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虎穴尋虎子 卻陷龍潭中

位於這座城市CBD中心區，在這寸土寸金的地塊區域，開發商們巴不得把這兒的每一平方土地都用到極致，向下挖到地下三層、四層、十八層，向上把樓建到霧層、雲層、平流層！但凡不能賣錢的全部省掉，只要能帶來現金的統統都要，於是，滿眼望去，這裏高樓林立，植被稀疏，一面面大樓玻璃幕牆，把一個個行色匆匆路人的身影，反覆映照得光怪陸離。過度硬化的街道上，穿着時髦而性感的辦公室女郎，踩着恨天高的鞋子，踏得咯咯咯直響，聽得人心直痒痒；一位西裝革履，頭髮風吹不亂的職場小伙，心中正盤算着這月KPI的完成進度，眼中卻滿是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對走過身邊的女郎，由不得多看幾眼，暗自揣度着不定是那個老闆的秘密情人，自己找老婆一定不找這樣，可又禁不住幻想着，如果自己那天成了個老闆，這樣的女人來投懷送抱，那時又該如何應對周旋，嘿嘿嘿。。。而就在這樣的區域裏，一幢八層樓高的建築就更顯得如此不合時宜，猶如雞立鶴群，這大樓雖建的不高，可佔地面積卻不小，寬敞的樓前小廣場，確保了來訪的車輛有足夠的停放、騰挪空間，高低錯落生長的綠色植被、茂盛、肆意，一道半高，看上去並不具備安防作用的圍牆，將這裏與牆外區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放眼望去，在大樓門廳入口處，幾個燙金大字，赫然寫着“金璽集團”！這時，一輛黑色輝騰轎車穩穩的停在了大樓門口，車上司機下車后小跑着來到右後車門，伸手打開車門的同時，另一隻手作遮擋狀放到車門上方，略一停頓，一個面容陰冷的中年男子從車上跨步下來，一面用手整理着衣扣，一面快步朝大樓內走去，如果這時萬一森能夠看到這個男子的模樣的話，一定會驚訝的發現，因為這人，正是那個駕駛假牌改裝黑車的司機。

其實萬一森已在大樓街對面的一家咖啡店坐了大半天了，咖啡店雖然承諾開業酬賓無限續杯，可在萬一森第六次招呼服務小姐續杯時，姑娘臉上表情已明顯表現出不快了，手執咖啡壺，慢悠悠的來到萬一森的卡座前，瞥了一眼早已喝到露底的空杯，不由撇了撇嘴，再去看萬一森，只見他正一臉嚴肅的，盯着窗戶外對面那幢大樓進出的車輛，姑娘揶揄道：“衛生間在二樓，您要不要去？”“啊？”萬一森一臉困惑的看向姑娘，等反應過來她問的話時，卻是禮貌的回應道：“不用，不用，我能喝的很，不用上衛生間！”“切！”姑娘心中輕啐了一聲，給萬一森的空杯再次續上后，眼帶鄙夷的走回到了服務台。“坐在這裏就這樣等，不是辦法，即使那輛黑車就停放在裏面，可如果它不出來的話，我也沒法確認，今天一早就呆到現在，也看不出個異常。”萬一森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心中盤算着，“乾脆直接闖進去，被攔的話我就說我是何冬讓來的，看看這個信號傳進去後會有什麼反映，反正如今的我皮糙肉厚的，就算被圍被揍，還真能傷到我不成！如果這步險棋走對了，說明這裏就是我要找的地方，進去后如果能見到主事的最好，先談何冬餘款的問題，至於補償和劉衛醫生他們的情況得見機行事！見不到的話，也得把動靜鬧出來，事後一定會有人主動聯繫我的！”想到這，萬一森拿定主意，發狠般把杯中所剩咖啡一飲而盡，並招呼結賬買單，服務小姐報價后，萬一森付款時大氣的表示不用找補了，那姑娘白了他一眼，沒有精神的回了句：“歡迎下。。感謝你的光臨！”

