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抉擇】大戰（上）

夏ri的晚風中，高擎火把的蒙古騎兵遮天蔽月。多爾袞的騎兵不緊不慢的邁着蹄子，他們也點了火把，但並不密集，以他們這樣的行軍度根本不用擔心會因光線不清造成馬前失蹄。

左中右三方全是蒙古人的火把，他們已近乎被包圍了，多爾袞手握刀柄，目不斜視。

蒙古三部騎兵尾隨了十幾里地后，察哈爾騎兵率先難。額哲知道如果自己不作出表率，漠南大戰將會是黃河渡口的重複。從火把的行跡來看，女真大軍主力已經遠去，留下斷後的人馬並不多。

兩支千人隊馳騁上前，距離女真后隊五百步左右忽又停下腳步，進進退退，逐步拉近與女真人之間的距離，試探sao擾。

兩三百步外，黑暗中響起密集的弓弦聲，夜空中近千支長箭如同雨點般落在試探攻擊的輕騎兵頭上。幽暗的光線中看不真切，額哲只見到前列人馬紛紛栽倒在地，火把被扔出去老遠。

原來多爾袞命后列一千人利用夜的掩護暗中停留在草原，利用步弓shè擊距離的優勢伏擊了sao擾的蒙古人。

女真人在原地每人shè出三支箭，一擊得手，立刻上馬快追上緩慢行進的大隊。

額哲暴怒，斷絕再試探的念頭，一聲令下，大隊騎兵如chao水般湧上。

多爾袞看清火把涌過來的數量和度，知道前戲結束了，駐馬大聲呼喊：“全軍轉向，準備迎敵。”黑暗中女真人後隊變前隊，shè手下馬上前手持弓待命，這樣他們可以給蒙古人多一輪的打擊。雖然是騎士，女真人實際上更喜歡在腳踩地面戰鬥，和蒙古人相比他們的騎術拙劣。

如果在白天可以看清楚女真人外列支起稀疏的長槍像豎起的鬃毛，他們將馬匹排在外列，配合長槍阻擋可能面對的蒙古人的衝擊。陣型中間是全副盔甲的騎士，手持長刀利斧等待衝鋒的命令，多爾袞立在其中。

“衝鋒！”額哲下令。

蒙古人出各種古怪的叫聲衝上來，在白天的戰鬥中他們多是沉默者，沒想到在夜晚的風格截然不同。

三百步開外，迎面而來第一波弓箭，有人落馬，更多的人踏着前人的屍體沖向弓弦響處。女真人前列的shè手只來得及shè出兩支箭匆匆退往陣中，隨之而來是更密集的箭雨，馬背上的蒙古人挽弓還擊。

前列的蒙古騎兵收弓，抽出腰上彎刀縱馬直撞向女真人的隊列，前仆後繼。

喊殺聲響徹黑暗中的草原。

蒙古人近乎全是輕騎兵，當然不會愚蠢到用撞擊來解決戰鬥，接戰的前列蒙古武士勒住戰馬，彎刀劈砍向女真人的脖頸。

女真人奮力還擊，暗夜中看不清楚，聳立在空中的長槍頭如同毒蛇一般四噬，一具具的屍體像糖葫蘆一般被串上。這是多爾袞專門為蒙古人準備武器，屢試不爽，其實以他們這樣稀疏的長槍陣，根本無法阻擋chao水般騎兵的衝擊，偏偏蒙古騎兵盔甲缺失，極少用血肉之軀衝撞。

察哈爾人的喊殺聲就是最好的信號，左翼土謝圖汗命半數騎兵衝上圍擊，扎薩克圖汗也不好在龜縮再后，好歹也要做做樣子。

遼闊平坦的托克托草原，如同三條火龍在撕咬一頭巨獸，隊列扭曲抖動。

黑暗中局勢不明，四方都不敢投入全部主力決戰，只有察哈爾人交戰處有激烈的短兵相接，其餘多是以弓箭相擊。半個時辰后，女真人後列隊形忽然打開，兩千人厚甲騎兵撞出陣腳，鄂堪黑衣黑甲手持寬刀正在前列。

女真人弓箭有限，多爾袞無心戀戰，短暫的交鋒摸清戰場形勢后，立刻選定攻擊最積極的察哈爾部為打擊對象。他以鄂堪領軍，輔以四百白甲兵為頭，決計擊退後列追兵。

白甲兵直陷入察哈爾追兵隊列中，戰斧寬刀被掄圓了，沾着非死即傷。藝高人膽大，他們毫不畏懼後路被斷，直衝而入，哪裏火把密集他們就沖向哪裏。

額哲在後見前列騎兵被攪亂一亂，擔心女真人趁機掩殺過來，傳令騎兵稍稍後退。黑暗中本就混亂，後退的命令一下，察哈爾人chao水般退下來，鄂堪趁機追擊五六里地，方才止住腳步。

察哈爾退卻后，兩翼騎兵一是懈怠，一是畏懼，攻勢稍緩，多爾袞立刻下令大軍加東行，追隨中軍腳步。

額哲在黑暗中半晌才整頓敗兵，窮追不捨。

蒙古輕騎的度驚人，天明之前又跟上了多爾袞的腳步。在黑暗中攻明守暗，額哲吃了個大虧，不再急於攻擊，而是準備等天sè明朗后看清形勢再進行會戰。

一夜不停奔走，多爾袞在金光灑滿草原之時追上了中軍，但身後地平線上黑壓壓的蒙古人也愈行愈近。

多爾袞清楚，想在草原想擺脫蒙古人近乎不可能，他們只有在纏鬥中東移。

額哲與土謝圖汗、扎薩克圖汗商議后，決定將五萬聯軍集合一處，以形成合力，而不是再各自為戰。

短暫的休息，ri上三竿之時，女真人再次東移，蒙古人如同跗骨之蛆，朝陽下jing神抖擻直衝入多爾袞的斷後軍。

太陽的照耀下，戰場形勢一目了然，扎薩克圖汗也不敢再出工不出力。

額哲居中指揮，蜂擁而上的蒙古輕騎很快衝亂了多爾袞的戰線，弓箭、彎刀攻不破女真人的盔甲就攻向他們的戰馬，像剝皮一般逐層刮開防線。

“衝殺！”

單純被動防守根本無法阻敵，多爾袞被迫再次下令鄂堪出擊。

長槍入水，無可阻擋，但隨之水又包容其左右前後。蒙古擁擠的前軍被擊破，四散而逃，后列騎士輕盈縱騎閃開鄂堪的衝擊，避其鋒芒，反覆用弓箭攻擊其戰馬。

“殺！”

鄂堪揮舞寬刀將身前阻擋的蒙古人劈成兩半，汗水和血水讓他握刀的手滑溜。天空中太陽暴晒，鐵甲讓他們的體力和水份都比蒙古人消耗的要快得多。

四周的輕騎像車軲轆一般轉的他頭暈，蒙古人抽空就會用彎刀在他身上留一道傷口，如果沒有這身盔甲他已經死一百回了。即便如此他也已經傷痕纍纍。

隊列中，多爾袞臉sè嚴峻，鄂堪的衝擊暫時讓中軍解除了壓力，但已讓他們自己陷入險地。他在遠處看的清楚，蒙古人正在調集騎兵儘力阻擋鄂堪返回本陣的腳步。

土謝圖汗和扎薩克圖汗陪在額哲身邊觀看戰場。

額哲用馬鞭遙指鄂堪，說：“就是那個人昨晚將我擊退。”

蒙古輕騎如同海浪沖刷礁石，反覆sao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