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06章

第6章 第006章

在深度睡眠中被打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姜簡按着太陽穴,慢慢下床,打開燈,就看見鍾洵半蹲在床前,鉗制着倒在地下的阿松。

那柄阿松帶來的刀此刻在鍾洵手上,紋絲不動地貼在阿松頸動脈上。他微微眯眼,打量着鍾洵的背影,手指在身側無意識地動了動。

絕對不是正當防衛的姿態。

而是條件反射下的訓練有素,甚至必要時可以一擊致命。

眼前的場景,似乎是對陳夕清和卜蒙對他毫不掩飾的忌諱,還有那無人生還中唯一倖存的傳言,最好的回饋和解釋。

睡前的互相試探讓他並未對鍾洵的調侃有片刻放鬆警惕,但此情此景讓姜簡忽然生出了幾分好奇。

他究竟是被多少險境淬鍊成如今這般鋒利模樣的?

餘光一瞥,阿松水汪汪的眼睛凝視着他。

“鬆手吧。”他站在鍾洵身後,神色冷淡,“再這樣下去就不是正當防衛了。”

鍾洵沒有回頭,只說:“先給我找條繩子。”

姜簡在阿松家的小雜物房找了一條繩子,看見鍾洵把他綁在椅子上。

“還挺熟練。”他客觀評價了一番。

鍾洵偏過頭:“想學嗎?想學我教你。”

他怎麼這麼好為人師?什麼毛病?

姜簡聞言毫無表情:“謝謝不用。”

見他綁好后,又道:“你可以先出去嗎?我想和他說兩句。”

*

“利用完就一腳踹開?我是工具人?”

鍾洵單手插兜自言自語走到屋外,另一隻手把玩着從阿鬆手裏奪走的刀。

外面雨勢比之先前要小了些,他隨手將刀往地下一扔,靠在牆上啟動腕帶設備。

“怎麼樣?”從腕帶里傳來的聲音里有一絲雀躍,“他像那個人嗎?”

鍾洵指尖敲了敲屏幕,不屑道:“你是001號場記,能不能別這麼八卦?”

“這可是第299個和他相似的人了。”001號場記翻開雲端記錄,“不過好像沒有以前那些長得像。屋裏這位明顯更瘦,有點大病未愈的感覺。”

“他確實是更健康一些,不過體能一向都不怎麼好。”

雨聲稀釋了鍾洵聲音的大小,卻沒能蓋住他語氣里的繾綣和柔和。

他曾經拉着那個人在操場上跑步,看他平靜的眼眸盯着自己,大口大口喘氣,明明一點都不想跑,卻表現不出任何討厭和拒絕的模樣,心裏就不由自主地抽動。

“不過根據記錄,屋裏這位應該是第一個用‘姜簡’這個名字在你面前出現的人吧。長得像他,連名字也一樣,就連表情也像極了。”001號擔憂地說,“上回遭的罪已經夠多了。對你來說,真的沒事?”

“我知道的,他不是他。”鍾洵篤定地說。

“你確定?”

“剛才我離開房間的時候,看見他在偷偷給那小孩鬆綁。”鍾洵抬手伸出屋檐外,幾滴豆大的雨珠落進他的掌心,“你說這叫什麼呢?”

001號:“心軟?同情?惻隱之心?”

鍾洵淡淡笑了一聲,不置可否:“真正的姜簡可比他無情多了。”

*

阿松看着姜簡蹲在他面前,三下兩下解開了鍾洵綁住他的繩子,怔愣片刻,忽地笑出來。

“老好人嗎?你覺得這樣我就會感謝你?”

他仰頭瞪着姜簡,兩手還維持着先前的動作,交扣在椅背後。

姜簡隨手把繩子扔在地下,抬手,食指抵上阿松的額頭,分明眉眼溫柔,說出來的話卻異常冰冷:“我需要你的感謝嗎?你的目標原本就不是鍾洵,而是我,不對嗎?”

雷電下的天光乍破,那刀尖分明是對準了他自己。

他和阿松在那一瞬間目光相對,下一秒,阿松才微微偏了手腕朝熟睡的鐘洵刺去。殊不知鍾洵比他想像得還要敏銳和警覺。

阿松定定望着他,忽然綻開笑容:“誰讓你拒絕和我同、床、共、枕。”

他把最後四個字拖得極長,曖昧又婉轉,神情和語氣完全不像人們對山村少年的刻板印象。

“啊,原來是這樣。”姜簡想到他拒絕阿松時他垂下的眼眸,瞭然點頭,表情淡然,緩緩起身,“那你去和鍾洵說一聲,今晚他睡你屋。”

說著就已經重新爬上了床,疲倦地鑽進被窩,輕輕拍了拍原本鍾洵躺過的地方。

阿松蹙眉:“……就這?”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我剛才可是差點就殺了你啊?!”少年跳起來,神情激動,“你就這麼放心地睡了?還允許我躺你旁邊?”

