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時光消逝如流水，王孫公子…
日子一天一在地在指縫間流走。幻雪山又送走一個冬天，邦城裏始終再也沒有人到山上來。妖怪們日復一日漸漸忘記了人間。他們腳下世界只有幻雪山、比鄰而居的朋友們和孤獨的野魂靈，繼續着和鬼魂世界相安無事，繼續着每天除了尋找吃的就是棸在一起享受着樸實的歡樂，誰也沒辦法。
儘管辦法是人想的，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更有趣更有意義的生活，想不出更高尚更有情操的娛樂解決日復一日的枯燥和乏味。
聖姑居住的洞穴被野妖們堅決的稱為聖姑洞，吳剛居住的洞穴稱為吳剛洞，鍾馗居住的洞穴就是鍾馗洞。他們的智慧不足以努力地改變習慣性的所以然，誰也沒想過要為這些入不了大雅之堂的洞穴取一些高雅的名稱。一些稍微尊貴一點的名稱都沒想過，畢竟在他們荒誕滑稽的世界裏過一天算一天，世界永無盡頭，誰也不知道未來在何處。
這天，春風吹來，形容枯蒿的萬木在霧汽中漸漸嘗試着恢復生機，偶爾露出的嫩芽宣告冷酷的冬天基本要結束，群妖們嫩芽一樣嘗試着恢復活力。
冬天時潛伏了很長時間，躲避着無處不在的暴風雪躲避刺骨的寒風，春天來得雖然緩慢，他們心裏漸漸地洋溢着奮發圖強的理想和走出幻雪山的慾望。只是他們都還不自知。
所有的妖怪們在幻雪山上已經生活了一代又一代，他們的祖先似乎誰也沒嘗試着走出去，到了聖姑和吳剛這一輩，他們的法術大增，傳承自月宮的法術讓大家煥發了新的容顏，一切都在等待着開拓。他們的靈魂也在漫無目的地等待。
春天來了，雪花不再飄，吃了整整一個冬天風霜雨雪的妖怪們歡呼着冒出頭來，彷彿一堆堆從草叢中冒出來的嫩筍。
鍾馗帶領徒弟們沿山而上，草地上依然枯黃不接，找不到吃的，今天他們打算吃些風沙塵土墊墊底，畢竟整個嚴酷的冬天他們連風沙塵土都要從雪裏刨出來，為了吃的每個妖怪都活得十分辛苦。
鍾馗還想帶領大家填飽肚腹后跑到懸崖上去觀看聖姑在海波中洗澡，每年春季到來聖姑都是第一個躍入碧波大海中的妖怪，她太愛洗澡了，就連冷得不能再冷的冬天也會獨自跳入滾滾波濤中。
鍾馗和徒弟們興高采烈滿懷着期待匆匆地走上山來。
半道上他們開始艱難地尋找零星冒出頭來的嫩芽，尋找野鳥們不經意間留在枝頭上的鳥蛋，運氣好的妖怪還能一把從空中抓住斜掠而過的綠蘿鳥。
綠蘿鳥是幻雪山上最清醒的精靈，他們日夜不停地飛翔着冷眼觀看山上發生的一切。成群結隊繁衍着越來越少的後代仇恨山上的妖怪，無論怎麼說他們的後代很多都野妖們抓捕而食。
吳剛率着徒弟們早早的來到聖姑洞前邊的草坪上，他再也找不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只能跟聖姑比鬥法術。只是這回他打算緊閉着口照顧好鼻孔，不再讓聖姑變成什麼蟲兒精靈兒的鑽進肚裏去，那樣太折騰人。
吳剛找聖姑鬥法，聖姑也正悶得心慌，心想好長時間沒跟他比試了，無非就是狗毛妖怪臭砍樹的手下敗將，鬥法就鬥法！誰怕誰阿？自己在聖母手上撫摸了萬年，月光浸潤萬年後陰柔無比，世間男人沒有不在懷裏化成水的。
吳剛和聖姑對面而坐。吳剛穿戴得不倫不類，腳上一雙棉鞋破着大洞，胡亂包裹的腳趾露出來，頭上纏着英雄巾，不知是哪個逃跑貧民扔在山頭上被小妖撿來貢獻給他的，肥大的黑色衣袍與身材極不相稱，讓他看上去更加的怪裏怪氣。雖然他的臉龐剛毅，眼中光芒四射怎麼看也不像等閑之輩，但是一身破敗的裝扮寫滿了英雄落魄的意思。
聖姑衣着很樸素，渾身上下毫無修飾，素麵朝天，不過她用雲霞製作的紅色衣裙格外顯眼，銀盤似臉龐在紅色襯托下透着無比的端莊，端莊中又透着不羈，眼神如清露般透明而純凈，烏黑頭髮挽成一個飛仙髻，腳踏着金縷鞋，飄然若仙。
鍾馗的一些徒弟早已脫離了師尊相約着奔到山上來，他們肚子餓得實在不行就追逐自己的影子，不停地躍到半空雲抓捕着綠蘿鳥，像猴子似的懸挂在樹上吃松針，吸清露。他們吃得歡快時遠遠地看到聖姑突然長高三倍，看上去一個身材無比修長的女人坐在山坡上，陽光白花花地照着。
