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箭
虞清卿看着雲寄離開的背影,想起昨晚做了一整晚的噩夢。
夢中的畫面幾經輾轉,匆匆幾年過眼雲霄。
硝煙四起,家破人亡,民不聊生,最後,她死了。
恍惚間又回想起昨日的那個少年,他看起來是有些正氣的,不像是個壞人,他安慰的話語,他讓她別怕,他說有他在,那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很陌生的安全感。
而此時將軍府的正廳,林婉正在接待蘇懷。
林婉正吩咐下人備茶,卻聽見蘇懷制止的聲音。
蘇懷站起身,“有勞您,我只是過來看看卿卿的,聽說她受驚了,便尋了些稀奇東西過來。”
林婉聞言也不廢話,直接讓劉嬤嬤帶蘇懷去疏影苑那邊去,順便讓他勸勸虞清卿,讓她乖乖喝葯,畢竟虞清卿一直以來都還是比較聽蘇懷的話。
姜朝風氣還算較為開放,主要是虞清卿還沒及笈,蘇懷跟他哥哥差不多,只要是不進她的閨房,有下人在,她的院子還是可以進外男的。
到底是生過孩子的人,蘇懷的心思林婉多多少少也能看得明白,只是覺得荷荷還小,她對他沒有一絲男女之情。
片刻,劉嬤嬤就把人帶到了疏影苑門口。
蘇懷在院子外等劉嬤嬤進去通報,而後雲寄出來請他進去,他才轉身拿起小廝手上的東西,讓小廝就在院外等他方進入虞清卿的院子。
虞清卿一見到蘇懷眼睛立馬亮了亮,“蘇懷哥哥!今日怎麼有時間過來。”
彼時的虞清卿攥着少年的袖子,黑眸盈盈地笑着。
蘇懷看着這個打三歲就在身後巴巴喊蘇懷哥哥的少女,故意板起臉,“聽說你不乖乖吃藥。”眼裏卻滿滿都是溫柔。
虞清卿嘴巴一癟,小嘴頗甜地喊了一聲“蘇懷哥哥…你別生氣,我已經知道錯了……”講起話來軟軟糯糯的。
二人靠得有些近,蘇懷目光落在她面容上,看到她燦亮的眼底,流光暗轉,“我沒生氣,知道你討厭苦的東西,給你尋了許多的蜜餞果子和一些遊記。”
虞清卿有些雀躍,又有東西打發時間了,“我就知道蘇懷哥哥最好了!”
“我近日有些事,你哥哥回京我恐怕都趕不上,這些日子好好照顧自己。”
虞清卿乖乖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殘陽喋血,西山明滅,此時距京城十公里的密林中,蟬鳴聲聲不歇。
?個年紀?七八歲的少年,?姿挺拔如蒼松,?勢剛健似驕陽,劍眉下?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騎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忽然,密林之中現出一道道黑影,而後,虞景年看見滿天的長箭出現在隊伍上方。
兵器聲,倒地聲,鮮血染紅了整片密林。這已經是第四波刺殺了,所有人都感到精疲力竭,幸而此地距離京城也不遠了,相必他先前秘密安排去城裏的人快帶着救兵過來了。
“我們堅持住!救兵快到了!”
虞景年一時不察兩條腿上的膝蓋都中了一箭,腿瞬間變軟,須臾,整個人都變得越來越昏,不多時身上已到處是劍傷。
半柱香過後,他終於見到援軍過來,雙眼一黑直挺挺倒在地上。
薛牧趕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虞景年倒在地上,於是趕緊命人前去救援。
虞景年身邊的幾個親信忙過來行軍禮,“薛將軍。”
薛牧擺了擺手,目光掃過地上已經死去的那些黑衣人,竟是連個活人都沒留下,“這是怎麼回事?天子腳下,京郊還會發生這種刺殺朝廷命官的事情。”
“回將軍,我們一路過來刺殺一共發生了四次,我們懷疑是南梁那邊的人所謂,我們將軍每次想抓活口,卻發現每次刺殺的都是死士。”
薛牧聞言思忖良久,“此事還需要聖上來定奪,虞少將軍需要救治,耽擱不得,立馬進京。”
待軍隊到京城時已經到了丑時,薛牧不敢耽擱,帶着虞景年便直接往宮裏趕。
而將軍府的人寅時便在將軍府門口等着了。
街道上議論紛紛。關於少年將軍的事迹,早已傳開,現今京城裏人盡皆知,聽說今日虞少將軍回府,便都來將軍府門口觀望。
“誒!你們聽說了嗎?”
“哎!現在誰還不知道啊!才短短几個月,就已大敗敵軍!”
“是啊,是啊,真不愧是大將軍的嫡子!”
“畢竟虎父無犬子啊!”
“虞少將軍可是個文武雙全的英才啊!也不知道京城裏哪位姑娘有幸能嫁進將軍府啊!”
虞清卿那雙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外面的行人,聽着他們讚美着自己的兄長,女孩心裏樂開了花,那燦爛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
哥哥,是少年英雄!
管家急匆匆跑回來,一邊喘氣一邊說,“大姑娘,林姨娘,出事了,少將軍路上遇到刺殺,薛將軍帶進宮裏治傷去了。”
林婉一個踉蹌,虞清卿見狀立即扶着她的胳膊,“宮裏來的消息嗎?哥哥怎麼樣了?快找人去打聽一下,我去宮門口等消息!”
林婉忙拉住虞清卿的手,“荷荷,等下怕是會有宮人親自來說明情況,耐心等待就是,我們現在不能亂了方寸。”
虞清卿輕輕擦着掉下的眼淚,“我知道了,姨娘,我們進去等吧。”
突然一輛馬車向將軍府門口駛來,而後停在了門口,虞清卿剛踏進去的腳又退了回去,轉過身看着從馬車上下來的人。
李公公下了馬車,“將軍府聽旨~”
將軍府眾人皆忙着下跪。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而軍帥戎將實朝廷之砥柱,國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報效詎可泯其績而不嘉之以寵命乎。正三品懷化將軍虞文,威振南梁,茲特授爾為從一品鎮北大將軍,欽此。”
虞清卿跪直起上身伸出雙手去接旨。
待眾人起身,李公公便向著虞清卿彎腰作了一輯,“少將軍遇刺,太醫院的太醫正在救治,各位不必擔心。”
眾人聽聞有些揪心,但也知道,全國最好的大夫都在太醫院了。
林太醫令手下人將一塊參片送入葉故矜口中。而後找來一塊乾淨的布匹,疊成厚厚的一疊,橫着塞進虞景年裏。
此刻兩位太醫皆是面色凝重,抬頭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林太醫定了定心神,伸出一隻手握緊那支只余半截的箭柄,另一隻手拿着乾淨的布匹壓在傷口處,然後猛的往外一拔。
黑色的血隨之‘嗤’的一聲往外飆。
“啊……”床上本已昏死過去的虞景年此時卻被痛得發出了慘叫聲。
另一邊,楊太醫迅速接過手下人遞來的炙烤后的尖刀。
手握刀柄,刀尖垂直朝下,往那傷口周圍的爛肉處剜去。
“啊……”
又是一陣接着一陣地慘叫聲。
兩位太醫額頭上汗如雨下,但手上卻是不敢亂動分毫。
兩刻鐘后。
“這箭倒是成功拔除了,只是這中的這毒……這毒性甚烈,此毒並無相對應的解藥,虞少將軍怕是再也無法站立了。”林太醫不禁有些擔心。
楊太醫此時正在殿外稟明傷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