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抉擇】緊急
托克托草原，幽暗的月光下火把燃燒爆裂，四匹快馬急奔向聯軍大營。值守的崗哨在暗處大聲jing告：“什麼人！”
騎士勒住馬匹，大聲回答：“我是土默特人漢部隸屬，有緊急軍情！”
“往北十里路是土默特人的營區。”原來這裏是車臣汗的屬地。
“多謝！”聲調逐漸遠去，馬上騎士沒耽誤一點時間。
白ri的惡戰讓所有人都能睡個好覺，蒙古大營鼾聲如雷。騎士在土默特崗哨的帶領下直奔漢騎營區，藉著火把亮光，守門的兵士看的清楚，來的人年紀輕輕，正是主管狄寨的宗茂。
“宗主管來了？”士卒一臉驚訝，彎腰行禮。宗茂和逢勤是翟岩的左右臂膀，一人在軍中，一人管雜務，連狄寨的元老也不敢得罪。
“寨主歇息了嗎？”宗茂邊下馬便問。他們這些從一開始就跟在翟岩身邊的人還是習慣稱呼他寨主。
守門的士卒不敢接話，他哪裏知道翟岩歇息了沒有。
“你去稟告逢百戶，鮑廣也行，就說我要寨主。”沒有人接待，宗茂也無法進營。
“遵命。”守門士卒匆匆離去。
片刻之後，提醒銷售的逢勤從營內走出來，滿眼通紅，一看便知是從睡夢中被叫醒。
宗茂迎上前去，一把握住逢勤的雙手說：“我有急事要面見寨主。”
逢勤不動聲sè的將雙手抽出，淡定的說：“請隨我來。”宗茂半夜親自趕來大營，事情不會小，逢勤卻一如既往。
營帳內，翟岩起身披上一件薄衫，從宗茂手中接過書信，兩人侯在對面。親兵將燭火拿近，翟岩撕開封口，細細看完，指尖微微顫抖，宗茂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就已經隱隱猜到了其中的內容。
宗茂插言說：“這封信是大同巡撫焦大人送出塞的。”
翟岩將書信放在一邊，伸出十指使勁揉了揉自己的頭，功敗垂成嗎？這讓他如何心甘。手指輕輕敲在桌面，他決然起身對逢勤下令：“傳令眾軍立即起床穿甲待命，給我備馬，我要立刻面見大汗！”
逢勤轉身出門，翟岩才對宗茂說：“你回去吧，女真人將來漠南，狄寨就交給你了。”
漢營燈火逐漸點明，嘈雜聲在黑夜中尤顯，最先影響的是近在咫尺的土默特大營。
翟岩披掛整齊，鮑廣五百騎兵簇擁氣勢洶洶奔向土默特大營，讓守門的衛兵心驚膽戰。
“我要見大汗！”翟岩立在馬上，手中長槍微點。
衛兵臉sè愈蒼白一路小跑奔向中軍帳，受到驚嚇的土默特人摸不清底細，紛紛起床披掛。最先趕到的是格ri勒圖，他催馬從營內闖出來大喝：“翟岩，你想幹什麼？”
翟岩下馬行禮，說：“我要見大汗，事情緊急才不得不冒犯。”
格ri勒圖稍心安，將他接入營區責備：“你怎敢如此胡鬧，隨我來。”
俄木布汗才在驚慌中穿好衣服，見格ri勒圖引翟岩進來才一屁股坐下來，喝斥道：“翟千戶你半夜不睡覺什麼瘋，不知道將士們明早還要血戰嗎？”
“不需明早，就在此時。”翟岩說完話，將手中信件遞過去。俄木布汗伸手接過，看完后胸口起伏呼吸急促。
翟岩跪倒在地，說：“請大汗告知蒙古諸汗，連夜擊敗多爾袞，我願率先出戰。”
“土默特怎麼辦？”俄木布汗口中喃喃，忽然將信件扔在地面，歇斯底里的呼喊：“土默特怎麼辦？”
“歸化丟了還可以奪回來，只有擊敗女真，曾經那樣艱難的ri子都渡過了，大汗還有什麼擔心的嗎？”翟岩泣血相勸。
俄木布當然不會說，正是因為當年被察哈爾逼迫如喪家之犬，嘗盡了苦難，他才愈害怕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當年他敢信任翟岩是他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現在已大不一樣。
等待半天無語，翟岩不敢再耽誤，逼迫道：“大汗若是不願意，末將當隨其他諸汗兵！”
“你敢？”俄木布汗眼瞪如銅鈴。
翟岩匍匐在地面，雙手按在軟綿綿的地毯，輕聲說:“一刻鐘后，小人的親兵將會給諸汗送信！”
連一旁的格ri勒圖都變了顏sè，漢部從此不再完全屬從土默特人。從俄木布汗在黃河邊將翟岩扣在營中起，隔閡再不可能彌補，雙方立場差異無法調和。這是遲到的決裂，若不是漠南大戰，漢部其實已經離去了。
若是由翟岩將這個消息散佈給諸汗，俄木布汗將無法再面對蒙古諸部，他恨恨起身指着翟岩的頭罵道：“背叛、忘恩負義！”語無倫次。
翟岩站起身來，面sè平靜說：“末將對大汗之心天地為鑒！”土默特在利用他，他也在利用土默特人，但翟岩問心無愧從未想過坑害土默特人。只是他眼中的非坑害在俄木布汗心中和坑害也沒什麼差別。
土默特信使奔向各營，究竟是兵還是放棄將有諸汗商議決定。翟岩立馬橫槍，四千騎兵整裝待。
小半個時辰后，八萬蒙古大營炸開了鍋，蒙古騎兵高舉火把沖向黑暗中的草坡。
翟岩挺槍沖在最前線，漢騎扔出火藥包爆炸的閃光中是一張張疲憊的表情。女真騎居高臨下的衝擊也無法讓漢騎退後一步，托克搏的騎兵在保護他們的側翼。
如果焦源博的消息準確，他們還有兩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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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歸化城東南三十里處二十多座帳篷靜立，那是烏蘭公主的駐地，俄木布汗命她留守土默川，將斥候散佈往東方。雖然從沒有人提及，所有的蒙古人心頭都壓了一塊巨石，漠南鬧得翻天覆地，千裡外的遼東真的一無所知嗎？
土默特牧民已遵循俄木布汗的命令前往北方草原游牧，只有漢人還留在涼城和土默川，再過一個月，粟米就要成熟了，沒人願意放棄煮熟的鴨子。
幾乎在瞬間，沉寂無聲的宿營地燈火通明，惶急的騎兵手持火把四散而奔。烏蘭公主翻身跨上棗紅馬，緊咬殷紅的嘴唇，臉上的五官聚集在一起，讓那張俏麗的臉看起來無比糾結。
“讓漢人連夜入山，帶上他們所有的家當，逃到越遠越好！”扔下這句話后，棗紅馬奔向歸化。
半個時辰后，歸化附近像蔓延般逐步點燃無數火把，騎兵在吵鬧中往西而去，女真俘虜們被繩索綁成一長串夾雜眾軍中。騎士們暴躁的揮動皮鞭，只要腳下有一點猶豫，女真人的臉上就會多出一道血痕。
天sè將明，東方天空啟明星閃耀，夏露甘霖。
相隔很遠的地方烏蘭公主就聽見了遠方的爆炸聲，那是漢人的火藥。棗紅馬在黑暗中留下一道暗影，丟下身後的騎兵率先奔向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