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賢婿
當白舒出現在病房的時候,老煥和老闆娘都愣住了,有些手足無措。
“爸,媽,這是我的男朋友,白舒……”何曉雯咬着牙說出了這句昨晚練習了幾十次的話,儘管她一再提醒自己,有啥好緊張的,不過演戲罷了,但還是不爭氣的臉蛋燒紅、心臟亂跳。
老煥和老闆娘都傻眼了,女兒今年才大一,平日裏生活獨立、豪爽不羈,怎麼突然就有了男朋友,還是個優質的兵哥哥!
短暫的驚訝過後,兩老終於反應過來,這實在是一件好事!老闆娘握着白舒的手久久不肯鬆開,眉開眼笑地上下打量着,越看越滿意!老煥則比較實際,一連問了半個小時的問題,從兩人是怎麼相識相戀的,到家庭父母、政治面貌、工作前景、工資收入,全都問了個遍,白舒正襟危坐、條理清晰、不卑不亢,逐一回答,老煥聽后十分滿意,笑着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位準女婿。
這簡直是往何曉雯的大腦皮層上擠檸檬汁,她只好埋頭收拾行李,掩飾尷尬,然後拉着白舒一起去辦出院手續。老闆娘趕緊把銀行卡給何曉雯,何曉雯對着白舒邪魅一笑,對老闆娘說:“不用了媽,我有錢。”
白舒心頭一顫,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出院后,四人上了出租車,兩老聽到目的地是某某公寓,一問才知道女兒已經把住的地方安排好了,聽着女兒的描述,兩老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阿英,我不是做夢吧?還以為我們要回老家了,沒想到就兩個晚上,你女兒就把咱兩安排得明明白白。”老煥笑眯眯地說。“連她自己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哈哈……”老闆娘拿何曉雯開玩笑,自己笑得最開心。
白舒被這和諧溫馨的氣氛感染,也想笑,又怕何曉雯覺得自己在取笑他,只好咬着嘴唇忍了下來。
公寓裏一切生活用品、衣服都已經提前買好,為了避免晾衣服的尷尬,連乾衣機都買好了,而且還是品牌貨,花了白舒半個月的工資。兩老把少得可憐的幾樣行李放好,就算正式入住了。看時間不早,何曉雯熟練地盤起長發、擼起袖子、穿上新買的圍裙,進廚房張羅起午餐。老闆娘見女兒突然長大了,忍不住想抹眼淚,“媽,怎麼用筷子拿魚內臟?”聽到女兒還需要自己,老闆娘馬上進廚房幫忙。
老煥發現客廳柜子上有一張合影,裏面一共有10位全副武裝的軍人,由於臉上都塗滿了偽裝迷彩,很難看清楚樣貌和輪廓,但老煥還是認出了站在右二的白舒。老煥似乎還看出了一些其他的細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正在換桶裝水的白舒。
剛好這時,公寓的門鈴響了,白舒開門一看,立刻傻眼了,來人竟是陳哲和陳國華院長!
陳國華今年35歲,中等身高,身材略微發福,五官端正,耳珠比普通人大,給人一種慈眉善目的感覺。陳國華一進門就抱住了白舒,激動地說:“白老弟,我終於找到你了!”
四個男人圍坐在茶几邊上,邊喝茶邊聊得熱火朝天。陳國華是個性情中人,他把右腳往茶几上一放,拉起褲子露出裏面的義肢:“這是被狗日的蝴蝶雷給炸的!當時軍醫怎麼都沒辦法止血,我以為自己要完了,命令副連長帶着部隊只管往前穿插。幸好,一支特戰部隊剛好路過,他們的隊長讓一個小夥子背起我,重新穿過雷區回到後方醫院。”說到這,陳國華從感激變為興奮,他指着白舒,聲音顫抖着說:“就是這小子,單憑一個夜視儀就敢在雷區里跑,
硬是一個雷都沒踩到!”
