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消遣,助興寥寥
夜幕初臨,西侯在沐浴時,有近衛統領劉剡進來稟報。
伺候西侯的婢女並沒察覺,直到見到劉剡,才退到兩邊。
婢女全是聾女。
“池林那邊出了點意外。”劉剡如實道。
劉剡口中所謂池林,便是枯井下的地下密室。
“說下去。”劉晚面上看不出表情變化。
劉剡道:“有一男一女掉下池林上的一個枯井口中,疑似殉情。屬下查過了,死前有交歡的痕迹。
身份已經查明,男的叫蔡書正,女的叫吳雪。”
劉剡把查出來的情況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知道了。”劉晚淡然道,“把這件事情說與李知恩,他知道怎麼壓下去。”
劉剡恭敬道:“諾!屬下這就去辦。”
卻說從李知恩那出來,李隆西挺直了腰板,李示這泥腿子趕忙跑上來,諂媚道:“表舅,沒事了吧?咱們黃堂大人能量就是大!”
李隆西受用不已,把在李知恩那裝出來的抑鬱一撒而空,拍了拍李示的肩膀,問道:“李明呢?你們記住了,咱是有靠山的人,當這山莊是自己家就行了。”
有侯爺這靠山,還不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那是,這西侯雖然是侯爺,但在咱臨盤縣,一個沒落的侯爺還不是給你爹吃得死死的。”李示拍着馬,絲毫沒察覺拍馬腿上。
李隆西看着對面的寮房,還沒開口,李示就敞亮道:“那語蝶在二十七號房。”
秦沐剛巧在屋裏看到李隆西盯着隔壁,知道他死性不改。
不過事不關己,秦沐倒也沒在意。
他趁着閑隙,仔細體會着穎兒所言望氣、化氣、通玄、靈寂、化虛、真一、合道,聖人這玄士八境。
嘗試着感知玄之又玄的玄氣,可他總感覺體內被限制了,明明有未明之氣要破體而出,卻總是被另外一股未明之氣硬生生地攔住了。
“可能我想多了,我怎麼可能有玄根。”秦沐自言自語。
童子來敲門,說請大家前往瓊霖廳。
穎兒還是男裝打扮,往秦沐身邊靠,并行低聲道:“二狗,幫我一個忙。”
秦沐不理會,腳步不停。
穎兒甩了甩腳,跟上去:“我懷疑寶兒和那些被拐的女子她們就被囚禁在這承夏山莊的一處廢棄建築群。”
“喂,你有沒有聽我說?我需要你幫忙,你倒是應一聲。”穎兒有些不開心,“不用你冒險,你只需幫我把風就行。”
秦沐充耳不聞,來到瓊霖廳。
秦沐無意白天的名利場,來此也只是因為童子不給他在屋內獃著。
除了趙近,其他官家之人都在場。
那些晉級的才秀們都多少有些緊張,不知道今晚又是何種形式的比試。
黃子寒裝作看不到趙可,獨自斟酌,旁邊的許有為閉目眼神,老神自在。
秦沐見了語蝶,細語道:“那知縣公子盯上你了。你自己小心點。”
語蝶以為然,謝過秦沐:“妾身與蘭兒換了房間,有勞你提醒了。”
見秦沐對語蝶關懷有加,上官穎兒在後面聽得清清楚楚,仔仔細細,心下惱道:“王八蛋,秦二狗,你給我記着。”
因為沒點名,也沒人在意蔡書正怎麼沒來。
趙萱顯然對於後續的進程並不關心,隨意出了個題,面紗之下的雙眼一直盯着秦沐看,時而看向他的跛腳,略有所思。
招遠東賣力不已,對諸人說了今晚只是讓大家彼此熟悉一下,順便以才藝會友,助興消遣,不會作為考核,如此云云。
