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王二乜斜着眼,嗤了一聲,“我這是出門遇上送殯的,真他娘晦氣!”
“怎麼著吧?”他伸了下腳尖,眯眼瞧着霍端背後的顧風檐。
不過幾月不見,他總覺得這哥兒愈髮漂亮了,竟開始後悔當初被那個什麼里正一句話懟回去,拿了錢就了事。
不然這哥兒早就是他的人了。
顧風檐看着王二那張醜臉,身為顏控的他,突然有些頭疼。
丑就算了,人還又笨又蠢。
“你想怎麼著?”他鬆開了霍端,站到他邊上,眼神已經十分不悅了。
好好的一天,硬是被這麼個人毀了,顧風檐覺得自己是真霉……不僅倒霉,還邪門,這麼多人,偏偏就撞上王二了。
王二眼神逡巡一圈,笑得猥瑣,“嘿嘿,倒也好辦,不如你跟了我回去……我不僅可既往不咎,還叫你做二房小妾,如何?”
他才發現這哥兒是真的漂亮啊,雖穿的是是普通棉布青衣,渾身無半點裝飾,但那雪似的纖細脖頸,臉長得又純,雙眼含羞帶怯地一望,就叫人骨頭酥軟了。
單就這幅皮相,就比那眠春樓里的花魁還強上幾分。
王二眼神,看人的目光就像一雙猥瑣的手,四下遊動。
霍端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在人群吵嚷中單手蓋住顧風檐的眼睛,將人拉到了自己懷裏……他太高大了,雙臂一摟,旁人只能看見顧風檐略踮起的腳和頭頂。
“王二公子真當我是死的?!”霍端聲音透着寒意,只看了王二一眼,便叫他遍體生寒,“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叫他做妾……你真敢想啊?!”
王二先前未覺,此刻卻發現這小子好像並不傻。紈絝堆里混大的,什麼人都見過……可他從沒見過這種一個眼神就叫人瑟瑟發抖的人。
“你、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對老子指手畫腳,你信不信老子動動手指就能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竟被這麼個泥腿子嚇到了,王二惱羞成怒。
懷裏顧風檐動了動,含着笑意瓮聲瓮氣道:“唉,霍總……”
“你別說話。”霍端給一把按回去了。
周圍人群都盯着台上雜耍,他們倒也不過於惹眼,顧風檐便不動了乖順地縮在霍端懷裏。
倆人竟是誰也沒把王二放在眼裏。
王二這邊氣得跳腳,滿身肥肉抖三抖,“你們等着,我回去就告訴父親,叫他好好懲治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鄉巴佬!”
霍端忍不住笑出了聲,“王二公子多大了啊?怎麼還跟個奶娃娃似的,離不得爹娘。”
“你、你……”王二氣得哆嗦,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指着霍端,半天硬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最後只能跺着腳走了,邊走邊放狠話,叫霍端等着。
……
“你剛才想說什麼?”霍端把顧風檐放開了,才垂眸問。
顧風檐笑了笑,“霍總這麼惹了王二,以後怕這梁子只怕要結上了。”
霍端看顧風檐一眼,“你想給他做小妾?還是顧少怕他真敢做什麼?”
