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

“中毒？楊太醫的意思是那箭頭淬了毒？”瑞文帝的臉色瞬間黑沉。

“回陛下，是的。”楊太醫答道，額頭上的汗竟比剛剛拔箭時還多。“那毒性實在是太烈了，乃臣等生平首見！是以，臣等也不敢隨意誇下海口，便和太醫院的太醫都討論了一番，確實是沒有解藥的。”

“知道了，即便是救不了少將軍的腿，你們便好好調理他的身體吧。”瑞文帝嚴肅道。

“是，臣遵旨！”楊太醫得旨后立馬退下。

回宮已經一月余。

期間，虞景年反反覆復地發著燒，林、楊兩位太醫及手下輪番守着，不敢有半分鬆懈。

養心殿中，瑞文帝坐在那巍峨的龍椅上，閉着眼似假寐般聽着底下黑衣人的來報。

“那幕後之人甚是警覺。刺殺的每一波人都是死士。”

瑞文帝睜開雙眼，伸出一根手指，頗有節奏地敲擊着案面。緩緩開后，“那便暗地裏繼續追查下去。”片刻繼而開口，“留一波人明面上去查。”

“是，屬下遵旨！”那黑衣人得令后便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李德全，少將軍怎樣了？”瑞文帝出聲問道。

“稟陛下，仍未醒來。”李德全如實回道。

“知道了。吩咐下去，兩位太醫若是需要用到什麼藥材，只管去藥材庫取了便是。不必知會朕。”瑞文帝起身負手徘徊於殿中，似是在思索着什麼。

“李德全，你親自去趟將軍府講將這個消息告知她們，帶些賞賜，並且這件事不能透露到虞大將軍耳朵里。”

“是。”李德全領旨退出殿中。

將軍府，大廳。

虞清卿的雙手不由得顫抖起來，心如刀割，下一瞬竟還吐了一口血。

她的哥哥，那個少年英雄，卻變成了一個雙腿殘疾的人。

在意識消失的時候，她回想起小的時候那個意氣風發的小小少年許下的願望，“我要成為和父親一樣的英雄，保護姜朝的百姓，做荷荷永遠的靠山，待時和歲豐，河清海晏之時，我便帶我心愛的姑娘走遍這山川河流。”

那個當年活的肆意的小小少年，那個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少年將軍，可能再也成為不了父親那樣的英雄了，也做不了妹妹永遠的靠山了。

八月的陽光溫暖和煦，院子裏的桂花還氤氳着濃郁的香氣。

虞清卿從床上驚醒，卻覺得渾身冰涼，心口都還在隱隱作痛，她想起來她還是阮南星的時候看過的一本書。

那本書上記載，姜朝瑞文三年之時，鎮北大將軍通敵滿門抄斬。

自己受驚，哥哥殘疾，虞府未來……一件一件，接踵而來。快的讓虞清卿沒時間停下來思考，她又發起燒來了，迷迷糊糊的躺了一個月，今天卻清醒了許多。

她的額角有細汗，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想哭，她想救大家，卻不知道怎麼辦。

一頭長發也未來得及挽，虞清卿穿好外衫和鞋襪就匆匆奔出了疏影苑。

一路小跑到前廳，就看見林婉，正讓下人將桌上的茶水收拾了，起身準備回院子。

虞清卿趕忙跑過去，抓着林婉的手喘着氣“姨娘，我…我想學些功夫…”

林婉看着虞清卿披頭散髮的狼狽模樣，皺了皺眉頭，將她拉到一邊，“怎的這副模樣就跑出來了，你的身子還沒好呢！”

虞清卿有些焦急，“姨娘，我已經沒事了，姨娘，你答應我好不好……”

林婉有些莫名其妙，“怎麼突然想學這些了？”

雖然大部分女子都學一些琴棋書畫，但是將軍府的姑娘也不用在乎這些，只是林婉覺得虞清卿這麼一個軟糯的小姑娘去學武是要吃不少苦頭的。

“因為我在書上看到學武功可以強身健體，荷荷以後就不會這麼容易生病了，姨娘，最好了，就答應了荷荷吧……”

虞清卿一雙眼睛眨巴眨吧的盯着林婉看，林婉一個心軟就答應了下來，“好，我這就替你去尋女夫子，你就趕快回院子好好休息。”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後，轉身揮了揮袖子，表示知道了。

這日天朗氣清，虞清卿捋了幾天思緒，決定邀上好姐妹薛稚魚，一起去城郊的蘭若寺上香。

馬車載着兩個少女，徐徐的朝城郊駛去。

蘭若寺，佛堂。

虞清卿虔誠的握着香，閉着眼睛在心裏默默道：感謝佛祖，讓小女子能以她人身份活下去。

一願虞氏者皆康健。

二願救命恩人許星瀾千歲。

三願天下清河海晏。

四願…不行，不能如此貪心，三個願望就足夠了。

虞清卿俯首敬了三個叩首禮，然後起身將香插進香爐里。

寺里的的銀杏樹長的很好，金色的葉子陽光下更顯燦爛。虞清卿在這逛了起來，迎面跟對行而來的人碰個正着。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身形很高，虞清卿只能堪堪到他的肩膀。穿着一件瓦青色長衫，用金周身有一股凜冽威嚴的氣勢。

他的臉俊朗非常，雙黑眸宛如深譚，正微微低垂着頭瞧着虞清卿。

是世子爺，許星瀾。

虞清卿微微紅了臉，輕咳一聲，揚起笑容，“好，好巧啊許世子，您也…來拜佛？”

許星瀾只是看着她，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虞清卿有些尷尬，她上次拜了帖子之後卻根本沒去。

突然對面的男人拉了她一下垂首低低說了一句，“為什麼沒來…”

虞清卿還未反應過來，微微睜大了眼睛，左腳絆右腳的栽進了他的懷裏。

被男人圈在懷裏，初秋的衣裳算不得厚，透過薄薄的綢布她似乎能感受到扶在腰間那雙手很大，忖的她的細腰更加盈盈不及一握。

虞清卿刷的一下有些臉紅，說話都說得磕磕絆絆，“我……我們……府里……有事，對…不起！”而後手忙腳亂的離開他的懷裏，便急忙忙離開。

許星瀾看這少女離去的背影，指尖輕輕捻了捻，剛剛摟着少女纖細腰肢的觸感似乎還遺留在掌心間。

深色的眸子像夜色下洶湧的大海，一瞬后又歸於平靜。

許星瀾回到馬車之中，許久之後才想起虞清卿塞給他的東西。

那是個不大的油紙包，打開來時裏面放着一枚玉配，還有一封信。

許星瀾將那信打開，信紙上的是梨花小楷，一如本人，單純乖巧。

她說：

“許世子，感君敕之恩，余意不以為報，偕信虞氏之玉佩，在臣能內，許以一具謝。”

又道：

“果虞氏今有事抽不工，身既不豫，常有疾，若許世子受善而差之，或致書亦可，當得后許世子復還玉佩。”

許星瀾的目光轉到那玉佩上，眼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