之後方始說道:“在場的才秀們都是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現有一首佚名七律詩,諸位不改動任何一個字的情況下,將其表以不同意境。諸位聽好了,此詩為: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那底下的才秀聽到這題,比招遠東還賣力,當即有一黃衣青年開口道:“有了,諸君且聽我拆解,便是:
錦瑟無端思華年,滄海有淚五十弦。追憶庄生迷蝴蝶,只是望帝托杜鵑。當時春心可成珠,曉夢藍田玉生煙。一弦一柱待此情,月明日暖已惘然。”
雖是打亂拆解,但重塑之後,悵惘迷離之意未減,引來一陣喝彩。
黃子寒也略加改動,吟誦道:“秦某也獻醜獻醜,正是:
錦瑟蝴蝶已惘然,無端珠玉成華弦。庄生追憶春心淚,望帝迷托曉夢煙。
日有一弦生一柱,當時滄海五十年。月明可待藍田暖,只是此情思杜鵑。”
別有一番深情別邈,寄託遙深。
受了這兩人的啟發,有人便把詩句改成了詞。
“王某不才,心生有一詞,念與諸位共賞:
杜鵑,明月,蝴蝶,成無端惘然追憶。日暖藍田曉夢,春心迷,滄海生玉煙。
托此情,思錦瑟,可待庄生望帝。當時一弦一柱,五十弦,只是有珠淚,華年已。”
頗有參差嘆唱的美感。
也有人靈機一動,見白日裏貴主喜歡對對,便討喜改詩為對,作道:
“此情無端,只是曉夢庄生望帝,月明日暖,生成玉煙珠淚,思一弦一柱已。
春心惘然,追憶當時蝴蝶錦瑟,滄海藍田,可待有五十弦,托華年杜鵑迷。”
招遠東是科舉出身,頻頻點頭。
但他見趙萱似乎並無所動,心想難道是哪裏沒讓貴主滿意,便自作主張道:“既然大家興緻上來,不妨在不改動原詩意境的情況下,作以三四五言甚至雜言詩。”
當即有才秀剛剛沒有表現,紛紛展露。
雖說今晚只是消遣,但指不定明日便是以此為加分項;而白天眾人還以為晚上是文章韜略對策,既然仍舊是詩詞,那不露一手便太可惜了。
“路某有一三言詩:五十弦,思華年。庄生夢,迷蝴蝶。望帝心,托杜鵑。
滄海月,珠落淚。藍田暖,玉生煙。屢追憶,早惘然。”
有人出了三言,依葫蘆畫瓢,便有人搶道:“辛某獻醜以四言:
瑟五十弦,憶及華年。庄生夢蝶,望帝啼鵑。
月明珠淚,暖玉生煙。情可追憶,當時惘然。”
“龍某對以五言絕句:
錦瑟五十弦,弦柱思華年。曉夢迷蝴蝶,春心托杜鵑。
滄海珠有淚,日暖玉生煙。此情成追憶,當時已惘然。”
“既如此,某亦有一雜詩,有道是:
錦瑟五十弦,弦弦柱柱思華年;庄生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珠淚月邊,暖玉生煙。嗚呼!此情那待成追憶,當時我心早惘然。”
不得不說,這雜詩一出,意境全無,引得諸般搖頭,但那頌念之人,還當是驚天地,泣鬼神。
有了這雜詩,其他人哪甘落後,將詞牌都拿了出來:“錦瑟五十弦。無端無端,弦弦柱柱思華年。竟若庄生迷蝴蝶,望帝啼鵑。
滄海明月邊,珠淚凄然,煙籠藍田玉生煙。此情豈待成追憶,當時惘然。”
趙萱聽不下去,起身在婢女的擁簇之中離席而去。
招遠東本來還一臉興奮,待得貴主已經走了,連忙拍着大腿,追了上去:“貴主,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趙萱道:“本主累了而已。對了,做‘泉’字對的那人,你讓他到本主住處,本主有事問他。切記此事不可聲張。”
招遠東一愣,久久方始回神,看向秦沐,自語道:“難道貴主有特殊癖好?”
心中打定主意,這秦沐定是入了貴主法眼,怕是要平步青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