老煥和陳哲聽了都嘖嘖稱奇,可接下來陳國華說的話讓兩人直接驚掉了下巴:“沒想到他把我送到醫院以後,又一次一次地來回折返,把我的連同樣踩到蝴蝶雷的傷兵全都背了出來,算上我,一共13人!13條性命!”說到這,陳國華已經雙眼通紅,眼淚轉滿了眼眶,這既是對白舒的感激,又是對自己指揮失誤的懊悔。
說起那場戰爭,每位參與過的軍人都有一肚子屬於別人的故事,他們就像吟遊詩人,相互傳唱着英雄的故事,卻對自己的故事諱莫如深。
聊天中,陳國華知道了昔日救命恩人的未來岳父的窘境,在陳哲巧妙的引導下,陳國華自然而然想到了2號樓飯堂的承包問題。然後,陳哲就此打住,不再深談,還和白舒交換了眼神,讓他也不要提這事。
吃午飯的時候,陳哲對老闆娘的廚藝大加讚賞,雖有誇大,但老闆娘親自掌勺的豐年魚、醬油雞、辣油五花是真的好吃,給陳國華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聊開了大家才知道,老闆娘雖然是陸西省素族人,但祖上曾做過皇族的御用廚師,家學淵源,對食材的搭配很有心得。
因為下午還要上班,飯後陳哲和陳國華就走了,臨走前陳國華還約白舒晚上喝酒,而且必須去,不能爽約。當然,陳哲也會拉上彭鳴海,因為還有一個故事要不經意地說出去。
接下來的事情變得簡單起來,在兩位院長的操作下,2號樓飯堂的招標條款里增加了很多保密條件,例如實際控制人的直系親屬或者三代以內的旁系親屬不能有涉外關係、實際控制人必須住在調查署的宿舍里,每周只有一天的外出假期;相應的懲罰性條款也不少,例如每季度組織一次全體個人關係申報,如果發現錯報或者漏報,要處以高額罰款甚至直接中斷合約;更絕的是財務類條款,例如將25元的餐標寫成15元以上,暗示了統一支付可能會經常延期一個季度甚至半年等等。最後,陳國華將整個招標、簽約、入駐的流程縮短到兩個星期,理由是2號大樓已經投入使用,飯堂也必須儘快運作起來,算是特事特辦。
這天,陳哲又來白舒這裏蹭飯,說起陳國華縮短流程的操作,忍不住贊道:“這招真是神來之筆!”
白舒不解,問:“正常招標流程也就2個月左右,未來岳父岳母在這住得挺好的,犯不着為了我的事破例違規。”
聽到這話,何曉雯狠狠地瞪了白舒一眼,但嘴巴還是笑的,這是兩人之間的暗號,意思是:占我便宜,後面有你受的!
第一次聽到白舒稱自己的父母做“未來岳父岳母”時,何曉雯的心就像寺廟裏的撞鐘,一字一句都狠狠地撞在心房上,然後尷尬像回聲一樣在五臟六腑里回蕩。這幾天聽多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小心臟也漸漸習慣了。
白舒知道自己又要破財了,其實這事不怪白舒,是兩老對他太滿意了,非要自己改口叫爸媽,白舒只好折中叫“未來岳父岳母”。何曉雯可不管這些,今天要買個掃地機械人,明天要換個燃氣灶,變着法子折磨白舒的錢包。
陳哲喝了口茶,說:“鍾靈娜正在悄悄地推進一些變動,大多沒有經過決策會,牽扯麵還很廣,就算李署回來了,收拾起來也會很麻煩。而破壞規矩的人喜歡同樣破壞規矩的人,在決策會上,如果鍾靈娜反對陳院的提議,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她能質疑別人違規,別人也能質疑她。另外,陳院的理由也很對鍾靈娜的胃口,還有一個月巡查組就要來了,激進派正是打着‘特事特辦’的旗號推進工作的,鍾靈娜當然會維護這種氛圍。”
白舒恍然大悟,腦子裏那個少有運轉的區域又得到了開發。
飯後,大家圍坐在一起,一一商量好具體的操作細節,諸如成立公司、購買廚具、餐具的資金都好解決,但人手的問題比較難解決,老煥靠着以前在酒店掌勺的關係,許以高薪,這才找來三位符合條件的廚工。
陳哲想到了一個解決人手的方法,用自動炒菜機。這東西不是啥新鮮玩意了,無奈炒出來的菜差強人意,所以一直沒有普及,但大家都覺得可以買一台回來試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裏,大家都為承包飯堂的事忙活,何曉雯和老闆娘研究菜式、改進炒菜機,白舒和老煥註冊餐飲公司,找財務公司周轉出過橋的註冊資金。
轉眼,7天病假就要過去了,表面上計劃進行很順利,背後卻有個致命的隱患:假如未來激進派全面掌控調查署,何曉雯一家的處境可能會很危險。白舒依然聯繫不上李隊,進退維谷之間,他是越來越焦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