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抉擇】大戰（中）

“殺！”

鄂堪揮刀，對面的蒙古騎兵在驚慌失措間勒住韁繩，戰馬抬起雙蹄半直立，本應該落在騎兵身上的刀刃劈中油光亮的鬃毛。伴隨痛苦的嘶鳴聲，戰馬瘋狂的亂跳，騎士早已躍身離去，逃往本陣。

重騎衝擊已有五六里，對面蒙古人陣型稀疏，一望不見邊際。漫天的箭雨一路護送，高奔馳的戰馬倒地后將身着重盔的武士飛扔在草地上。蒙古人採用的是虎圍戰術，挑逗、sao擾、閃避、箭傷，他們所有的戰法都來自於狩獵。小股騎兵一擊即退，重騎在蒙古騎兵中就像老虎撲蒼蠅，看似在眼前，伸手夠不着。

鄂堪暴跳如雷，他最討厭這種游擊戰術，讓他有力使不上。如果再有一支騎兵能與他合擊必然可以讓那些討厭的蒙古人無處躲避。

抬眼望去沒有一個參照物，四周蒙古騎兵的盤旋環繞，天空中藍sè的布幕襯託了一個大火球，鄂堪揮刀當者即靡，在蒙古人的挑逗下他沒注意到自己離本陣越來越遠。甲內布衣濕透沾身，汗水順着褲腿往下流，在揮刀擊傷一個蒙古騎兵后，鄂堪伸出舌頭舔舔乾枯的嘴唇，喉嚨像要冒煙一般，他想喝水。任誰在六月暴晒的鐵蒸籠里呆這麼久都有和他一樣的感受，重騎是用來沖陣的，不是用來追擊的。

敏銳的感覺到蒙古人的波動越來越遠，多爾袞下令：“吹撤退號！”他已經看不見鄂堪的旗幟。

召喚的號角傳入額哲的耳朵，他拍拍雙手指向沒頭蒼蠅般的鄂堪，對身邊的土謝圖汗和扎薩克圖汗說：“勞駕二汗為我擊潰此軍。”

整個一上午，察哈爾騎兵近乎傾巢出動，額哲像是在故意給漠北二汗展示蒙古騎兵該如何與女真人交戰。雖然勢力衰弱，察哈爾仍然擁有蒙古最善戰的騎兵。額哲沒得選擇，他在自救，再沒有人比他更希望全殲女真人的西征大軍，當然這僅靠察哈爾一部是不可能的。

土謝圖汗和扎薩克圖汗近乎同時拱手，說：“願為大汗效力。”額哲近來的表現讓他們對察哈爾大為改觀，他不像其父林丹汗那樣盛氣凌人，對各部都很尊重。

戰陣中，鄂堪像是被激怒的公牛對察哈爾騎兵窮追猛打，突然響起的號角讓他冷靜下來。他環顧左右，白甲兵無一不在張口喘氣，連戰馬也都已耷拉了腦袋。

“回陣！”沾血的寬刀指向來時的方向。

女真剛剛轉換方向，蒙古騎兵陣后列突起波瀾，土謝圖汗和扎薩克圖汗兩列騎兵分在左右兩翼近乎用最快的度撲過來，原本分散sao擾的察哈爾小股騎兵突然消失不見。兩列輕騎兵夾擊在急於撤退的鄂堪騎兵的正前方，戰馬撒開了蹄子，平行奔跑在女真人三百步外。

女真人預計到面臨的危險，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蒙古人完成包抄，重騎的度本就不如輕騎，何況他們太累了，無論是人還是馬。這次不再是sao擾，輕捷的蒙古人在百步開外shè出兩輪弓箭后像一把大鉗子夾住女真人的隊列。

鄂堪無力再率部下完成衝刺，女真人和蒙古人攪在一起。

彎刀無法劈開女真人的重甲，蒙古人便躍上前將其拖到馬下，戰馬踐踏。土謝圖汗和扎薩克圖汗的部下都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勇猛。遠處的草坡上，額哲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他命土謝圖汗與扎薩克圖汗同時出擊，就是要激出這二人的好勝之心和攀比之心。人皆有私心，蒙古各部可能也只有土謝圖汗願意支持他，要是不想想辦法，恐怕察哈爾人戰死光了也無法實現自己的目的。

