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抉擇】重燃
朝陽的光輝中，女真人打點行軍裝備。
自二月離開遼東，他們離家已近半年，自大金立國以來，年年征戰，士卒們也都適應了這樣的生活。但這次與往次不同，以往不管是征朝鮮還是侵大明，大金大軍攻城掠地，無論是財富還是女人都讓他們像打了雞血一般興奮。此次眾軍先是在漠西吹了半年大漠黃沙，歸途中連遭惡戰，連糧草也消耗一空，軍中偶有怨言，只靠冷麵多爾袞的威望壓制才無人敢難。
戰馬邁步，騎士挺腰，大軍開拔。多爾袞思量今ri是連夜趕路前往歸化還是在托克托草原再駐紮一宿，一切依鄂堪的消息再做決定。
草原平靜如昔。
大軍行進不足五里，突然間，后軍轟的一聲炸開了鍋。士卒們大聲呼喊：“蒙古人！蒙古人！”語氣中含有一絲驚慌。他們本不該懼怕蒙古人的，只是出現在地平線上的蒙古人實在太多了。
多爾袞回。
這裏的草原很平坦，不像托克托和和林格爾交接處那樣有丘陵草坡阻擋視線，一目百里。西邊地平線上蒙古人的大軍一眼看不見盡頭，沒有號角、沒有喧嘩，蒙古人像是沉默已久的尾隨者突然被現。
旌旗下，額哲猛一抬手，騎兵提，行進了整個夜晚他們終於找到了目標。
察哈爾人在中路，土謝圖汗在左翼，扎薩克圖汗在右翼，五萬騎兵劈天蓋地，戰馬奔騰讓大地顫抖，那聲響如同黃河泛濫、洪濤來臨。
女真人反應迅捷，凄厲的號角聲響起，大軍后列立刻轉變方向嚴陣以待。
多爾袞將頭盔壓下遮擋住自己的面孔，那一刻他也無法掩飾自己的驚慌。蒙古大軍又回來了，他看見了察哈爾人的戰旗，憑直覺他知道自己遇見了大麻煩。
察哈爾！也只有察哈爾能聚集蒙古人，所以天聰汗才定策草原蒙古諸部唯對察哈爾窮追猛打，費勁九牛二虎之力也要將其迫降。蒙古人回歸的太突然，現在他開始祈禱希望歸化城不要出事。
片刻之後，他恢復冷靜，下達命令：“前軍不得停留，繼續前往歸化，后軍一萬人攔截敵軍。”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女真大軍被拖在草原，因為他們沒有軍糧了，靠殺馬維持了不了幾ri。
額哲在疲倦中興奮，將士們一夜沒休息，他造出這般氣勢也正是想拖住女真人。
五萬輕騎兩個時辰后貼近女真大軍。
“全軍駐紮！”傳令兵高舉令旗馳騁在營區中，大軍離女真后軍二十裡外停下腳步。額哲還不想出擊，現在不是最好的時候，女真人一夜休息正jing力充沛，而他的部下疲態盡顯。從隊列中彪出六支千人隊直奔向女真人後隊，三個蒙古部落各派出了兩千人馬對急於脫身的女真人sao擾，盡情揮蒙古輕騎靈便的優勢。
“不要管他們！全軍急前進！”多爾袞的聲音似乎在怒吼，他心思縝密，早已現追兵中沒有車臣汗的旗幟。如果俄木布汗和車臣汗在歸化截擊，他的這些人馬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困境。讓他想不通的是蒙古人如果下定決心要擊潰他，在黃河渡口豈不是比在草原更合適。
一支大膽的蒙古輕騎急衝刺到女真隊列百步開，突然駐足，近千支長箭飛上天空落入對面稀疏的女真騎兵中，隨後輕騎立刻轉向逃之夭夭，在兩三裡外停下腳步歇息，恢復體力。
戰鬥開始，女真人同樣用弓箭還擊，偶爾有人墜馬。身着甲衣的女真人無法跟上蒙古人的腳步，也不敢太脫離大隊太遠。他們的優勢在於弓箭的shè程更遠，但弓弦堅韌的步弓需要士卒站在地面上才可以拉開。
遠見千人輕騎兵全衝過來，女真人下馬備箭準備給他們迎頭一擊，沒想到狡猾的蒙古人在半途中轉變方向折返而回。戰局在如此反覆中糾纏，斷後的女真人的行軍腳步不停的被打斷。
中軍兩萬人加快度，但又不敢丟下斷後的人馬太遠，至少現在多爾袞先沒下定決心壯士斷腕，捨棄三成兵力逃往遼東，事情也還沒到那一步。蒙古聯軍看起來嚇人，比這更危險的黃河都過來了。
蒙古聯軍大營內，各路人馬開始埋鍋做飯。漠北蒙古南下時帶了大量馬匹，又從岳托那裏獲得了補給，這是他們最大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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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化城。
車臣汗暴跳如雷，朝俄木布汗嘶吼：“你怎麼能讓岳托跑了。”他的粗鄙讓俄木布汗皺眉，相比之下，岳托給他的感覺要好很多，當然他可不不敢將心中的想法表現出來。
“這是蒙古和女真的戰爭！”對面相坐的兩人都明白，人還是自家親。縱使俄木布汗再多心思，只有蒙古獲勝土默特才能有機會再次強盛，只是黃河之戰對他的打擊太大，讓他無法堅定信心。
午時，格ri勒圖重新獲得ziyou，兩汗在大帳中召見了他。
俄木布汗指向他給車臣汗介紹說：“這是我部落中的勇士，昨ri在托克托擊潰了女真人的先鋒鄂堪。”車臣汗忍不住多看了格ri勒圖幾眼，臉上露出不信的神情。
格ri勒圖不知道生了什麼，呆立帳中。
“蒙古要和女真開戰了！你做的很好！”俄木布汗忍不住指點。
格ri勒圖方才明白，欣喜若狂，昂說:“昨ri我與漢部配合在托克托斬殺了女真兩千人。”他到此時才敢將真實的軍情上報。
“兩千人？”兩汗同時重複，語氣不同，俄木布汗震驚，車臣汗不信。
“正是，級均被漢部騎兵割走了！”格ri勒圖語氣中掩飾不住驕傲。五萬蒙古聯軍不敢做的事他們做了。
“漢部何在？”俄木布汗隱約感覺不對，翟岩自脫離他的囚禁后再沒有消息過來。
格ri勒圖也想起來，看了一眼車臣汗，小心提醒說：“翟千戶去大明了。”
殺胡口外，翟岩等的心焦。
漢部的消息不斷傳來，午後黑山腳下已是黑壓壓的人群，很多人也預感到情形不對，臉上惶恐。剛剛才過上兩三年安定的ri子，當年逃荒到塞外的記憶猶新，他們乞求的不多，起早摸黑能養活自己足矣。
晌午過去，十幾個輕騎兵沿夾在兩山之間的道路馳騁，為一人右手衣袖隨風飄飄。
季興一路不停歇趕到殺胡口關前，見了翟岩的面急忙稟告：“土默特部生了大變故。”
兩人進了帳篷，季興詳細說明：“那ri松上午傳來消息，車臣汗重返歸化，岳托逃跑了，好像蒙古諸部又都回來了，多了察哈爾部的額哲。”
翟岩長吐一口氣，胸中壓抑一掃而空，雖然未必能取勝，至少有了放手一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