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鬥法正酣暢

一群妖怪沿着山徑緩緩地走上山來，他們走得十分慵懶，有幾個邊走邊打着哈欠，還有的邊走邊伸懶腰，陽光下這群懶散的妖怪似乎剛剛從溫暖的被窩中爬出來，或者依然沉浸在昨夜無限美好的夢境裏，他們在山腳就聽到半山坡上群妖們正在不停地喧騰嬉哈，儘管他們走得無精打采還是時不時就興奮地昂一下頭，蹣跚着一步一步地攀登上來。

領頭的是一個胖妖怪，他的胖與吳剛的瘦完全能形成鮮明對比。胖妖怪臉龐上堆着許多肉，下巴堆出了無數的折縐和層次感，他的肚子渾圓巨大十分的突出，兩條腿彷彿臃腫的圓柱，走路時彷彿在滾動，像個圓球似的向著半山上滾上來。因為他長着一身的鐘馗，遠遠在陽光下看去彷彿一團火球向著山上滾動，且他永遠都不穿上衣始終露出他紅色的胸膛和一臉的絡腮紅鬍鬚，長相兇惡卻也有萬般柔腸被群妖們親切地稱呼為鍾馗。

胖妖怪“鍾馗”遠遠地揮着手，又握成圓圈湊到嘴邊來大聲地打着招呼：我說那個吳剛，又是你們在鬥法嗎？今天斗一鬥法，讓小妖們再開開眼界！

“斗你媽的法！”

吳剛日常跟鍾馗交情最好，他和這個胖妖怪自從來到幻雪山就是情深意厚的好兄弟，二人常常心有靈犀共同話題共同的感慨，但他們的對話永遠都充滿了類似的咒罵和不屑。恰恰是類似的咒罵和不屑讓彼此都充滿了親切感。

鍾馗嚴格的算起來是吳剛的大徒弟，吳剛來到幻雪山廣收門徒時第一個投到門下來的就是鍾馗，因此鍾馗成為他的開山第一徒，在群妖中頗有身份，修習數年後他也開始學着吳剛的樣範收徒傳授，於是吳剛就有了許多的徒孫，那些徒孫都要稱呼他為吳剛爺爺。

鍾馗帶着的這一堆小妖正是他另立門戶后收來的徒弟，在幻雪山中自成一派，幻雪山的群妖們雖然有師徒之分，說話卻從來沒大沒小，似乎也沒有十分嚴肅的師道尊嚴，每天你掐我打，嬉鬧無限。

鍾馗率領的群妖居住在幻雪山最最荒涼的地帶，那裏環境十分惡劣，距離聖姑和吳剛居住的洞穴二百餘里，對於妖人來說二百餘里壓根也算不上什麼距離，轉瞬間他們就能飄忽而來蜂湧而至。

因為居住在幻雪山最偏遠的地方，資源十分貧乏，鍾馗率領的那些妖怪一天到晚總喜歡跑到人類居住的地方去吃富家做法事，原來幻雪山腳百里之外多年前人煙十分繁華，村莊林立，有集鎮也有鬧市，自從鍾馗開闢了一條專門跑到人類居住地尋找食物的康庄大道后，他還用人類那裏掠來的錢財在半山上建立了寺廟，名曰玉粟寺。

鍾馗時常變化成佛寺住持哄騙四方的四方的善男信女到山腰燒香跪拜，供奉錢糧，因此有一段時間他們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好日子，但是隨着時間推移人類看清了他的把戲后紛紛搬離，集鎮因此荒蕪下來，一提起鍾馗妖人們就驚慌失措開口大罵，都罵他們是一群最沒道德水平的野妖，欺凌人類之餘他們還開闢了另一條欺凌鬼魂的道路。

這也算得上是世間奇聞了，鍾馗率着徒弟們經常無事做了就跑出幻雪山界，遇人吃人,回到幻雪山後因為找不到人就開始遇鬼吃鬼。

幻雪山上的鬼域跟妖人們結仇也自鍾馗妖開始，但是鬼域裏對待其它的妖人卻毫無惡意，畢竟他們知道鍾馗妖是鍾馗妖，聖姑和吳剛率領的妖人卻都是良善之輩，冤有頭債有主惡人自有惡人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吳剛也曾勸導過鍾馗妖搞好與鬼域的關係，如果連鬼魂都吃這些妖似乎也無可救藥了，鬼魂是人類死亡后靈性的存在，妖人既是妖又是人是一種不倫不類的人，嚴格說來人類在那個蠻荒時代被劃分成神仙、妖人和普通人類，鬼魂卻是所有人類最終地可奈何的歸宿。神仙、妖人和普通人類死亡后都要紛紛墜落到鬼域，宇宙里的生靈有形無形有影無影有肉身或者無肉身都共同生活在廣漠無限的浩瀚中，他們互相影響互相牽絆互相扶持又互相殘殺彼此傷害。

