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們需要得到尊重的生活

幻雪山相去五百里，是邦城。邦城一條大道直通到幻雪山，平時人妖兩不相犯。偶爾妖怪吃人，就算是出了意外。人們緊張一段時間過後又都平安無事，對於幻雪山上的鬼魂來說，人類卻看不見，只能去感覺。感覺到靈魂出沒於黑夜，彷彿一場夢。

史前洪荒歲月，人類初為人類，萬物等候着更新，思想、意識、舉止、言行、禮儀、道德、秩序、紀律都在萌芽中，愛情也如此。

邦城雖然和妖怪素無往來，彼此忌憚，隨着時間推移必然要發生交接，就像文明與文明互相融合互通有無，普通人類與妖怪必然會互相學習，取長補短，彼此必然會互相仇恨、妒嫉、相惜相殺，直至水火不容。大家居住在共同的土地上本是近鄰，如此兩類的鄰居和睦相處之後必然因習俗相去甚遠而互相戕害，勢不兩立。

大邦主對幻雪山上的妖怪們又恐懼又好奇，好奇心驅使他不得不把如何對待這些妖怪們提上議事日程，他的大將軍變成黑狗以後，他就擔心這些妖怪們終有一天要毀了他的江山，荼毒他的萬民。於是他聚集朝臣商議，向幻雪山下了一道破天荒的詔書，滑稽的詔書。

大邦主命令他的使臣們奮馬揚鞭奔向幻雪山，奉命出使的臣工們懼怕妖怪，出城時馬蹄迅疾，奔波了一陣后開始磨磨蹭蹭地換馬，磨磨蹭蹭地躊躇不前，徘徊觀望。

這天，雨後初晴，晴空萬里無雲，天空湛藍，使臣們終於磨蹭着來到了山腳，早有守山的小妖怪報上山來。山上聖姑率領大家歌舞正濃，興緻勃勃，玩出了許多前所未有的新花樣。男妖女妖們絞盡腦汁編唱各種神曲，絞盡腦汁編派各種舞蹈，開着各種不同於人類的玩笑。作為妖怪，自有妖怪的樂趣和銷魂，更有妖怪的陶醉和行徑。

吳剛聽到小妖來報，淡然地罵道：管他什麼人，井水不犯河水，幻雪山容不得人類來放肆，他們要進山，但凡有半點不尊敬，殺了他們煮湯喝。

鍾馗聽說山下來了邦城的使臣，又聽到吳剛那番言論，擠過來拍着胖肚子跟吳剛說道：你這個吳剛，咱們彼此都不尊敬，要他們尊敬什麼來？正好放他們上山，我率徒兒去飽食一頓，豈不更好，很久很久沒吃人了，他們送上山來，該吃。

吳剛捶了鍾馗一拳，咒道：天天就知道吃人吃人，要不是你們跑到山下去吃人，也不至於壞了咱們山頭的名聲，現在老百姓都知道幻雪山的妖怪們不像之前那樣守規矩，跑到山下吃富戶，蓋寺廟哄騙錢財不說還學會了吃人，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別忘了咱們做妖怪的也是人，妖人，吃人無異於也在吃我們自己。

鍾馗不以為然地嘆道：不吃人肚子餓了怎麼辦？吃海水石頭泥土野草又耐得住幾天？我們居住的地方什麼都沒有，光禿禿的一望無際的戈壁灘，難不成天天跑來跟你們討吃的，難不成天天跟你們搶這些山頭上的野果野粟野山雞野麻雀，你們有吃的站着說話不腰疼，再勸我勸我我砍你一馬刀。

聖姑過來弱了鍾馗一個暴栗，笑道：你們吃人都吃的是惡人，反正不準吃好人，如果敢吃好人我第一個不饒你。

鍾馗嬉笑道：這是自然，咱們吃的都是奸詐之徒，但凡說話好聽態度和藹人也長得端莊嚴肅的咱們從來都不吃，每次吃的都是那些看上去陰陽怪氣脾氣不好出言不遜的人。

一群小妖怪跳過來鼓掌道：吃壞人，壞人不吃白不吃。

又一群小妖跳過來擠眉弄眼地咐合道：不聽話的人該吃。

吳剛踢了身邊小妖怪一腳，小妖怪化成一股青煙飄浮到半空。聖姑揮手讓大家停止舞蹈，讓大家分散開來等候着山下的使臣，她好奇地詢問道：但凡他們不有半點不尊敬，殺了他們煮湯喝到底對不對？