或許是因為下定了獨闖龍潭的決心，讓萬一森整個人的氣勢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當他大步流星的來到大樓前，並在心中已經做好了在大門口就被保安攔下，遭受一通盤問后，自己大聲呵斥，隨即陷入重重包圍的後果險境，可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在沒有任何人阻攔，甚至是無人上前詢問的情況下，順利進入到了大樓內。大樓內的裝飾也與之外觀一樣，低調且無更多新意，與門口那大大的“金璽”二字，極不相配。大堂前台的接待小姐，見到他后，便禮貌的站起身，詢問所來事由，以及是否有預約、找那個部門，方便她給予通報聯繫。萬一森沒有急着應答，而是抬眼四處查看，看到服務台後方的牆壁上，大樓各層所在部門標示的都很清楚，而且將部門主要負責人的姓名及正面照片也一併放在下面，頗有些政府機關部門的做派，八層，總經理辦公室所在地，總經理：周醒龍，當萬一森一眼看見那張陰冷男子的照片時，眼皮不由的猛得一跳，“是他！”在確信自己沒有找錯地方的同時，萬一森整個人也不由的一陣緊張，這幾天中，每次看到這個男子的面容，總給他一種不安的感覺，也說不出是為什麼。“嗯，你好，我姓舒，是做玉石生意的，我到八樓，找你們公司總經理，沒有預約過！”當前台接待小姐用着職業的柔美聲音電話確認后，一臉抱歉的回復萬一森道：“對不起，周總一會兒有個會議安排，因為您之前沒有預約過，無法給您安排時間見面！您看，是否需要進行後面時間的預約？”萬一森沉默想了一會兒，客氣的對接待小姐說：“麻煩你再幫聯繫一下，就說我是何冬的朋友，今天來，是想就何冬的事進行溝通！謝謝你。”當接待小姐再次放下電話后，已伸手將萬一森引導至一部專用電梯門口，按下八樓按鈕，便蜂腰輕轉，欠身離開。一個人站在持續上升電梯中的萬一森，心中估算着一會兒可能面對的情況，以及自己如何把何冬的要求提出，同時針對劉醫生與孫姐的事情能否讓對方給自己一個解釋，可對方會不會上來就矢口否認，並說自己是敲詐勒索？態度蠻橫無理，甚至惱羞成怒動手？八樓，很快就到了，還容不得萬一森細想，電梯門打開了，門口站着一個瘦高的年輕男子，一身休閑裝打扮，看到萬一森，和善的一笑，一邊用手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一邊帶着歉意地解釋道：“你好，舒先生，周總這會兒辦公室還有些事，先請您到旁邊小會客廳等一下，他一會就來！”進到一間50來平米裝飾雅緻的的房間，那年輕男子在端上一杯清茶后，便轉身掩門出去了。萬一森坐在綿軟舒適的沙發，眼睛卻在不停環視着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和周遭的陳設，一幅蒼勁有力的書法“敢為天下先”掛於室中正面牆壁，較之常見什麼“天道酬勤，海納百川，厚德載物”卻是有些與眾不同，字的下面放置着一張做工古拙的紅木台桌，上面擺放着一塊通體呈水墨畫色彩的靠山石。萬一森順手端起茶杯，剛想喝上一口，忽然想到什麼，便又把茶杯放了回去，正在這時，會客廳的門被推開了，開門的是剛剛那個年輕小伙，看樣子他剛才一直站在門外並沒有離開，隨着打開的門，走進來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正是萬一森這幾天來，在電腦視頻上不斷見到的那個人。