“……”

姜簡被他尖銳激動的聲音吵得耳朵疼。

他揉了揉耳朵,轉身背對着阿松,聲音縹緲:“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想殺我的話,儘管來。”

話里的寒意一點點蔓延到阿松的脊背,他不禁渾身激靈,雙腿一軟,趔趄地跌坐回去。

他動了動嘴唇,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姜簡已經陷入了沉睡。

雨聲淅瀝,屋內一片寂靜。

半晌,阿松輕輕爬上床,俯身看着姜簡。

沒有血色的皮膚顯得十分脆弱,平靜又均勻的呼吸彷彿處在恬靜安然的夢境。他朝姜簡伸出手,在觸碰到他的瞬間聽見一聲低喃般的囈語。

不由愣在原地。

雙手懸在空中不住地顫抖。

“下來。”

身後冷不丁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阿松回頭,只見鍾洵站在床前,森然鷙視。

*

雨過天晴,日上三竿姜簡才被陽光喚醒,揉着頭髮走出去,看見鍾洵正哼着歌,一臉怡然自得地在灶前生火,腳邊堆滿了砍好的柴。

……果然是top1,半夜小命差點都沒了還在認真做生活體驗綜藝。

姜簡自愧不如。

而在不遠處,阿松咬牙切齒地給紅薯削皮,削着削着,忽然暴躁起身,甩手將紅薯扔在地上。

兩眼通紅:“這玩意兒有什麼好削的!”

姜簡一邊扣着襯衣紐扣,一邊走過去,俯身撿起滾了泥的紅薯,遞給阿松:“甘薯的生長和貯藏階段都可能遭受黑斑病菌的為害,皮上黑褐色的斑點就是病菌感染的結果,吃了可能會中毒。輕則嘔吐腹瀉,重則昏迷死亡。”

他說完,愣了一下:“不用刀具改食物中毒了?”

阿松接過臟紅薯,仰頭看着他,乖巧搖頭:“沒有。”

姜簡頷首:“那就當學習新知識了。”

不遠處的鐘洵:“……”

吃了早餐,阿松給他們描述了去村長家的路,便出門不見蹤影了。

誰都沒有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泥濘的土路,鍾洵看着姜簡披着那件不合身的風衣,小心翼翼提着衣擺,生怕沾染了泥土,走得頗慢。

“你一直都這麼心軟嗎?”他忽然開口。

姜簡似乎知道他在問什麼,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你呢?你好像也一點都不意外?我是說他會襲擊這件事。”

鍾洵低笑了一聲:“上位區名次要承擔的代價,就是節目裏不可預知的毫無邏輯的危險性。我只能說,習慣了。”

姜簡步伐頓了頓,輕輕點頭:“我也不是心軟。”

“哦?”

“他或許只是,病了。”姜簡斟酌着措辭,“偶然動機下的無計劃行為,受衝動情緒支配,又缺乏羞恥心,很像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表現。”

“那……”

鍾洵還要繼續問,抬頭卻發現,村長家已經近在眼前。

隨之相伴而來的是郝剛中氣十足的呼喊聲。

村長家的院門被推開,一顆光頭徑直向兩人衝來。

陳夕清和卜蒙抱臂站在院子裏,看着這隻姓郝的舔狗飛奔出去,對視一眼,無奈搖頭,跟了上來。

“有問題!這個村子有問題!”

郝剛喘着粗氣,臉上驚魂未定,站在姜簡面前,似乎恨不得扯着他的袖子擦眼淚。

姜簡嫌棄地躲到鍾洵身後。

鍾洵嘴角勾起淡淡地笑意,目光落在郝剛的頭頂:“發生什麼了?”

郝剛瞟了一眼屋裏,壓低聲音,微微顫抖:“我昨天住在欒益平家,一個快三十歲的小夥子,半夜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在床上掐着自己的脖子,又哭又喊的!”

鍾洵挑眉,轉而看向緩步走來的兩個女生。

陳夕清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別過臉,拒絕和他交流。

卜蒙見狀,連忙走近說:“我們住在陶志俊先生家裏,他女兒陶小晨說是生病了,可是夫妻倆魔怔了似的,一整晚都在用什麼亂七八糟的符紙做法給她治療,攔都攔不住。”

姜簡眼眸微微一動。

阿松的極端失控,欒益平像變了個人,陶小晨的病……還有村長來接他們那天身上的血腥,無一不讓他在意。比起什麼鄉野生活體驗,他更想知道這山中究竟藏着什麼玄機。

陳彥東在青巒村採風之後,慘死自己的酒店房間,莫非是因為發現了青巒村的什麼秘密?

他扭頭看向鍾洵:“你說,他會是因為這個死的嗎?”

鍾洵扯了一下嘴角:“誰知道呢……”

“誰?誰死了?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郝剛一頭霧水,咋咋呼呼卻也沒見誰理他。他摸了摸自己鋥光瓦亮的腦袋,上下打量着鍾洵和姜簡,“不過話說回來,你倆怎麼來這麼晚?不會是你們借住的主人死了吧?!”

鍾洵聳肩:“昨晚折騰得太晚了,睡得久了些。”

姜簡聞言,聲音不帶任何起伏地張口接道:“都怪他,太能折騰了。是不是,親愛的?”

郝剛:“???”

作者有話要說:

姜簡:今日人設行動打卡完畢。

鍾洵:本工具人原來還能這麼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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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存稿了(哭)

最近有點忙,更新時間不太穩定,可能不是中午12點就是下午6、7點。

先這樣,之後能穩定了再通知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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