“突圍！”

鄂堪再一次後悔，他已經離本陣太遠。白甲兵鼓足最後的氣力，他們終於等待到與對手正面交鋒的機會。鐵鎚、長刀，迎面無一合之敵，真不愧為百戰jing銳，那就是殺戮的叢林，蒙古輕騎被逼的人仰馬翻。他們世代在深山中生存，與豺狼為伴，虎熊為友，被皇太極招出后，到現在連女真話也不能完全說清楚，但是他們知道殺人，與生劈虎熊並無差別。雖只有四百人，其勢可當千軍萬馬，如果翟岩看見就會知道沙琦廣的衝鋒和他們相比不值一提。

“攔住他們！”土謝圖汗高聲呼喊，輕騎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撞向惡鬼一般的白甲兵。弓弦聲響起，箭支透甲入體，歸途中一個個龐大的身軀倒地，被沉重的鐵甲壓的再也爬不起來。是人即有力竭時！

白甲兵的勇猛，土謝圖汗騎兵的勇氣，扎薩克圖汗看的心驚肉跳。原來在漠北，他是最弱的部落。

多爾袞側耳細聽，喊殺聲離本陣的距離近乎停滯，他絕對不容許jing銳的白甲兵在此地折損一半。兩白旗在大金的地位僅次於兩黃旗，就是因為他們擁有這一千白甲兵。

“殺！”他揮舞手中大刀，吼叫：“隨我去救他們！”

密不通風的防禦陣腳再次打開，兩千騎兵颶風般衝出，將sao擾的蒙古輕騎一衝而散。這是以逸待勞的jing銳，五六里地瞬間而過，土謝圖汗猝不及防，攔截的騎兵被殺的四散而逃。

“多爾袞出陣了！”不遠處額哲看見這一幕，驚喜交加。

急促的牛角號響徹草原，剛剛歇息的察哈爾騎兵再次被催向前陣。

“殺了多爾袞！”額哲縱馬高喊。

“殺了多爾袞！”成千上萬的騎兵回應。

多爾袞橫眉冷對，手中大刀沒受到一點影響，他需要迅救出鄂堪退回本陣，然後守到天黑，希望今晚沒有月亮。

土謝圖汗終於承受不了腹背受敵，大隊騎兵潰敗。

鄂堪隔着密集的蒙古騎兵看見了多爾袞的身影。

“衝過去！”寬刀已經沒有了刃口，動作也不如初始般敏捷。正在他舉刀高喊間，一支利箭正中他的耳門，那是漢人的鐵箭頭，直透入甲。他覺的腦袋嗡嗡作響，臉畔疼痛難忍，出一聲慘叫，在馬上搖搖yu墜。

旁邊的白甲兵看的清楚，一支箭正插在他的耳門，箭尾猶在搖晃。

鄂堪看不見別人驚慌的表情，只感覺臉上濕濕的，天空四周左右旋轉。

“堅持住！”身邊的親兵高喊，簇擁他向多爾袞的方向殺去。兩軍終於匯合，只是周圍纏繞的蒙古騎兵變得更多。

扎薩克圖汗懼怕白甲兵，也不願意和多爾袞正面交鋒，撿了個小便宜，將鄂堪后列近千人攔腰截斷，包圍屠殺。

“殺了多爾袞！”察哈爾騎兵從四面八方涌至，土謝圖汗正在重組敗兵。

鄂堪的刀已經不知掉到哪裏去了，只靠雙手死揪住戰馬的鬃毛才維持住平衡。女真人的巴圖魯，征戰生涯中死在他手上的人有數百，如今自己終於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危險。

“殺回去！”多爾袞調轉馬頭，殘餘的白甲兵合兵一處，奮力殺向東方，只是眼前的察哈爾騎兵越來越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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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出差，周末才回來，這幾天更新不能保證了。謝謝各位書友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