吳剛道：不管對不對，邦城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以前徒兒們跑到邦城去過，那裏的老百姓對咱們都挺好的，也不把咱們當成妖怪，咱們先以禮相待，如果他們不尊敬，那是他們自找死，不能讓別人滅了幻雪山的威風。

幾個長得風騷的女妖精過來嘆息道：如果他們有長得帥的就留下來招親算了，反正咱們都想嫁人了，聽說嫁人非常有意思，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咱們這些妖怪，我們倒是覺得人類都很不錯，嫁給他們應該沒問題。

鍾馗苦苦地哂笑道：想嫁人為什麼不嫁給我們，虧你們想得出來，人類很危險的，小心嫁過去讓你們受折磨。

眾妖怪異想天開地議論了半天後，一致決定先把使臣們放上山來，看他們到底要來幹什麼。

不一會兒，一隊二三十人組成的邦城使臣在小妖怪的帶領下，騎着馬，舉着旗幟，扛着旌，神情恐懼地沿大道馳上山來，來到半山後看到滿山遍野都是形狀各異怪模怪樣的妖怪時，全都嚇得冷汗淋漓雙腳打顫。

聖姑和顏悅色地打趣道：我當是哪裏來的神仙，你們到我的幻雪山上來有何貴幹？

那些使臣提心弔膽之餘，聽到聖姑聲音非常悅耳又十分和氣可親，紛紛偷眼來看，偷眼看到聖姑后頓時全都骨軟筋舒，忘情不已，他們從未見到過如此美麗絕色的女子渾身透着月色般的光芒，身材裊娜多姿笑顏如花朵般燦爛無瑕，聖姑身上透着一股能夠讓人類立即見了就邁不動腳步的氣質，渾身香氣如蘭，一呼一息讓人魂飛九天之外不知歸來。

他們在心中默默嘆息着：世間竟有這樣美麗可人看一眼就永世不忘的女人，雖說是妖怪倒比人類看上去更雍容華貴了許多，壓根就是人類無法類比的女人，如此地銷魂。

使臣們被聖姑的美貌吸引得靈魂出竅，紛紛流誕不止，大家發痴發傻忘記了身帶詔書，忘記所來為何，當他們又將目光掃向那些異常妖艷的小女妖時，彷彿進入了仙山仙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紛紛下馬，一個滿臉花白鬍須的老頭率着使大們伏在地上膜拜道：小可們今天死也值了，神仙姐姐們怎麼不到邦城走一走，如果大邦主見到了你們，恐怕連命都不要了。

鍾馗好奇地問道：這是為何，難道大邦主不想活了？

吳剛也好奇地插話道：他不要命又能要什麼，我不怕。

聖姑仰天哈哈大笑着，她覺得人類真是太可愛了，又酸又腐禮儀太多，不但話說得婉轉跪在地上的舉止也讓大家十分不習慣。幻雪山上的妖怪們日常相見不是你打我一拳就是我推你一掌，哪裏見過什麼一溜排跪在地上的架勢。

聖姑在月宮時看到宮女們和聖母聖公之間也是彼此訕笑渾罵，雖然也有禮儀但是這般嚴肅規矩的禮儀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忍不住大笑之餘，她的腰就向著地下彎曲，只笑得快要岔氣的模樣，大笑一陣後方才緩過勁來，摟着肚子盤腿坐在地上，揮手道：都起來吧，這樣跪着地上太冷了，也不怕冷出什麼病來。

使臣們不敢立即起來，但是氣氛漸漸緩和下來，他們不再戰慄只是一個勁地用眼睛描着聖姑，幾個膽大的使臣雙眼盯着聖姑一直在放着光，又不停地瞟向滿山的小女妖。

花白鬍須的老頭自報家門：老朽是邦城裏的九門提督，一生征戰殺伐守衛邦城，今日奉命前來，見了神仙姐姐們的尊容，終身不能忘懷。

聖姑嘆息道：好好說話吧，你們說話酸溜溜的不習慣，不大聽得懂，什麼九門提督，到底幹什麼的？

吳剛也盤腿坐着，搖晃着腦袋說道：九門提督，什麼玩意兒，不懂。

提督也感覺到跟妖怪們對話有些費勁，思索良久后解釋道：九門提督就是專門負責邦城安全的大臣，設置有九門提督府，提督府下轄三萬御林軍。

聖姑困惑地搖着頭，所有的妖怪都莫名其妙地聽着他的解釋，理不出頭緒。鍾馗翻了個跟斗后大聲地嘆息道：什麼xx的九門提督，說了那麼多彎彎繞，老子聽不懂。