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分歧與新機遇

病假后的第一天上班，白舒就從同事的口中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李署失蹤了，同時，請假的三位隊長也聯繫不上。空氣中飄蕩着大家的惶惶低語，調查署里亂成一團。為了穩定情緒，決策會立刻召開了擴大會議，各個院的正副領導都要參加。

調查署的決策會一共有7名成員，除了挂名的正署長邢萬里上將以外，接下來是副署長李問答參將、戰略信息院院長鍾靈娜左校領、辦公院院長劉汾生特級尉侍（已借調），調查院院長常柏山特級尉侍，科學院院長趙忠原，技術院院長李光南。

會上，鍾靈娜提議暫停一切超自然現象的外勤任務，直到李署回來或者上級任命新的副署長為止。另外，需要由副署長處理的事務轉由決策會討論，提議獲得通過。接着，常柏山提議上報三位隊長失聯的情況，第2小隊暫由第3小隊隊長張啟英代管、第5小隊暫由第4小隊隊長杜戰海代管，第1小隊由於正在執行看守聖器的任務，暫由自己直接指揮。

沒想到提議被否決了。

鍾靈娜的理由是，單支小隊不宜超過12人，第一批候補隊員的培訓很快就會結束，適配測試后就要分配到各個小隊。她提議，直接從第1、2、5小隊裏選一名副隊長，暫時管理小隊，提議獲得通過。

最終1隊的張聞遠特級兵士、2隊的隆多特級兵士、5隊的宋文贊特級兵士暫時擔任副隊長，管理小隊，但隊長的職能和權限並沒有轉移，做起事來束手束腳的，例如武器裝備的申領、維護就做不了，逼急了只能去找院長審批，相當麻煩。

第二天，不知道哪裏傳來的謠言，李問答搭乘的信天翁運輸機途徑林海省上空的時候，飛機發生引擎故障，隨後墜毀在天山林海裏面。而三位隊長，已經有人開始懷疑他們也一起上了飛機。

一眨眼一個星期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據說天山林海的風季長達四個月，遮天蔽日的風雪會阻擋衛星的視野，還有影響電子設備運行的多米諾閃電，搜索難度很大。白舒只能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四人都能平安歸來，哪怕希望越來越渺茫。

至於向誰祈禱，白舒從來沒有深入想過這個問題。

這天，陳哲向白舒透露了兩個消息：“招標結果出來了，你岳父的餐飲公司中標了；壞消息是，結果需要決策會複核，而鍾靈娜不知道哪來的消息，知道了餐飲公司是你岳父開的。”

白舒心頭一震，問：“決策會什麼時候開？”

“已經結束了，她沒有卡你。”陳哲說。

白舒一時搞不清狀況，問：“為什麼說這是壞消息？”

“因為她抓到你的把柄了，不知道她將來會怎麼利用。這女人的情報網太厲害了！”陳哲不免擔心起來。

沒想打白舒卻長長地舒了口氣，相比起鍾靈娜的威脅，他更在招標的結果。這些反常的舉動讓陳哲更加確信，這事的背後不簡單。

陳國華、彭海鳴、陳哲、白舒四人約好今晚一起喝酒，彭鳴海還特意叫上了當年自己的連長許長志，他轉業的時候已經晉陞為副營長，就在臨湖市治安署當副署長。

出發前，白舒給何曉雯發了信息，說自己今晚不回家吃飯。想想覺得有些不妥，於是改成“不回來吃飯”。沒過多久就收到了回復，“限你九點前回來，別吃太飽，我們做了很多菜！後天請假，我們和爸媽一起去買設備。”白舒哭笑不得，這幾天何曉雯和老闆娘都在公寓裏試菜，

憑着過人的烹飪天賦，老闆娘竟然攻破了技術障礙，能用自動炒菜機做出幾款美味的菜肴。

晚飯上，許長志一進包廂就認出了白舒，給了他一個緊緊的熊抱，激動地都快要流下淚水了。許長志是一位稍顯瘦肉的中年男人，瘦削的長臉配上眼鏡，像極了大學教授。五人推杯換盞、憶苦思甜。白舒不善應酬，但陳哲發現他在聚會上有一項無可比擬的優勢，閱歷。三戰中大小戰役三十二，地獄火戰隊參加了大半，整個中南部戰區都活躍着他們的身影。大家說起某場戰役，白舒總能補充一些邊角，讓故事更立體、有趣，甚至悲愴，酒局的氣氛也在不知不覺中得到了升華。

許長志大概也知道一些特辦署的內幕，藉著氛圍，他給大家講了一件怪事。

事情發生在臨湖市與后海市交界的大學城裏，最近兩個月，臨湖海洋大學在兩個月的時間裏發生了4起自殺事件，可調查到現在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4起案件乍看沒有聯繫，案情卻又非常相像。

治安署對這件事情十分重視，成立了專案小組，組長就是許長志。眼看調查沒有起色，許長志不禁開始懷疑，會不會……

說到這，許長志幹完了杯中的三七，鼓起勇氣說：“會不會是某種超自然的現象？”他委婉地提出能不能請特辦署派人到大學去調查一下，用專業的眼光排查超自然現象的可能。最後他說：“一位家長跪倒在我的面前，求我一定要查明真相，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兒子會做出輕生的事。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平庸，只好厚着臉皮求你們幫幫忙。”

四人都覺得惋惜，但又十分為難，因為決策會已經決定暫停一切超自然現象的外勤任務，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絕對不能違抗命令。

許長志見狀趕緊打圓場：“你們都誤會了，我就想你們在這給我診斷一下，你們有沒有遇到過類似的現象？”

