,您來了。」

「……」

蘇渺什麼都看不見,頂着一頭泡沫,無所適從地站着。

卻聽遠處傳來老人家一聲輕咳,嗓音略帶不爽——

「她沒手嗎,還要你給她洗頭。」

遲鷹淡笑:「鬧着玩。」

「好好的時光都浪費在這些事情上,你很閑嗎!回來了不去公司獃著,也不去研究室。」

「公司的工作都安排好了,蔣希懿也幫我看着,研究室那邊隨時與我保持着聯繫。」

「在這裏給女人家洗頭,我還以為你是個很有出息的,太讓我失望了。」

老爺子速來不苟言笑,和遲鷹的相處模式也有點類似於上下級,嚴肅又正經,爺孫倆幾乎不會有什麼親情的互動。

所以這話說出來,聽着就很嚴厲,語氣也很重。

遲鷹恭敬道:「我這段時間休假,新婚蜜月期。」

「誰允許了?」

「正要跟您申請。」

「申請駁回。」

「……」

老爺子不爽地朝着房間走去:「來書房,給我彙報一下你們最新研究成果的進展。」

「爺爺,您稍等,我先給她把頭洗了。」

「出息!」老爺子重重地哼了聲,拂袖走了進去。

遲鷹幫她仔細地沖淋了腦袋上的泡沫子,用淡藍色的毛巾替她包裹着腦袋,擦拭了濕漉漉的長發。

「你爺爺好凶哦。」蘇渺心有餘悸,「他平時也對你這麼凶嗎?」

「不。」遲鷹搖頭,「他從來不動肝火,不管多生氣都控制着脾氣,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所以很難讓人猜出心思。」

「不像啊。」蘇渺接過毛巾,自己給自己擦試着,「我聽他的語氣,好像特別生氣的樣子,還哼啊哼的。」

遲鷹也有些費解,睨她一眼:「可能是因為特別討厭你的緣故。」

蘇渺:……

壓力好大。

她現在就想買機票溜城了。TT

蘇渺回房間吹乾了長發,又在梳妝枱邊化了淡妝,然後盤了個長輩會看得順眼的髮髻,只在鬢邊垂了幾縷碎發,然後將她準備好的一份禮物也帶上,躡手躡腳來到了書房。

書房裏,老人家正戴着老花眼鏡,端詳着一副臨摹的《快雪時晴帖》,不滿道:「怎麼寫成了這副鬼樣子。」

遲鷹侍立在側,沒有回答。

「結了婚,不僅工作荒廢,連書法都荒廢了。」

他摘下眼鏡,氣乎乎道:「看看,這什麼東西,一點風骨都沒有,起碼倒退十年。」

蘇渺小心翼翼站到遲鷹身邊,低聲說:「爺爺,這是…我寫的。」

老爺子愣了愣,重新戴上眼鏡,打量着這副字。

如果不拿對遲鷹的嚴格要求來看的話,這副字…也的確有可圈可點之處,難得能寫成這樣的水平了。

「哼,一堆狗刨字。」他摘下眼鏡,坐在紅木椅上,沒好氣地指着遲鷹,「他也不教教你,這都拿得出手?」

「爺爺,這是我目前最拿得出手的一副了。」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我只是實話實說嘛,練了好久呢。」

「你還跟我頂嘴?」

「……」

蘇渺吐了吐舌頭,趕緊噤聲,聆聽教誨。

「虧你還是個語文老師,字寫成這樣,還要和長輩頂嘴,沒教養。」

她又忍不住低聲咕噥着:「那也沒見誰家的長輩第一次見新媳婦就這麼罵罵咧咧的呀…」

「你還說!」

「那我就不說話了,反正說什麼都是錯。」

老爺子也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子回懟,氣得臉紅脖子粗:「遲鷹,你就是這麼管你媳婦的。」

遲鷹也是第一次見老人家被氣成這樣。

可以想見,他們倆第一次見面那天,是何等的不愉快了。

老人家頤指氣使了一輩子,家裏無人敢反抗他的權威,屬於絕對說一不二的大家長。

他對蘇渺居然這麼上頭。

目前看來,凶是凶了點,但其實…並沒有那麼討厭她。

遲鷹立侍在側,禮貌道:「我管不了她,她不罵我就很不錯了。」

「真是個野丫頭!」

遲鷹睨了蘇渺一眼,提醒她:「禮物呢?」

蘇渺連忙將自己熏好的臘肉香腸拎過來:「聽遲鷹說爺爺喜歡吃這個,這是我過年那會兒熏的,風乾了這麼久,熏味兒特正,爺爺您帶回去嘗嘗。」

遲鷹補充了一句:「香腸都是她親手剁肉,保證絕對乾淨衛生,爺爺您可以放心。」

老爺子掃了眼包裝精美的臘肉香腸。

他這輩子收過不少價值連城的禮物,什麼玉佛觀音瑪瑙古董瓶,家裏的收藏品也數不勝數。

但這份廉價卻滿滿都是心意的禮物,卻打進了他的心裏。

其實人活這一輩子為了什麼,養兒育女又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年邁體弱的時候,身邊能多一份真誠的關心嗎。

但很遺憾,在他這樣的家庭里,利益紛爭凌駕於親情之上。

即便兒女對他噓寒問暖,其實大多也是有更隱晦的目的,對他有所求。

就連前幾次遲鷹對他無比突兀的關懷,他都看得出來這小子有所圖謀,還不就為了他一直想要的東西。

所以,他想要一份真心…就這麼難。

那天特意城見了這丫頭,雖然不歡而散,但她倒是難得一見的真誠,想要得到這段婚姻、就努力為自己爭取,生氣了也毫不遮掩,據理力爭。

不管他對她有多不滿意,但她不虛偽、不做作,更不是為了通過這段婚姻去圖謀着什麼利益。

人生在世,能得一份真心,多麼不易。

老爺子不想再計較這些了。

既然她真心對他,老爺子也懶得和她偽裝,不快地說——

「你送這麼多,又這麼重,我又沒帶人來,難不成還叫我自己提回去啊?」

蘇渺連忙道:「我讓遲鷹送您回去。」

「遲鷹送我回去,還需要你叫?你當你是誰?」

蘇渺:……

蘇渺:「我真的從未見過如此蠻不講理的長輩。」

「你還說我蠻不講理,你這個沒教養的野丫頭!結了婚就無法無天了?之前你怎麼求我來着?」

「沒有無法無天,但我和遲鷹的婚姻受法律保護。」

「……」

遲鷹擰着眉頭見這倆人吵嘴,也是有些無所適從。

他這輩子都沒見自家這位高冷的總裁爺爺跟誰紅過臉。

任憑是誰,他都能雲淡風輕地拿捏。

沒想到,他居然跟蘇渺這晚輩打起嘴巴仗來了,也真是…無話可說。

怕蘇渺這口無遮攔的真的惹怒老人家,遲鷹給她遞了個眼色:「蘇渺,不早了,去廚房準備一下,留爺爺吃晚飯。」

沒想到老爺子居然又叫住了她:「你還使喚她做晚飯,你自己沒手?」

遲鷹:「……」

「這些家務事叫你男人去做。」老爺子眼裏地掃了蘇渺一眼,拎了一支毛筆,「過來,我來教你寫字,看看你這一手/狗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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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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