吳剛和聖姑始終認為鍾馗妖吃鬼算得上是妖人中的另類，但他們也不能阻止，無論誰都是自由的都有自己生存的選擇，他們的意識里壓根就不想去強迫除自己之外的任何物體任何生靈，算起來也許是一種淡漠和懶散一種最原始的與世無爭，但是在那個永遠都沒有記錄的史前時代，大宇中的秩序始終是一片混沌和茫然，誰也無力化解。

聖姑和吳剛雖然一直指責鍾馗妖率徒吃人吃鬼，有時候他們也吃惡人但是大多數時候卻都與人為善，畢竟他們二人曾經在月宮裏生活了上萬年，耳濡目染過聖公聖母如何來看待宇宙生靈們的各類坎坷，通俗說來他們具有月宮裏千萬年間不停繁衍演化而來的慈悲心，對於人類生靈萬物有始有終的看法和鍾馗妖不在一個台階。

儘管鍾馗妖在幻雪山上屬於十分另類的一群，聖姑和吳剛以及大大小小的妖人們對待他們依然十分和氣，畢竟都是妖人，作為近鄰來說，大家都是妖怪，沒必要為了一日常瑣事鬧得雞犬不寧，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們畢竟是吳剛的徒子徒孫，生活在理為更加蠻荒的偏遠角落，他們的生存環境十分地值得大家去同情。

因為資源匱乏沒有吃的他們才修習了吃鬼之法，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人類要生存畢竟妖也要生存，大家和睦相處一切都好，睜隻眼閉隻眼活來活去都是一天，如此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無限循環就是人道人倫。

聖姑與他們平安相處，相安融洽。在幻雪山上任何一個居民來說無論是妖是鬼大家都是朋友，彼此愛惜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峰才是王道，自從來到幻雪山上聖姑就向群妖們傳達她的處世之道，她始終堅持不懈地在領悟和學習人類的言談舉止，也希望用普通人類的一切來化解幻雪山的一切。

儘管用人類的一切壓根就無法化解妖人和鬼魂們之間錯蹤複雜的關係，但是聖姑始終在努力，她也常常勸導身邊的小妖們要慈悲要良善，要包容要有一顆熱誠主來對待世間萬事萬物，但是很多時候她也做不到。

來到人間的聖姑十分的困惑，當然這種困惑也包括吳剛和所有幻雪山的居民，無論是妖人或者鬼魂都很困惑，因為困惑很多時候大家都充滿了無力感。

鍾馗遠遠地詢問吳剛是不是要鬥法時，吳剛遠遠罵他一句“斗你媽的法”。

鍾馗聽后心中十分受用，雖然吳剛是他師傅但是和他卻像一對最最親密的兄弟，如果某一天吳剛嚴肅認真地不罵他時他反而會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隔閡感，於是他繼續握圓了雙手向著山上叫喊：“你媽媽鬥法難道不讓我們看？吳剛這個殺才的真無聊。”

吳剛也向著山下大聲喊叫着：我的兒阿，你們現在才來，老子鬥法的時候你們還在睡大覺做美夢呢？做夢娶媳婦吹嗩吶都把你們弄不醒，真是一群龜孫子，王八蛋。

彼時，聖姑率着一堆小妖已經從林中跳着舞來到了草地上，她們繼續在草地上扭動腰肢雙手打着節拍，原始的舞蹈讓她們看起來充滿了野性和激情，許多小妖自編自唱咿咿呀呀地哼了起來，許多歌詞無法理喻不能理解只荒唐可笑又充滿了樂趣。

聖姑也自編自唱起來：東山上太陽紅紅照着我的兒，西山上月光墜落在大海碧波中，北山上那個情哥哥阿是不是要死了，南山坡的半腰上坐着一個鬼。

小妖們紛紛效仿着唱將起來：東山上一個大鬼頭正在撓痒痒，北山上野狐狸伸着紅紅的嘴，西山上我們誰也不怕誰，南山阿一個大冬瓜正在天上飛。

-----毫無來由的歌詞唱得群妖們歡笑不止，聖姑也沉浸在自己胡亂編派的歌詞裏忘乎所以，吳剛雖然沒跟着大家編唱卻在心裏暗暗地胡亂叨咕着，每個妖人的胸腔里似乎都澎湃着一腔快要噴出來的血，生活如此每天無所事事卻充滿了異常的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