彭鳴海回道：“營長，這事我們不清楚，另外我們也有保密規定，不能告訴你。”一邊說，一邊搖頭。

許長志心領神會，笑罵了幾句，岔開了話題。

就在大家都以為翻篇的時候，陳哲突然對許長志說：“許署，你們專案組的辦公地點設在哪裏？”

“暫時設在海洋大學裏，校方給了我們很多支持。幸虧這幾起案件發生在暑假期間，影響暫時還能控下來，但還有兩個星期就要開學了……”

“我們調查院一直想派聯絡員到你們那裏，了解一下搜索失聯隊長的進展。要不約在你們那裏碰個頭？”陳哲說完，看了看白舒，想徵求他的意見：“常院應該會支持的吧？”

白舒聽出了陳哲的意思，見大家都望着自己，他想了想，出人意料地給了一個滿分的回答：“我覺得常院會支持的，這也沒有違反命令，超自然現象沒有發生之前，都不算超自然現象。”

大家都聽懂了，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飯後，陳哲開車載白舒回家，雖然是酒駕，但兩人都是刀頭舔血過來的，覺得手槍炸膛把腿炸瘸的幾率都比酒駕出事的幾率大。白舒問陳哲：“為什麼要幫許長志，單純是為了攢人情嗎？”

陳哲反問白舒：“那你為什麼贊成？”

白舒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我感覺這事不簡單。我們都是正兒八經見過超自然力量的人，按理說這几案件跟弒者是扯不上關係的，但你還記得在公寓樓里營救惶碎的那位武裝人員說的話嗎？”

陳哲點了點頭：“他的意思是，法器除了破壞，還有另外的一些能力，例如搜索、讓人憑空出現等等。”

“正是，這話讓我很在意。說起這事，惶碎以及那三名武裝人員的人臉識別怎麼還沒個結果？都過去一個星期了，這可是重大線索。”白舒邊說邊皺着眉，語氣里有股怒氣，畢竟是自己拼了命得來的線索。

陳哲說：“估計早就有結果了，但被戰略信息院保密了起來。你還記得候補隊員嗎，鍾靈娜就是要發展屬於激進派的調查隊，這樣才能獲得超自然現象的第一手信息，甚至捏造信息……”

這些燒腦的事情讓白舒感到十分煩悶，以前的他只需要聽令行事，純粹而簡單，現在的他要獨自扛起秘密在黑暗中前行，為了探明前路，不得已置身於這場鬥爭的漩渦當中。因為他要遵守承諾，他要保護何曉雯一家。

陳哲可能有些醉了，話也多了起來，他給白舒科普了一下兩派在意識形態上的最大區別，這些都是他自己的總結出來的。總的來說有三個分歧，對能擁有超自然力量的載體是消滅還是尊重，對超自然現象是扼殺還是管控，對超自然事故的責任是追究還是包容。

藉著酒勁，白舒問出了那個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你更傾向於哪邊？”

陳哲沉默了一會，可能也是藉著酒勁，他給了白舒一個出人意料的回答：“當你把那個最大的秘密跟我分享的時候，我再告訴你答案……到啦，明天見。”

白舒心頭一驚，酒醒了，卻奇怪的沒感覺到絲毫的威脅。

回到公寓已經是晚上10點，白舒這才記起何曉雯的叮囑，小心翼翼地開了門，發現何曉雯正坐在地毯上，手裏撫摸着祈羅傘。而餐桌上擺了六道菜，已經涼了。

何曉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拿着祈羅傘向白舒走來，那把超出人類科學理解範圍的聖器，似乎正散發出暗紅的光。在強大的壓迫感下，白舒的就徹底醒了，他感覺到威脅，下意識地想摸槍，又覺得不妥，理性告訴他何曉雯的舉動沒有惡意，或者應該沒有惡意吧。

果然，何曉雯到餐桌那裏就停下了，傘一揮，橫在了空中。距離近了白舒也看清了，祈羅傘的傘身真的翻湧着暗紅的光，應該就是所謂的能量潮！

白舒懵了，心想自己只是晚歸而已，生氣歸生氣，聖器那可不是鬧着玩的，真動起手來，整棟公寓樓都能被她拆了。白舒趕緊勸說：“何曉雯冷靜點，你爸媽就在房間裏，鬧出動靜就露餡了。”何曉雯白了一眼，坐到餐桌旁，說：“菜給你熱好了……”

白舒又一次懵了，他慢慢走向餐桌，一看，菜正冒着熱氣：“你剛剛用聖器來熱菜？”

“怎麼了，不放心？我經常用舞傘來熱泡麵，放心吃吧，不會有問題的。”何曉雯輕描淡寫地說，邊說邊拿起筷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白舒哭笑不得，就算借用調查署里所有專家們的腦袋，也想不出聖器還能被這麼用，只好乖乖坐下試菜。他吃得很認真，而何曉雯根本不是試菜，她是單純的嘴癢，吃得十分起勁。

看到餐桌旁的祈羅傘，又見何曉雯吃得高興，白舒想趁機問幾個問題。他腦子裏那塊不多用的區域動起來了，先說了中標的好消息，再給何曉雯拿了罐汽水，那是她吃飯時最喜歡搭配的飲料。何曉雯吃幾口菜，喝一口汽水，高興極了，竟然給白舒拋了個媚眼，既是感謝又是讚許的意思，接着眉飛色舞地給白舒講述着今天的趣事。

看着何曉雯的笑容，白舒的心裏突然流過一股暖流，他打消了問問題的念頭，不想破壞了氣氛，只想讓美好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