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抉擇】對峙
草坡底部，漢騎才被土默特騎兵替下，士卒們散亂坐在草地，頭盔被摘下放在一邊，征衣血跡斑斑，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連翟岩的身上也掛了兩處刀傷，隨軍醫生已給他包裝完畢。
多爾袞被蒙古聯軍突如其來的攻擊弄懵了。夜晚對攻擊一方不利，蒙古人無法根據戰場形勢調配優勢兵力，更何況他們也沒休息多久，士卒也不是鐵打銅鑄。四周都是喊殺聲，蒙古人的攻擊比白天更熱鬧，黑暗掩飾了各部的真實表現，作為承受者的多爾袞感覺到其中的差別。唯有察哈爾部和漢騎的攻擊最為猛烈，札薩克汗那邊動靜不小，但雷聲大雨點小，以sao擾居多。尤其是漢騎，一反常態，翟岩親自披掛上陣在前，受傷不退，激士卒拚命。
蒙古輕騎像浪chao般一**拍打，此起彼伏，多爾袞疲於應付，沒有空暇多想。為堅固防線，他不得不再次收縮防線，不足兩萬的人馬被壓縮在方圓不到十里的地方，預備隊被一點點填上去，他心中已然絕望。
“堅持住，天聰汗會來救我們的。”多爾袞的聲音嘶啞，盡一切手段鼓舞士氣，什麼坑蒙拐騙也在所不惜。他怎麼也想不通，以大金在漠南和大明的情報網絡，歸化如此變故遼東怎麼可能完全沒有反應。
棗紅馬直馳入軍營，烏蘭公主先碰上撤下休整的漢騎。翟岩坐在地上，抬頭目光正碰上烏蘭的雙眼，他有些意外，很快將目光挪開。烏蘭催馬上前問道：“大汗在哪裏？”
翟岩指向不遠處，火把照耀下俄木布汗正在監督土默特騎兵酣戰。
烏蘭丟下一句話，“女真人到土默特川了！”逕自沖向俄木布汗所在。
翟岩像觸電般從地上爬起來目送烏蘭的背影，顧不上疲倦和疼痛，瞬間跨上大黑馬緊跟在她身後。
“女真大軍到土默川了！”俄木布汗身邊，烏蘭的聲音帶有哭腔，“我已命北邊草原的土默特牧民向西遷徙至包克圖地界。
俄木布先是愕然，隨後長嘆一口氣，見翟岩跟來在自己眼前下馬，不顧身邊將士林立，滿臉痛苦的譏諷：“翟千戶，這下你滿意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會來的這麼快！”翟岩目光獃滯，口中喃喃，焦源博消息並不准確。
“你就這麼恨女真人?”俄木布汗有諸多不解。
翟岩苦笑，說：“我心中沒有仇恨。只是在草原除了投靠女真和對抗女真，難道我們還有第三條路可以走嗎？”這句話正中俄木布汗的疼處，其實他和翟岩的處境並無不同。只是他可以選擇妥協，而翟岩不行。
“這仗還要打下去嗎？”俄木布哈哈大笑，狀若癲狂。
這仗還打不打可不是翟岩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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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哲的大帳內，五汗在列，帳外的廝殺聲仍然激烈。
烏蘭親自出面講述了斥候的報告，帳內鴉雀無聲。
額哲沉默片刻，開口說：“開弓沒有回頭箭，死在各部的手上的女真人都可以千計，不要妄想他們會放過我們。”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想把五部蒙古綁在一起，若只有察哈爾，他這個蒙古大汗毫無意義。
四汗都默不作聲，大家都需要時間來深思熟慮。
“如果就此散去，女真人必會對我們各個擊破，蒙古將不復存在。”額哲想煽動四汗的情緒，但這個帳篷里哪一個不是人jing。
車臣汗隨後話了，說：“先將諸軍撤下吧！士卒都已疲憊，無法對抗將至的女真大軍。”
這句話得到其他三汗的認同，原本兩天的緩衝時間變成了一天，根據多爾袞大軍目前的抵抗程度，一天之內想消滅他們完全不可能。額哲也點頭表示贊同，因為他聽清楚了車臣汗後面一句話——抵抗女真人。有車臣汗的支持，蒙古大軍就不會散夥。
一刻鐘后，多爾袞扶在馬背看蹦躂正歡的蒙古輕騎退下。蒙古人不顧天sè黑暗，四面八方拔營而動，往北方草原而去。一眼看去，滿草原全是火把。
“遼東援軍來了！”多爾袞心頭狂跳，蒙古人在勝利之前撤圍，只有一種可能。但在見到大金的旗幟之前，他不敢妄動，西征大軍再經不起一點折騰。
土默川和涼城，在土默特騎兵的jing告聲中，兩萬漢人背着僅有的糧食逃向巍峨連綿的群山，黑暗中的毒蛇野獸也阻擋不了他們的腳步，關內荒蕪草原也不是樂土。蠻漢山和大青山容納下三萬人毫不費力，但他們能否逃過這一劫還要看女真人的心情。
在岳托的指點下，阿濟格兩萬騎兵在黎明前直撲歸化，沒想到已人去城空。
漠南草原幾無一人，斥候探明群山中隱藏了漢人，但岳托和阿濟格現在都無心顧及他們，多爾袞西征軍的命運才是重中之重。
岳托在歸化城內仔細查看后，說：“他們離開沒多久，應該是往西去托克托草原了。”
“追！”阿濟格催馬，他和多爾袞一母所生，心中的牽挂勝過所有人。
“我們只有兩萬盔甲不齊的騎兵，蒙古各部很可能都在漠南，不可大意！”岳托在歸化連遭暗算，心思更加謹慎，勸告說：“先讓斥候探明托克托草原形勢，如果蒙古人都在，最好等兩黃旗大軍到達，方可一戰。”
“我怕十四兄支持不到那個時候！”阿濟格xing急難耐。
岳托默不作聲，不敢幹涉軍務過多，他在歸化捅了這麼大的簍子，已是待罪之身。
天sè微明，眼看半個時辰后太陽即將露臉，阿濟格思忖片刻鎖眉下令：“斥候營迅推進托克托草原。大軍緩行！”岳托的話還是給了他一個jing告。
晌午不到，女真斥候狂奔回報：“見到西征軍的旗幟了，正在托克托草原，蒙古人的大營連綿數十里在北方草原，兩向對峙。”
“大軍全西進！”阿濟格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總算還來的及。
翟岩在半下午目睹了兩萬全奔馳的女真騎兵與多爾袞的殘軍相聚。三萬多女真人和蒙古人對峙了一天之後，斥候報告漠南草原旗幟飄揚、盔甲亮麗，皇太極率兩黃旗三萬女真人親至。他才知道，焦源博的消息不是不準確，是大明根本就沒有探到女真人的先鋒。
女真三支大軍彙集后，托克托草原形勢已逆轉。蒙古大軍雖還佔據人數上的優勢，但戰力差距明顯，諸汗的心思開始活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