那男子進門時就認真看了萬一森一眼，沒說話，而是順着身勢坐到了萬一森的對面，他把身體深深的靠入沙發里，坐定后才開口說道：“我是這家公司的總經理，我姓周，周醒龍，敢問怎麼稱呼？”他的聲音有些尖細，不過到和他那陰冷的氣質比較相符，“周總你好，我姓舒，舒世仁！”萬一森隨口把舒雪與尹世仁的名字來了個大混編，他說完這句后便停住了，似乎在等對方再次發問，而對面的周醒龍卻也沒馬上開口，而是饒有興趣的看着萬一森，那凌厲眼神好像只需看上一看，就能把對方身上的底細挖個一清二楚。萬一森被這眼神，直瞧的渾身起雞皮疙瘩，有些沉不住氣，先開口道：“周總，是這樣，今天我來，是受朋友所託，來結一下，他與你們之間協議約定所欠的尾款！哦，我那個朋友叫何冬！”周醒龍依然沒有開口，而是用右手慢慢旋轉着帶在左手無名指上的一枚翠綠色的翡翠玉戒，他轉頭輕聲問了一句什麼，身旁一直挺身站立的年輕男子，馬上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周醒龍眼中閃過一道肅殺之氣，但很快就消失了，他微微笑了笑，可臉上的那抹笑容，如同是冬日寒風中划著的一根火柴，一絲暖意稍縱即逝，他開口說道：“這事我知道，是我們處理的不周全，既然你是他委託的朋友，那就由你全權代理吧，我會安排手下人與你協商付款事宜的！”說完又認真的看向萬一森，萬一森有些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痛快的承認，以及答應支付約定的餘款，腦子裏，之前想好的一堆應對計策忽然變得毫無意義了，萬一森說話開始變得有些結巴：“啊，那謝......謝謝周總，還。。還有。。就。就是有人委託我了解一下劉衛醫生和孫艷燕護士的情況！”才聽到這句話，周醒龍眼睛忽然眯了起來，之前一直在轉動戒指的手停住了，眼神中那股冰冷之氣更盛，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股濃烈的危險氣息。萬一森瞬間被這股強大而又冰冷的氣息壓的有些喘不上氣來，只覺自已從身體四肢到五臟六腑彷彿都被一股寒氣給凍住了，但他仍然在深吸一口氣后，用力止住已經開始打顫的牙齒，接著說道：“因為劉衛醫生與我家有些淵緣，這次出事，他們一家都很着急，我也是聽說他與何冬的事有些關係，才冒昧的想請周總幫忙給些線索或者。。”這次，萬一森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周醒龍打斷了，“你說的這個什麼劉醫生，我不認識，也沒聽說過，抱歉幫不上忙！”周醒龍沒再給萬一森說話的機會，而是站起了身，說到：“對不起，我還有個會要參加，何冬的事我會安排人與你聯繫，再見！”說完便朝門外走去，萬一森也跟着站起身，對着周醒龍離開的背影說道：“何冬死了，劉衛、孫艷燕被抓了，警方也在調查，這事沒那麼簡單就這樣算了！”周醒龍沒有回頭，離開時的身形也沒有一刻停留，但卻能聽到，他鼻中冷哼了一聲。這時，年輕男子走了過來，向萬一森作了個請的手勢，萬一森看了看他，沒再說什麼，低着頭也出了房間。

萬一森從大樓出來，一路上就一直在回憶着方才與周醒龍的對話，以及他的反應變化，他確信，何冬的死和劉衛、孫艷燕他們的被抓，與這個公司，這個周醒龍一定有莫大的關係。現在估且先回去，把這邊的情況與小雪、世仁他們反饋分析一下，然後再計劃下一步的行動。打定主意后，萬一森騎上他之前停在路對面的電動摩托車，就往回走，而他沒注意到，有兩個身影自他走出大樓時，就一直不遠不近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周醒龍出了會客廳后，便直接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年輕男子在看着萬一森走入電梯后，也來到了這間辦公室，他進門后便隨手輕掩上了房門，走到正在沉思的周醒龍面前，輕聲問了句：“蛇哥，要不要我這就去找人，把他給處理了？”周醒龍沒回話，略一思索后，沉聲道：“許傑，你先找兩個人跟住他，你再叫上野蜂，找機會在僻靜處把他綁了，帶去廢車場，別忙動手，現在還不清楚這人後面有沒有人指使，等我晚點過來再說！”許傑轉身便往門外去，沒有多一句問話。

萬一森騎着自己的電摩托，在街道上不緊不慢的走着，心中盤算着一會先去“瓶子”找尹世仁，等小雪下班后三人再作合計。街道邊上，一家包子店裏，剛出籠包子的陣陣香氣吸引了萬一森的注意力，他這時才發現，自己喝了一整天的咖啡，卻忘了吃午飯，這陣香氣有如一條自空中飛舞過來的套馬索，一下就緊緊鎖住他的身體，把他直往店裏拖。萬一森順着路邊停住車，打算先去犒勞一下自己的肚子，就在他低頭去鎖車的時候，兩個人影已悄然靠了過來，一把冰涼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腰間，“別喊，喊就捅了你！”萬一森愣住了，但瞬間便反應過來，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就動手，他順從的站直身體，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跟我們走！”兩人一左一右把萬一森夾在了中間，拿匕首那人的刀尖稍稍加了些力，往前頂了頂，三人朝着前方一個小巷走去，剛走入小巷裏，一森就感到眼前一黑，頭上便被一個布罩套住，同時雙手被兩人用力反鉗住，推搡着上了一輛車。在剛開始的一陣慌亂后，萬一森慢慢鎮定了下來，在眼前一片漆黑中，坐在搖晃前行的車後座，他的思路反而越發清晰起來，“嗯，一會兒估計會被弄去一個僻靜地方，逼我說出所知道的，以便他們決定是殺是留，看來這些傢伙真不是什麼善茬，這家公司莫非也是家黑店！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也不一定全是壞事，只有當對方認為自己處於絕對優勢時，反而會願意說出些事情的真相，自己就表現的順從些，看能不能多套出一些情況，然後找機會再想辦法脫身！”萬一森心裏打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