叫顧風檐給他做小妾?色膽包天,他可真敢說啊。顧風檐是什麼人,他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碎了,王二竟敢叫他去做小妾……個癩還肖想起天上的仙鵝了。
霍端越想眼神越冰涼,渾身戾氣。
顧風檐還挺高興的,就和偷吃了蜜似的,“哪兒能啊,好好的妻不做,我做什麼妾,何況他也沒你長得帥啊,我又不瞎。”
要是沒有霍端在場,他非把王二腿折掉一隻不可。
“走吧,回家吧霍總。”順完毛,他又握住霍端的手,牽着人往前走。
霍端被他這麼一說,頓時氣消了大半。
“以後再遇見他你離遠一點……不,以後走哪兒去都得帶着我。”他囑咐顧風檐。
心裏還是挺怕的,不是怕王二,而是怕像顧風檐這麼個柔弱哥兒,要是他不在時遇到王二,那該有多糟。
光是想一下,霍端的就火大。
“嗯嗯,是是是。”顧風檐唇角勾笑,只管答應。
顧風檐和霍端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到村口下了牛車就去了劉正山家,把欠的八貫錢還了。
回家后,霍秀玲和江雪瑞也正好來幫忙,顧風檐又拿出兩貫錢還了欠葉家的。
總算是把所有的債務都還清了……加上之前買過節貨物的,二十貫錢還剩下九貫多。
錢不多,但是比二人剛開始時的一窮二白要強。
一大家子人吃了午食,就開始張羅下午的工作。江雪瑞和霍秀玲在院裏負責收藥材記賬,霍阿爹把藥材收拾好,再由顧風檐和霍端他們炮製晾曬。
顧風檐把清洗好的藥材分門別類,再交給霍端切片切段,倆人就在堂屋裏擺開了工具。
院子外村民來來往往,大筐小筐的,顧風檐見此狀況,心念一動,突然意識到一個大問題。
他手裏活計停了停,湊到霍段旁邊去,“哎,霍總,我突然想起個事兒……”
霍端看了他一眼,“你說。”
顧風檐道:“咱們和縣裏藥房,酒樓簽了合同,以後名聲出去了,估計會有更多的人要求合作……藥材需求量只會越來越多。”
他看着院子裏每個村民筐和背簍里都是滿滿當當的,繼續道:“可是山裏的藥材只怕是數量有限,這些人眼裏只有錢,怕是不知道資源循環,只會斬草除根……這樣下去怕是不成。”
霍端順着他眼神看去,院裏村民們拿了錢,眼裏燃燒着熊熊慾望,全是對錢的渴望。
慾望這東西一旦產生,就會像個無底洞似的,無窮無盡。
霍端深諳其理。
“顧少的意思是?”他停下活計,側眸問道。
顧風檐手搭着霍端肩膀,“既然河清村有藥材,那周圍幾個村子大概率也有,咱們何不把生意擴大到臨近幾個村子去。”
霍端想了想,深覺有理,點頭道:“顧少言之有理,而且我瞧村裡好似有許多空地或許後期可以由我們提供藥材種子,由村民種植和採收。”
上回上山時霍端就發現了,臨近後山的地基本上都沒人種,而那地方也很適合藥材生長。
顧風檐點頭,直起腰拍他肩膀,“嗯,但這些要花費的成本不低,咱得先買房子,給阿爹治病,這些比較急。”
家裏的房子雖然還能住的,但他和霍端老是擠在一張床上,總歸不是事……自個兒倒是挺舒服的,每晚有人抱着睡,但人家霍總可未必願意。
顧風檐都盤算好了,在縣裏買個院子大概需要一百貫,不算貴,霍阿爹也能住得舒坦一點。再買一輛牛車或者馬車,這個老房子就可以專成用來炮製收購藥材了。
霍端聽他說,怔了怔。
買了房子就意味着他要和顧風檐分房睡了……霍端心裏挺失落的。
“買房子不急,村裡縣裏來回也不方便,等以後可以把炮製藥材這事交給別人了再說……改日我們先去臨近幾個村子問問藥材的事。”霍端眼神躲閃,說得一本正經。
顧風檐想了想,笑開了,“還是霍總想的周到。”
不買房子他就可以繼續跟霍端睡,那不也就意味着他可以繼續舒舒服服地窩進人懷裏了?