眾妖怪們日常習慣了觀看二人比試法術，更習慣了觀看聖姑在比試中露出各種怪異招式來捉弄吳剛。他們交頭接耳正在猜測今天的聖姑將會使用什麼手段來整治吳剛時。有小妖匆忙來報：五十裡外出現一隊人馬，走在前面的是十數輛四轅馬車，後面跟隨眾多披甲武士，規模十分龐大，一路上打着各種不同顏色和式樣的旗幟，直向幻雪山奔來。
大家都猜測是邦城中來人，聖姑卻不以為然，她沉浸在法術比試中，對於外界的任何情形都滿不在乎，只是回答了一句：管他是誰，想到山上來撒野決不可能。
吳剛回了一句：再探再報，要上山就放他們進來，沒什麼大不了。
吳剛也沉浸在法術比試之中，他看到聖姑暴長三倍矗立在面前，自己的頭顱只能打齊她的腿部，退後三尺鼓掌道：你變成這麼個怪模樣，別怪我說廢話阿！
聖姑笑道：什麼廢話我又不是沒聽過，三百年了，什麼怪話沒說過，任憑你說，洗耳恭聽！
“變得這麼高腿這麼粗屁股這麼胖胸胸這麼大肚子這麼大哪個男人敢要你阿？”
眾妖怪們聽到吳剛戲笑聖姑便橫七豎八地大山坡上喧鬧起來，女妖精們也紛紛學習聖姑把身材往大里變化，有的變化中忍不住露出毛絨絨尾巴又拚命地收斂，男妖們圍着女妖嬉笑無度，各種奇異變化亂七八糟一言難盡，各種奇怪言談逗得大家捧腹不已。
聖姑回答吳剛道：“如果要嫁人，我可以變小！”
吳剛道：“可是現在你太大了，世上沒這麼大的男人配你不是太可惜！”
女妖精們聽到聖姑說到嫁人，紛紛痴傻地看着曠世皆無的聖姑有些悲從中來。日常跟隨着聖姑的兩個貼身婢女金蘿和銀蘿嘆息着抹起淚來，她們幻想着如何嫁人或者嫁給什麼樣的人最終卻總是想像不出來，於是眼眶濕潤，情不自禁，長吁着嘆息了一陣。
金蘿悄悄伏到銀蘿耳邊道：咱們終歸也要打算着嫁人吧，嫁人很好的，咱們修成了女妖精不嫁人不划算。
銀蘿鬱悶地回答：嫁給誰阿？咱們都是狐狸精，稍不注意尾巴就會跑出來，誰敢娶呢？
金蘿道：嫁誰都行，是個男人就行，何必在意。
銀蘿嘆道：咱們是妖精，要嫁也只能嫁妖怪。
金蘿道：虧你想得出，你看哪個男妖怪結過婚，從古到今他們都不結婚，到處打野食。
銀蘿道：聖姑肯定會主張大家都來結婚的，以前是以前，現在不同了，我看聖姑肯定要嫁給吳剛，這樣大家豈不是可以跟着他們都去結婚了。
兩個婢女議論着結婚事項，說來說去十分幼稚荒唐也是沒辦法的事，幻雪山上群妖糜集，開天劈地以來不與外界通消息，閉塞、荒涼、固步自封、自以為是、野蠻都成為了他們的代名詞。
他們尚未進化到能夠以家庭組建成一個有序的團體或部落，所有妖怪茫然而又混沌地銷蝕着上天賦予他們的生命，日復一日。
聖姑依然和吳剛鬥嘴，比試法術之餘鬥嘴也成為他們日常生活中最不可缺少的部分。
聖姑聽到吳剛戲笑他沒這麼大的男人敢娶他時，回答道：“我可以把男人變大！”
吳剛道：“沒有這麼大的床！”
聖姑道：“天地就是我的床！”
吳剛接着戲笑道：“那你們結婚時不怕踩到別人嗎？”
吳剛接着又笑道：“這麼大屁股往山洞一放，全堵住了！”
聖姑假裝生氣地拉長了粉臉，罵道：“下流的潑皮戶，有本事別鬥嘴！”
吳剛伸手搖晃，變出一個茶杯飄浮到聖姑手上，收起了戲笑神色，一本正經地笑道：姐姐比試了半天，你也累了，請喝茶！
鍾馗帶領眾妖怪們也已來到了山上，他撫弄着肥胖的肚皮笑道：今天這法斗得好，幻雪山又開始熱鬧起來了，又是鬥法又是tiao情的。
吳剛轉身向鍾馗彈了一個空響,罵道：“調你媽大頭鬼！”
吳剛又從手上變化出一朵玫瑰，那朵玫瑰紅得耀眼，鮮艷欲滴，十分顯眼，在空中飄來盪去。
玫瑰飄浮在半空，成群的小妖們跳踉起來要去抓拿玫瑰玫瑰。
吳剛見群妖們要去扑打他送給聖姑的玫瑰，急得破口大罵：“還不住手，也不看看那是送給誰的，看你們成天無所事事吃塵土，吃綠蘿鳥，吃蝸牛吃風霜，再哆嗦哆嗦老子把你們全都變成狗毛！”
鍾馗妖看到吳剛生氣了，嬉笑着率領徒弟們搖身變成一縷縷煙霧，索性將那朵玫瑰花漂浮起來，隨着煙霧升騰，玫瑰花飄浮得不知去向。
吳剛見鍾馗率眾破壞了他一本正經送出去的玫瑰，收回法術后氣得齜牙咧嘴地杵在原地，似乎也在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