顧風檐自然高興啊。
“咳咳……一般般。”霍端眼觀鼻鼻觀心,心裏樂開了花。
嗯,目的達到了。
……
自從在河清村招工以來,每天都能收購到兩三百斤濕藥材。
霍家一家子連着江雪瑞忙活了一下午把藥材收拾出來了,傍晚時梁成則來了一趟,天擦黑,才收工。
顧風檐和霍端已經累癱了,洗完澡倒在床上便睡了過去。
夜裏下了一場雨,早晨起來霧氣滿山間,空氣清新,桃樹葉上雨滴往下落。
霍阿爹抱着一捆艾草和菖蒲進院門時,顧風檐和霍端正在洗臉。
累得什麼都忘了,瞧見霍阿爹手裏那一捆帶着露水的艾草,顧風檐才想起來,今日是端午節。
霍阿爹把艾草和菖蒲放在地上,拿了個凳子坐着清理去沙土,捆成小把,只等往門上掛了。
顧風檐擦了把手,走過去跟着收拾,“還是阿爹仔細,我都忘了今日要掛艾草和菖蒲的。”
“你那是忙忘了,我索性也幫不上什麼忙,就記着這些小事。”霍阿爹笑笑,“對了,早間在田坎上遇見你姑母了,也正拔艾草呢,說是等會兒就來。你和二蛋也別忙這個了,先去把早食做好吧。”
顧風檐答應了,和霍端去做早食。
簡單的菜加上白米粥,剛做好,葉家一家子也剛到。
吃了飯,一家子人開始做下午飯,乾燥的筍殼泡水浸軟,包上白米紅棗,鮮肉鹹蛋黃……顧風檐做其他的還行,包粽子就一竅不通了,最後只能交給霍秀玲和霍阿爹。
他和霍端帶着就葉寶編五彩繩,點雄黃玩。
幸好顧風檐手是靈巧的,五彩繩編的齊整又漂亮,還能挽兩個花出來。
葉寶咬着手指,在一旁看着,早就被這個漂亮哥哥收拾的服服帖帖了,連霍端都不放在眼裏,一直圍着顧風檐打轉。
“小寶來,小哥哥給你畫個王字。”顧風檐編好一條五彩繩,朝葉寶招招手,給他細細帶上五彩繩,又拿雄黃酒在額間點了個王字。
葉寶高興的直笑,“謝謝小哥哥。”
顧風檐又拿了幾個前日買的八寶糖給他吃。葉寶拿了糖塞進嘴裏,又要給顧風檐喂,“小哥哥好看,吃糖。”
許是基因緣故,霍家一大家子全是齊整漂亮人,葉寶年紀雖小,也生得跟年畫娃娃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特別討喜。
顧風檐本說自己不吃的,卻也不忍心拒絕了,張了嘴叫他給自己喂。
霍端見了,從罐子裏撿了顆最大的糖,對葉寶道:“邊兒吃糖玩去。”
他把糖一下喂進了顧風檐嘴裏,攬着顧風檐肩膀,挑釁道:“你檐哥哥再好看那也是我的。”
倆個人站在桌子高的葉寶面前,居高臨下,又都生得好看,像是一對他曾經在縣裏路過金玉器店時瞧見的那對玉娃娃。
葉寶蹙眉跺跺腳,大眼睛瞪霍端,“才不是!娘說夫妻間是會生孩子的……娘和爹是夫妻,生了我和哥哥。可是你們沒有孩子,肯定不是夫妻!”
“霍總,這小孩神邏輯鬼才啊……你遇到對手了,”顧風檐嘴裏含着糖,聽見這話,幾乎笑噴了,“快、快給他解釋解釋。”
葉寶仰起臉挑釁地看着霍端。霍端多少年腥風血雨都過來了,如今竟在一小孩面前吃了癟。
“小屁孩懂什麼,你檐哥哥就是我的。”霍端滿臉黑線,“他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他怎麼沒吃你的糖。”
顧風檐笑得幾乎憋不住了……霍端一個大人,竟跟個小孩子似的胡攪蠻纏。
葉寶一聽這話,呆愣愣地看了看本來要餵給顧風檐的那顆糖,嘴巴一癟。
“壞了霍總,他要哭了。”顧風檐心中警鈴大作,忙去哄葉寶,“你別聽你二蛋哥哥瞎說,我吃你的糖呢……”
他把葉寶手裏的糖接過來,瞪霍端,“你幾歲啊?”
霍端眼觀鼻鼻觀心,糊弄過去了。
葉寶到底是小孩,心思單純,看見顧風檐接了他的糖,收住了眼淚,“真的?”
“真的,我等會兒就吃。”顧風檐真誠地眨巴眼睛。
葉寶終於高興了,蹦蹦跳跳出了院子找小夥伴玩。
顧風檐看着霍端,含笑道:“霍總幾歲啊?”
霍端伸着腦袋,一口咬走了葉寶給他的糖,故作無辜,“你猜猜,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你個小屁孩。”顧風檐指尖被他嘴唇觸到,溫軟的,痒痒的。
像是有朵花從指尖猛地綻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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